“丫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老身也不拐弯抹角了,老身很欣赏你,想让你当我的乾孙女。”
什么?月眠大吃一惊,惶恐地低着头道:“月眠不学无术,何德何能高攀太君?还望太君收回成命!”
这个太君人精似的,无宝不落,她会想收下自己当孙女?月眠不知道她到底在算计什么,但她知道跟南昭王府扯上关系绝对没有好结果。
“呵呵······”南昭太君摆摆手,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丫头过谦了,单是你身上那份淡然,就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而且,听闻你师从彼岸谷少主,那学富五车、名扬天下也是早晚的事。”
月眠心中一沉:“恐怕要令太君失望了,月眠只是有幸在寺里跟随东方公子学习琴技,而且我不日便要回府,不过萍水相逢一场罢了,万万谈不上师从。”
“你不必妄自菲薄了,能得彼岸谷少主另眼相待,已是世人难求的荣幸了。”说罢又覆上月眠的手拉着她:“好了好了,月丫头先别急着推辞,随老身到屋里坐坐罢。”
月眠执拗不过,只得随着她踏进了清心园。
清心园并不是她们之前住的那座庭院,这里是专门为皇室内眷准备的小院,只有宫妃才有入住的资格。走进厢房,里面除了宽敞些以外,其余布置与别的厢房并无二致。
丫鬟们麻利地为太君撤去披风和外袍,扶着她到太师椅上坐好。月眠坐在太君下座,面上带着盈盈笑意,喝着丫鬟呈上的极品大红袍,心里有些不耐烦了。她跟东方晨曦说,她们会准时回去的,结果晚课都结束一个多时辰了,她们却是出了虎穴,又进了狼窝。
月眠咬着下唇,心想:不能再耗下去了,她们必须尽快离开:“太君,天色已晚,恐怕前厅宴席已散,您看······”
“不急,”太君打断月眠的话,笑道:“丫头还没答应老身呢。”
“月眠自小野惯了,怕是无福消受太君的抬爱。”月眠站起身朝正位上的太君施了一礼,“还望太君见谅,收回成命!”
“丫头,实话说老身虽年岁大了,可眼睛还好使。夜澜世子对你如何,明眼人一瞧便知。”太君举着茶盏轻轻拂开茶叶梗,呷了一口便将茶盏放下:“听闻今年年关一过,世子就名正言顺地进驻夜澜郡府,到时候郡府不免一场涤荡,丫头你可想好要如何自处了?”
月眠皱眉,这个南昭老太君果然老奸巨猾,看来夜澜家的事,她知道的绝对不比自己少,可是拉拢自己对南昭王府有什么好处?明明知道夜澜锋根本没把这个女儿放在眼里,为何还要做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
“月眠虽与父亲甚少接触,但月眠的祖母常常教导月眠要孝敬父母,月眠相信孝感动天,父亲早晚会对月眠改观的。就不劳太君忧心了。”
“丫头,人心若能如此好改变,今日你也不会在这儿陪老身这把骨头闲聊了。”太君似乎没将月眠的话放在心上,反而胜券在握的样子。
“月眠愚昧,请太君明示。”月眠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不懂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她的信心来自哪里,南昭太君不会自大到认为人人都会贪图这些浮云般的虚名吧。
“你还小,天真着呢!”她怜悯地看了月眠一眼,摇头叹息。
难道······月眠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寒意,脸色立刻就沉了下去。敢情这是夜澜锋的意思,难怪南昭太君如此笃定,原来她根本没得选择,自己的父亲都同意把她送人了,她能反抗得了吗?只怕回到郡府第一时间就让夜澜锋给塞到南昭王府了!好,好一个夜澜家的世子,竟能为了博取南昭王的信任将自己的女儿送到南昭王府当人质?
月眠黑了的脸,自然是看进太君眼里了,她暗暗赞赏:小丫头果然聪明,稍加引导就能猜出事情的始末。若能好好教导,说不定将来能为王府所用。一想到这里,南昭太君的笑容就更盛了:“丫头也不必伤心,老身倒是乐见其成的。”
“哦,真的吗?”月眠低着头,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呵呵,老身早就说过了,我很是喜欢你。只要丫头现在点头,你马上就能成为南昭王府的四郡主。往后就跟着祖母过,有祖母护着,就算是你的父亲也欺负不得你。”太君乐呵呵地捻着佛珠,对身边的嬷嬷使了个颜色,对方立刻会意,将藏于袖中的一个白玉匣子恭敬地送到月眠跟前,讨好道:“夜澜小姐请!”
月眠面无表情地看着茶几上精美的玉匣子,没有做声,那嬷嬷讪讪地退回太君身边。太君也不介意她的冷淡,笑道:“这匣子里头是先皇御赐的和田如意挂坠,共有四枚。怡芳姐妹三个每人一个,最后这个就送给丫头当做见面礼吧。”
“太君的好意月眠心领了!常言道无功不受禄,这礼物太贵重我不能收。”她依旧淡淡的,仿佛眼前的无价之宝只是一块毫无意义的石头:“太君还是将其留个合适的人吧。”说罢抬手将盒子往前一推
“丫头!”太君慈祥的脸上快速闪过一丝凌厉,皮笑肉不笑道:“你还不明白吗?你没得选择,除非你不做夜澜家的人,永远不踏进夜澜家一步,甚至终生不出觉方寺,否则你是逃不掉的,这是命!”
她何尝不知道?夜澜锋既然将自己当人质交到南昭王府就绝对不会理会她的死活。他要的只是南昭王的信任,南昭王要的只是一个决心,一个愿意与其共同进退的决心。而她就是夜澜锋追随他的决心的最好证明。
月眠不担心,即使下一刻就被押到王府她也有逃出来的信心。她只是觉得心寒,她曾设想过多种可能,想他会将自己赶出王府,甚至断绝关系,却万万没料到,这个男人竟冷血到这个地步。本来她还念着他是夜澜月眠的生父,寻思着离开郡府之后再找个机会提醒提醒他。不过,这也好,既是你无情在先,就不能怪我这个做女儿的无义了。她勾起唇角笑道:“谢太君提点,月眠完全明白了!”
“好,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从今以后,你就是咱们南昭的四郡主了。”太君心中大喜,始终是个小小丫头,任她再聪明也翻不了天去。只是短短几句话就挑起父女二人的隔阂,这下南昭王府不但有了夜澜锋的支持,也不用担心他的女儿会倒戈相向,帮着他来刺探王府底反将自己一军了。这步棋子实在下得太妙了!看来怡芳这丫头果然越发的聪慧伶俐了,也不枉费自己的一番教导。
“太君误会了。”就在南昭太君暗中沾沾自喜的时候,月眠忽然站在起来,抬头看着她淡笑道:“月眠只是感激太君的提点,却从未答应过太君要随您到王府去!月眠此生只有一个祖母,背祖忘宗的事情我做不来。”说罢对她屈膝施了一礼,“这玉坠,月眠不懂欣赏,太君还是留着吧。天色已晚,叨扰太君多时,月眠还是先行告退了。”然后不等南昭太君反应过来,便携着花玲转身离开了、
月眠突如其来的变卦让房里的人都措手不及,门口处的丫鬟连忙拦住她们,太君身旁的嬷嬷,也急得扯起了嗓子叫嚣:“大胆!太君愿意收下你当孙女,可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如今你竟敢如此无礼?”
月眠对这嬷嬷的指责觉得分外好笑,但她也没心情理会太多,今天的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也有太多的事情超出了她预料的范围,把她的脑袋都塞得满满的,所以她不想理会这么多了,反正不论怎样改变,她的决心和计划绝对不会改变,这群人爱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吧,眼下她只想赶快和花玲回到远离尘嚣的纷雪居。都迟了将近两个时辰了,指不定那只狐狸又要捉弄自己了!
“阿苑!不得无礼!”太君出言喝止了嬷嬷的无状,毕竟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女人,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好,虽然不明白月眠为何还能自信满满地拒绝自己,但她相信很快这个丫头会明白她是所谓坚持,不过是毫无意义的挣扎。也罢也罢,她就不信这个牙齿都没长齐的小娃娃能飞出她的五指山:“好,老身也无谓强人所难,咱们还会呆在寺里数日,如果丫头你想通了,自己过来便是最好。免得让你父亲操劳一场!”最后一句南昭太君说得意味深长。
月眠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不过她并为在意,夜澜锋能左右她一时,却左右不了她的以后,月眠带着花玲神色淡然地离开了清心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