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早晨雾气颇重,寒气从门缝窗户细缝之间悄然跑了进来,稍不注意就钻进被窝里,丝毫不给面子。眯眼看了看外面的天儿,吸了吸空气,伸出一只手将放在旁边的衣服拿过来,蜷在被子里将棉衣穿戴好,这才起身,从小生活在罗山上,绾绾很适应这天气的变化,许是自己从小就是野孩子,成天东跑西窜,这身子骨也还是不错。在房中人全都感上风寒的时候,自己居然还好好的。
穿上鞋子,走进外厅,轻轻闻了闻那放在桌上煨了一晚上的汤药,药箱扑鼻,还未散去的睡意一时全都消失,转身去旁边的九木格翻出一个白底蓝釉的瓷杯,从另外的格子拿过一只木匙,走向那屋中间的汤药,打开瓷杯盖子,放进木匙轻轻从里面舀出一匙砂糖,放进苦味的汤药里,搅拌均匀,看着那汤全部化掉,方才转身朝里屋开口道“起床吧,赶快趁热把汤药给喝了,这药凉了入胃可不好”将搅拌均匀的汤药倒在四个瓷碗里,右边的最多,满满一碗,中间的两碗看上去倒是一样的,最边上的只有一口而尽的量。边倒药边回忆着大夫说的话,这风寒看似一样,可几个人的程度却不同,用药的剂量也不能相似,小心翼翼的倒药,这弄错了可不好。
将汤药分好,放在小铜炉边上,拢了拢衣服,朝手心哈了哈气,走进里屋,首先看见的就是那墙角蜷缩成一团的身影,上前温声道“万灵,你没事吧”
“我没事”嘟哝着小嘴,摇摇头,翻了个身将被子拢的更贴身点“大夫说了我不严重,不想喝药呢…..”转了身看着绾绾,抬眼看着外厅那桌上的汤药“我能抗住的,不想喝药,再说了,一点小风寒而已,我什么没经历过啊,这风寒还用得着喝药吗,真是小题大做”瘪瘪嘴,对于那老大夫的一席话丝毫不放在心上,回想在大街上乞讨之时,哪有那个精力去治风寒,生病了就拖,这能拖好就是自己的福气,不能拖好,只能怪自己的命。“绾绾,你不用管我,去招呼她们几个吧,可比我严重多了,过几日可是要唱曲儿的了,这声音变沙哑了,那就麻烦了”
万灵这迷蒙的声音倒惊醒了睡梦中的花娇,只见她忽地一声弹起来,拿过身边的棉衣,边下床边套衣服,蹬蹬跑到桌边,咕噜咕噜将中间那碗汤药喝下“我的声音才不会沙哑,瞧瞧,我的药都喝了,绝对没事情的”话还没说完,又钻进被子里去,嘀嘀咕咕道“这风寒来的奇怪,前几天还是好好的,可睡了一觉起来,就感觉头晕脚乏力,还好绾绾你没感上,不然咱们房中人全都是病怏怏的了”说完将脑袋探进被子里,不再说话
“我运气比较好”垂眉看着花娇,绾绾呐呐出声,这风寒确实来的奇怪,除了自己,几个人都染上了,平常身子骨比自己还好的半夏这次倒是最严重,回想着几日的情况,绾绾倒觉得这风寒不是天气引起的,会不会是那晚秦岭智口中说的让大家好好睡一觉,这一觉之后几人都病了,心下虽是这样想,可嘴里也不能说出什么来。
“许桃,半夏起来将药喝了吧”朝两个人的床铺走过去,只瞧见半夏的脸还是通红通红的,伸手一探,这丫头烫的厉害,转过身将铜壶里的热水倒出来,湿了巾子敷在半夏额头上。
许是这动静真把半夏从梦中唤醒过来,竭力睁开眼睛“再让我睡一会儿……不想起来”声音绵软,有气无力,听上去是一点精神劲儿都没有“绾绾,你给我递杯水吧”
“嗯”从桌上端过一杯温水递给半夏,轻声道“还是起来把汤药喝了,过些日子课程越来越多,不似以前那般空闲了,身体可不能拖沓”
“我知道”摆摆手,用温水打湿嘴唇,努力睁大眼睛看着绾绾,这才发现,这人的眼睛下面怎么黑黑的,看上去像是哭过“绾绾,你这是怎么了,眼里有红血丝,眼圈也是黑的厉害,怎么了?”
“我没事”揉了揉眼睛,绾绾连忙回道“许是夜里凉了,没睡好吧”
“哦,那就好”点点头,放下心来,裹紧衣服将房中的汤药喝掉,绵软的走过来,继续道“前几日还感觉好好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这个的,头晕晕的,我再睡会儿”
“嗯”点头看向一直没吭声的许桃儿,轻轻推了推“许桃,还不起来么”
“我可不喝那老头开的药”鼻子轻哼一声,浓浓的不满“这凡是药里可都有三分毒,我这风寒没好,说不准就喝药死了,才不喝呢”对于药物十分抗拒的许桃儿一点汤药不沾,这几天吃好睡好,有精神了还出去跑跑走走,说是自身抗风寒,也不知道这理论是从何而来。
“诶”早就知道这人是不会喝那药的,绾绾还是把药分好了,继续耐着性子道“许桃,你那理论或许有点道理,可汤药还是喝了吧,如果个个都自抗风寒,那大夫还有何用呢”
“不了,绾绾”蹭起身来,看着绾绾,这妮子好几天没睡好了吧,想想也是,四个人劳烦她独自一人照顾,这心神肯定累极,看着绾绾那黑眼圈,还有红血丝,心下温润一片,自己娘亲可从来没有哄过自己呢,放缓语气温声道“没大碍的,你照顾好半夏就是了,她最严重,我们几个都快好了”
“这风寒也真奇怪,前几日还好好的,可如今就变成了这个模样”看着睡的死死的几个人,许桃蹙眉开口“我记得有天晚上大家都睡了,突然闻到一种浓腻的甜味,睡梦里,我都感觉到了,绾绾,你闻到没有?”
"没有"摇摇头,突感背后一凉,这风寒当真来的蹊跷,果真和那晚的事情脱不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