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奇村长疲惫的靠在巴鲁老爷家门外的一面墙上,他看着空中飞过的苍鸟,这让他想起了十五岁那年跟同村的几个男孩子一起去森林泉的往事。
那时候,几个孩子都处在年少轻狂的年纪,他们瞒着大人跑出了『图文塔罗』的领地。
在村子的东面有一个山谷,村里人叫它死亡谷,就在死亡谷的深处,有一些奇怪的泉眼,它们各自有着自己独特的颜色,蓝色的记忆泉,绿色的青春泉,红色的永生泉,这三道泉水统称紫光森林的生命泉。
马奇他们偷偷到了那里,只是为了看看传说中的泉水是不是有它们传说中的功效。
几个男孩找来一些可以装水的容器,当他们企图把泉水装到里面时,发现泉水一碰就会缩回泉眼里去。
其中一个胆子较小的男孩哭了起来,他死活闹着要回村,可是马奇等人觉得好不容易来一趟,空手而归是很亏的,于是,他们继续呆在泉水旁,而那个胆小的男孩也不敢独自回去,只好也跟着留了下来。
天渐渐黑了,他们依然没有装到泉水,这时,泉眼旁的一些石头开始在夜色中发出了耀眼的光芒,这些白天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烂石头,到了晚上却像一颗颗璀璨的宝石,男孩们惊讶的注视着它们的变化,数了数共有十二颗。
“这些是什么?”
“不知道,难道是宝石。”
“那一定很值钱。”
男孩们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把它们挖出来。”马奇提议,孩子们于是开始分头去找一些可以用来刨土的工具,他们走进了树林里,森林泉附近的树林植被茂盛,低矮的树种上垂掉着树木的滕冠。
不多时,马奇听到林子里传来野兽的嚎叫,然后是同伴们从四面八方响起的痛苦嘶鸣,他吓坏了,拼命叫着那些男孩的名字,却没有人回答。
马奇爬上了近处的一棵大树,躲进了它繁茂的枝干里,他从树叶间向下望去,一股血腥味越靠越近,几乎近在咫尺,他看到一只灰色的猛兽四脚着地的站在黑暗中,它有一对硕大的眼睛,红光占据着这对兽眼,使人见了只想拔腿就跑。
猛兽突然站立了起来,用两支脚走路,看上去像个兽人,它的嘴很大,露出尖尖的牙齿,雪白的牙龈和锋利的犬齿上沾满了血迹。马奇大气不敢出,心脏几乎都快停止了跳动。
“马奇。”兽人嘶哑的嗓音空洞的回荡在森林里,“我知道你在这里,我不会伤害你,我是你的朋友,我只想跟你交换一个条件,这个条件很公平,对我们都有好处。”
马奇虽然只有十五岁,但他的胆量却是很多成年人也望尘莫及的,他将自己腰间的小刀藏在了衣袖里,然后从矮树上跳了下来。
他现在跟那个兽人面对面了,并且能很清晰的看到它那颗非人类的头颅。
“什么条件?”马奇握紧住手里的小刀,他想趁对方不备时给它致命的一击,但看着兽人那扎实的胸膛,他很怀疑这把小刀能不能捅得进它那跳动的心脏,或许只能捅瞎它一只眼睛。
灰暗的月色在兽人的毛发上流动,风轻轻的吹了过来。马奇看到兽人在用自己认为最友善的笑容对他微笑,“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马奇。”
“……”
“我可以让你那些伙伴们复活,然后把你们送回村子,毫发无损。”
“我怎么相信你?”
“马奇,我是生命泉的守护神兽,我说我可以让你的同伴复活就一定行,但是,我们得先签一份契约。”
“什么契约?”
“这就对了,马奇。”兽人笑了起来,“你看这才是聪明人该做的。你知道,生活在永生的世界里,孤苦伶仃是很可怜的,我需要一个伴侣。”
“你要我做你的伴侣?”马奇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让自己都惊了一下。
“我要你的女儿,马奇。”兽人回答。
“可我没有女儿,你看到了,我不过也只是个孩子。”
“你会有的,马奇,在她满十六岁的那天,我会来接走她。”兽人手里突然出现了一张透明的卷轴,上面简短的写着一些契约内容,“签下它,我们的协议就算生效了。”
“我的朋友在哪?”马奇努力想使自己镇定,他必须先确保自己的朋友都能活着,对于那时的马奇来讲,婚姻几乎是不成立的,那时的他从来没想过要结婚,甚至想要过一辈子单身的生活,而且就算自己碰巧有天结了婚,有了孩子,也不能保证就是个女儿,在他看来,当务之急是救回自己的伙伴。
森林里夜晚的风声总是鬼哭狼嚎,今晚尤甚,兽人那张兽口露出了一丝冷笑,突然,那几个男孩血淋淋的躯体浮现在了他们的四周,空气里漂浮着浓郁的血腥味,那些躯体没有了四肢,奄奄一息,眼神痛苦而惨烈。
“你杀了他们!”马奇愤怒的拿出小刀冲了上去,他想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替伙伴们报仇,很快,他的小刀便被兽人打落在地。
兽人对着马奇怒吼一声,声音在空气里激起了一阵旋风,“马奇,你要再敢乱来,我就杀了你们全村!”
马奇立在原地无法动弹,恐惧涌到了他的喉头,他战抖着将大拇指放到嘴里使劲一咬,鲜血涌出,然后用它在那张契约书的落款处盖上了自己的手印。
兽人满意的笑了,卷轴消失在了它的手心里。
那天,当马奇和他的伙伴们回到村子时,天色才刚刚迎来落日黄昏,四周呈现着一种怪诞的寂静,那群跟他一起离开村庄又回来的孩子,好像没有刚才经历的恐怖记忆,他们似乎只是到村口玩了一圈,然后回来。
马奇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但手心那常常会隐隐作疼的黑色印记告诉他,他真得跟那个兽人签订了某项条约,他不敢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没几天,村庄里的家禽全部死掉了,村民们说是侵犯了神明,于是在村庄的广场处建了一块奇怪的塔碑,从塔碑建好的那天起,「图文塔罗」便神奇的消失在了姆海的地图上。
马奇知道,他们的村庄被那个兽人彻底掌控了,而村民们像往常一样平静的生活在里面,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当马奇企图告诉村民他们应该走出村子去外面看看时,大家都觉得这孩子太异想天开了。有股奇怪的力量控制着整个村子,它不想让外面的人进来,也不想让里面的人出去。
直到有一天,一只奇怪的狼嘴里叼着一个可爱的婴儿出现在了村口,那个婴儿黑发、紫眼,村民们想要撵走他,但马奇却坚决要收留他。
婴儿长得很快,没几天就长成了一个八岁左右的儿童,又过了几天,他完全出落成了一个翩翩少年的模样,只是那紫色的眼睛越发的深邃,好像不属于人类。
村民们认为他是恶魔,想要用乱石砸死他,马奇挺身而出,制止了这些村民的暴行。
那天晚上,那个一直不曾说过话的男孩开口了,“马奇,我可以救你的女儿。”
这让马奇非常的惊讶,因为他不认为自己跟兽人的交易会让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知道。
“我可以让她在十三岁时就停止成长。”男孩诚恳的声音让人不容怀疑,“但是,你必须帮我照看一件东西,或许以后我会用得着。”
“这东西要是对你有用,你干嘛要交给别人保管?”马奇怀疑的问。
“因为有人想要抓住我,我不能把它留在身边。”
“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的记忆。”
话音刚落,男孩的手心便出现了一块紫色的四边形,“我把自己一部分的记忆封印在了这个魔板内,我希望你能帮我把它放到村子旁边的那座古堡里,我会让隐妖在那里看守。”
马奇狐疑的把魔板接了过来,“这个村子周边可没有什么古堡。”
“会有的,马奇。”男孩的声音轻飘飘的漂浮在空气里。
“你叫什么名字,孩子?”
“夏尔。”那天以后,村子的郊外真得出现了一座城堡,而那个男孩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