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志迷迷糊糊地醒了几分。努力想把眼睛再睁大一点,可惜无论我如何使劲,上下眼皮像被什么粘住似的,怎么都睁不开。手脚也都麻了,完全使不上力气。凭感觉,身体像是被平直地横放在木板上,有点颠簸,像是轮子压过路上小石头。我应该是被放在什么车子上。还模模糊糊地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说“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就这么一点功夫,就耗尽了我仅余的些许力气,咚的一下,再一次堕入黑暗中。
等我真正醒来,不知道已过了多久。四周漆黑一片,空气中混合着又酸又腐的味道。我动了一下手指,虽然依然觉得虚软乏力,可总算勉强能动了。我翻转手心,摸了几下地面,发现是砖地。先聚精会神了一阵来储存力气,也让自己尽量地回想一下发生过的事情。那天我为了追貌似刘劲的人拐入了陌生的小巷,突然被人从后面袭击我。只怪自己平时疏于练功,本来就不是什么练武的好底子,现在连反应都慢半拍。可恶!再想起昏迷之前听到的陌生男子的话,这实在是......太让人无语了。什么千年等一回的吃****霉运!不行,得想个办法自救阿。靠着积存了的一点力量,颤颤抖抖地撑起半身,伸手四处触摸,离我大约半丈远就是墙边。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点一点地挪过去,然后把背靠到墙壁。就这么一点功夫,也出了一头冷汗,累得我几乎虚脱。过了好一会儿才把气理顺。我发誓,平安出去以后,我一定勤加练武!突然,上面响起了脚步声。先是从一角响起,慢慢走到另外一边。接着是叽的一声,天花板中间的一块木板被打开,有一个呈正方形的天井。一只手拿着蜡烛从那个天井口伸了进来。借着淡黄色的烛光,我迅速地扫了四周一眼,这才看清楚如今身处的地方。原来是一个小地窖。凉国土壤偏酸偏瘦,而且境内丘陵地带为多,粮食产量极不稳定。幸亏气候干燥,食物可以风干储存,所以住宅多配有地窖。当然,与以前我待过的王子官员府中的地窖比起来,这里是小多了。因此应该只是一般民宅而已。
一个操着怪异口音的男子声音从天井传来:“大哥的药真灵,果然醒了。”我想向他问话,张口才发觉喉咙像被一千根银针同时扎入,火辣辣的,疼得我连眼泪都忍不住哗啦一下直流,而且声音一点都出不来!哑药?!顿时又惊又气又怕,不知道这药效是短时间的还是......我连想也不敢想下去。此时一副木梯从那个天井上被放下来,刚才那个男人提着蜡烛慢慢走下。要不是现在我力气没多少,真想走过去,一脚踢掉木梯,好让死人贩子摔个四脚朝天!只是剩余的力气是要留来应付突变状况的,如今只能眼睁睁地由得那双肮脏的手在我脸上摸来摸去。总有一天,我要把你这手给剁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不足,他没看清我已在喷火的视线,居然还继续用力捏住我的下巴。我狠狠地想:补充,我得再把你的下颚捏碎!只见男人猥琐地盯着我脸看,用极为恶心的语气说道:“要不是处子之身能多卖好几倍银子,老子还真想先来几下,嘻嘻.......”
我心里咬牙切齿地怒喊:我、要、杀、了、你!
他把我提了起来,扛上肩膀,顺着那个木梯爬出了地窖。要过小一阵子,我的眼睛才重新适应外面的自然光线。果真是普通民宅。他把我放到一旁的长椅上,一个又肥又庸俗的女人扭着屁股一摆一摆地走过来,身上的首饰还叮叮当当地响着。我心里万分鄙视:什么莲花碎步?东施效颦!
她用发嗲的声调说:“来来来,瞧瞧看。”我立时鸡皮掉了一地,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唉哟,瞧这娇滴滴的模样。”边说还边用那粗短肉厚的手指上上下下捏了我好几回。最后满意地一笑:“别怕,好姑娘。洗个澡,换件衣服。你放聪明点,待会儿只要让醉花楼的老板娘看上了,以后肯定吃好的、穿好的!”死肥婆,本小姐本来吃的喝的都不差!凉国境内也没几个地方比赤王府的伙食好。月世琪的人虽然不怎么样,生活起居对我还是不薄的。日常吃喝用度跟他没差多少。不过听说能洗澡,我就不打算反抗了。毕竟也不知道被关在地窖里多久了,总觉得那股酸腐味儿如影相随,自己都被自己熏得快受不了。刚才那个男人出去转了一圈,就抬着热水进来,装满了一个大木桶。完事后,居然还不想走,色迷迷地在旁边看着我。胖女人本来已经动手要脱我衣服了,可能是触及我的目光,马上随着视线转过身去,看到男人站在那儿,朝他大骂道:“看什么看!当我是死的?!”又扭着******走过去,又推又打地将那个男人赶出了房间。我这才稍微镇静了下来。低头一看,自己拳头内的掌心湿漉漉的,摊开掌心,指甲嵌入掌心所形成的痕迹清晰可见。我已分不清到底是因为惊还是因为怒了。胖女人锁上门,拉上屏风以后,又过来继续脱我的衣服,然后抱我入澡盆。动作倒是轻柔的。好,看在这两件事的份上,日后你的罪会轻一点。温水洗过的肌肤,毛孔舒畅,紧绷的神经也不由地稍微放松了一点。
“这醉花院呢,虽说是个青楼,可也不是什么肮脏的地方。平常人可是连外面的门槛都摸不着的。里面的红牌姑娘们比起名门千金可一点都不吃亏。老板娘也是个极有能耐的人,你阿,要是能进去呢,哪怕只是当个丫环,说不定就能遇上达官贵人的公子,给你赎身,以后日子无忧啦。要是运气好,老板娘让你挂牌,那更好。没几年就能存够银子,给自个儿赎身,然后去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买田置地,日子过得要多滋润有多滋润。”随后又深有感触地叹了口气,接着道:“女人那,要是不能嫁个好归属,就应该让自己活得舒心......”胖女人一直在我耳旁碎碎念。虽然这话在理,可是,我可不想当什么青楼的小姐丫环!听她的语气,好像认定我出身不咋样,急需麻雀变凤凰似的。我想了想,当天离开赤王府前,为了不引起注意,我向在厨房里打杂的厨娘借了件衣服穿。怕是因为我的衣着,让她误以为我是家境一般人家的女儿。不过这样逼良为娼也不对!何况我还是被绑架来的!
穿上了青萍色的衣裙,她还帮我化了个大浓妆。从铜镜上一看,脸色白得像扫了几层墙灰,腮红和口红红得像在滴血一般,我差点又再晕过去。全身又红又绿的,胖女人的品位真的不怎样阿!回想起她那近乎滑稽的小碎步,我就再也没什么想法了。她又从桌面的食盒里拿出几样包点,让我吃。不管三七二十一,补充体力才是头等大事!否则就算有机会逃走,也跑不掉。合着汤水,吃了两个肉包子后,总算又多了点力气,不过比起常人还是差了一点。此时瞧见房间另一边居然有书桌,大喜,忙对胖女人指手画脚一番。她起初不解,我只好朝着那边的方向,拉着她过去。拉扯了几下,胖女人大概见我没放她的手,不像是要逃走的意思,也就跟着过来。桌面上果真放着文房四宝,我马上胡弄了几下,磨了墨,虽然墨色还很淡,可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看就行。一抓笔,心就急了:这到底是什么迷药阿,害我差点连笔都握不住。草草地写了几个字,这字迹比起平时自是不能看的,可是此时谁还担心这个阿?胖女人拿起那张字,又瞧了我几眼,我使劲地向她点头。只见她喜上眉梢地说:“原来你还会写字?!”一听到这一反应,我心里就大喊不妙。果然......“本来还因为你是个哑巴能卖得不多而发愁呢!居然还会写字?!那身价可又不一样了!”她捏着嗓子在喊。然后跑出去找来刚才那个男人。谁知那男人同样捧着我写的字,手舞足蹈如获至宝地喊:“会写字阿!会写字阿!”我顿时就有想撞墙的冲动。本来想这两个人无非就是为了钱,只要让他们相信我家里人有钱,说不定就肯用赎金交换。一旦入了青楼,我心里就没底了。从刚才胖女人的只言片字可以猜想出,这醉花院估计后台不小。进去了,就不知有没有机会逃出来了。我要怎样才能逃脱出去?或者在不惊动一般官府的情况下,通知赤王府?这醉花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一连串疑问在脑中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