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瞬时安静下来了,安熙等人却还没有回过神来,唯有李若尘心有余悸地对着天空喃喃自语:
“这,这是什么妖怪?!那么可怕!”
由于萦岚发狂突然离去,这一场一触即发的、说不定会让道馆众人齐赴地府的大战便嘎然而止。
李若尘将众人一一扶进道馆之后,又和柳仟柏要了最后一粒九转金丹,喂小猴子服下。
经过了两天的经脉妖气引导,那金丹终于在小猴子的体内慢慢消化,待小猴子沉沉睡去之后,李若尘疲惫地走到前院,推开道馆的大门,此时已是第三天的清晨,天气似乎也变好了,李若尘眯着眼睛享受这阵子以来难得的一丝安宁。
落凤镇的惨剧已经发生,不论出于何种目的,李若尘觉得,这万把年来的太平日子,终究是一去不返了。
回过头,目光盯着正中间的鸿钧老人的塑像,或许,鸿钧的死,正式开启了这天道的大门。
有死有终,天道轮回。鸿钧的死亡,正代表着天道的重新轮回,可是这过程,免不了一番的腥风血雨。
李若尘叹了一口气,自从意外找到了那梧桐精华,他便明白了,自己必然是这天道中的一份子,只是不知道自己在其中将扮演什么角色罢了!
“师父!”苏咖雅与柳仟柏携手从外走回来,这几天都是她们在打扫一片狼籍的战场,每日花费大量的时间,将坑坑洼洼的土地填平,真是个苦差事,费神又费力!
徒弟的叫唤,让李若尘从那有些悲伤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两个徒弟,一种要保护她们的责任感越发强烈了,是啊,自己有什么资格悲哀天道?一心保护自己需要珍惜的亲人就好了。
“嗯,小雅,仟柏,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苏咖雅吞了一口口水,师父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过于反常了,那几万年都不见的关心痛惜堆积在一起,让她们感到一阵困惑,反而如坠冰窖之中,打了个冷颤。
“嗯?你怎么了?感冒了吗?”李若尘见二徒弟冷汗直流,不禁关心地凑过脸去,小雅立即像见了鬼一样跳开。
“天啊!你……你是不是我师父?还是中……中邪啦?!”小雅躲在柳仟柏的身后,被李若尘那一副表情吓得快口齿不清了。
“中邪???”李若尘一阵发愣,怎么徒弟会觉得自己不正常呢?随后看着柳仟柏的表情,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一直表错了情!他马上嘴脸一沉,袖子挽起,拳头立马就要砸向躲闪的某人。
柳仟柏笑着挡住李若尘的拳头,“好了,师父,师姐,别闹了,最近大家都休养过来了,也该谈谈正事了。”
“正事?”李若尘收回拳头,冲着某人狠狠地一瞪眼,吓得小雅躲在柳仟柏的背后直吐舌头。
“嗯,是七姐和三师姐给我的三界最新情报,现在说还不算晚吧?”柳仟柏收回玩笑的表情,认真地说道。
“那进来吧,安熙的伤也该好了,看来这劫我们都陷进去了,躲也是躲不掉。”李若尘一听柳仟柏所说,便明白她要表达的情报了,带头走回道馆之中。
安熙在与白泽饕餮一战中,过度消耗了妖力,还被天雷的边缘给震到,所幸没有受到大的伤害,这几天她也没出门,关在房中静静休养,直到今日早晨,才出关收功。
道馆后院,李若尘等人早就围坐在一张桌子旁,而此时成为道馆不速之客的上官绾,则在一旁“咩”着热茶,直到安熙推开门黑着脸坐下来,柳仟柏这才开口:
“这几份信函,是七姐最近收集来的情报,你们看看。”柳仟柏从怀中取出几份信件,摊在桌上,李若尘与安熙、苏咖雅一人手拿一份仔细地看起来。
“事情很复杂,我还是从头说起吧!”趁着众人还在浏览之际,柳仟柏走到李若尘的身边。
“这是第一份情报,最初开始是十八年前,就是师父你在人间大约四岁那年,地府的幽冥血池开始出现不正常的涨动现象,这一现象,间接的造成了地府奈落河的涨潮,搞得十大阎王头昏脑涨。”
“十大阎王事后调查发现,血池之中的许多有前科的妖怪都失踪不见了,由于事关重大,阎王害怕此次事件会影响业绩的评估,故隐瞒不报,这也导致了天界对此一无所知。”
柳仟柏伸手替李若尘翻过页面,继续说道:
“那一年凡间失踪的上古妖怪超过七成,七姐当初收到同类求救后,让我前去查看,并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我和七姐得出的结论,矛头均一致对准了血海老妖,不过令我们困惑的是,血海老妖是出于什么目的?敢直面对抗鸿钧老人的《三界和平书》!”
“师父,你当年在凤凰山不是打过一只幽冥水蛇嘛,那就是从幽冥血海内窜出来的。”柳仟柏轻轻合上了李若尘手中的信函,继续走到安熙身旁。
“虽然当年的幽冥血海事件目的并不明确,血海中的妖怪也各自为战,可是从天界出动的兵源以及后来不断有鸿钧的信使来犯,使我们确定了这是鲲鹏削弱天界力量的一种手段,直到今年种种迹象一并发生,我们终于可以完全确定——”
“八月至九月初,就是七姐从地藏王菩萨那取来地书后,幽冥血海再次涌动,这次的势头更加凶猛,导致我们至今都无法知悉地府的消息。”
“十月份,天地间的人类数量平衡开始倾斜,根据七姐手上的地书显示,轮回比例严重失调,投胎人数越来越少。”
“同期,昆仑洞天的数把钥匙被盗取。”
“十一月份,天罡地煞一百零八妖怪同时下凡,根据线报和调查,这次下凡并没有经过天界的允许。”
“同期,北冰洋发生罕见的冰裂现象,超过半数的巨大冰山纷纷脱离,漂流海中,造成了海平面升高的现象。”
“紧接着,就是气候异常,和苏师姐遇袭,再到这次的白泽饕餮事件,都反映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三界中,有一只幕后黑手,在操作着这一切。”
“从各地调查的资料显示,不止江都,各大城市都出现了天罡地煞的身影,这是自血海事件后,第二次的大扫荡,不过他们这次奉行的,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最后,柳仟柏走到苏咖雅的身后,指着那份信函。
“就在我赶来之前,尚在外调查的三师姐,发来了最后一份信函,信上说道,南天门已经关闭,至于现在天界情况如何,我们还不清楚。”
说完,她走到上官绾面前,将她手中的信函取下,放在桌面上,指着上面的信息一字一字的读起来:
“这是总结,也是我个人得出的结论,这是以鲲鹏为首的妖族,对人类甚至抵抗的妖族以内的三界种族一次彻底的抹杀,如果轮回还不能恢复正常,不出百年,这天地之间将不会有半个其余种族的存在。”
李若尘将身子斜靠在椅子上,静静地听柳仟柏叙说,并闭上眼慢慢地思考起来。
其余众人也都屏住呼吸,认真一字一句的再次读着信息。
这表面看似是对妖族有利的事件,却显得如此的荒唐无稽,鲲鹏竟然妄想以一己之力扭转天道,这种后果,是所有热爱现状的种族所不能容忍也承受不起的。
明白这天道轮回的悲壮与痛苦,可是这种几乎由三界众生来缔造的所谓统治,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闭上眼,李若尘仿佛看到了无数生灵涂炭的一幕,在江都之外,在和落凤镇一样的地方,不知有多少生灵已经丧身进了鲲鹏妖军的口腹之中。
他喜欢的凡间是那种安宁祥和,可尽享的天伦之乐;那种营造几十万年的美丽自然;那种小人物努力奋斗的生活;那种有梦想就有希望的幸福……而不是像现在或者不久的将来,坐等着无数妖族肆虐,一片地狱景象。
李若尘心想,或许鸿钧,也是不想看到这些,才会在临终之前找到他吧?!
睁开眼睛,李若尘知道,在心底,他已经将自己推到了这天道的另一面,那份责任和不愿意失去现在生活的心态,让他不由自主地站到了鲲鹏的对立面。
能够帮助他的,就是眼前的众人吧!
“其实,我们倒可以像他们那样。”似乎感到众人有些压抑的气氛,柳仟柏再次指着最后一份信函说着:
“在三界之中,还是有反抗的组织在对付着鲲鹏的妖军,比如西天的佛,外国的天使,还有昆仑洞天的妖界联盟,他们都或明或暗的和天罡地煞交战数次,只是目前的势力还没有那么庞大而已。”
“那我们该怎么做?这样每天应付袭击也不是办法,白泽饕餮虽然跑了,可是肯定还会有更多的妖族前来攻击啊。”苏咖雅担忧地问道。
“干脆扯大旗吧!这次三界都陷进了易天换地的天道轮回,我们必然脱不了干系的,不如打明了招牌,这样才有办法对抗鲲鹏的势力。”安熙将信函重重地拍向桌子,愤慨激昂地回应。
“鲲鹏的目的有两个:第一,统治三界;第二,取到混沌紫气。既然如此,我们当然要阻止他,万年前我退缩了,这次我不会再放过他。”李若尘终于下定了决心,当他这番话说出来后,柳仟柏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在这越来越纷乱的三界中,如果拥有太古妖皇血统的李若尘也选择了逃避,那么她们师姐妹四人,只得跟随亡命天涯去了。
“我赞成!”苏咖雅第一时间举手,坐以待毙本就不是她的个性,何况这件事情关乎到三界众生。
忽然上官绾也站了起来:“我也要参加,这事情关系到三界众生,我没有理由推脱自己应负的责任。”
“好,既然这样,那我们来商量商量,该扯怎样的大旗!”李若尘一拳砸在桌上,至此,一个全新的对抗鲲鹏的联盟诞生在此次五人小会议上,后世称之为“五星会谈”,当然,这是后话了。
就在众人还在为扯怎样的大旗而热烈讨论时,道馆的门突然被砸得“砰砰”作响,这突如其来的干扰,令大家都一下绷紧了神经。
李若尘镇静地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全神戒备。他独自起身走到前院,伸手拉开了道馆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