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离碰了一鼻子灰,对着老旧的门板久久才回过味来,原来周生生便是与那八字相配的女子,终于,找着了!他好歹整整衣装,清清嗓子,斯文有礼地敲门:“姑娘,哦不!小姐,您别急着走啊!我家公子对您可是怀着十二分诚意,如果您愿意见见咱们公子,万事都好商量,您想要……”
话没说完,“吱呀“一声门已敞开,周生生开了门,圆着嘴好一阵盯着张离看,又默不作声转身,继续去院子里开辟她的小花园。
“小姐,小生方才的话您可明白?”张离跟在她后面,看她像个小村姑似地挽着袖子和裤脚挥动小锄头,只好跟着弯下腰,“去见公子,不会让您吃亏的。”
“明白的。可是,我很忙哒!”她的爱慕者不少,记得上回从陈锦绣的菊花宴回来,还曾有个贵公子给她递过邀请函,上面附着一首很隐晦的情诗。这些人美名曰“见上一见”,实则想追求她。而眼前这个书生嘴里说的“公子”,肯定也是这么一号人。她明白,明白得很。
周生生的动作慢吞吞的,时不时还停下来对着天际发一会呆。与其说她是干活,不如说是在消遣玩乐。张离看得心里急躁,嘴角直抽抽。难怪她说没空,照这样下去,他等到猴年马月也等不到她跟他走上一趟。想了想,拿起旁边的小铲子,自动自觉帮她干起活。为了公子和自己的幸福,他豁出去了!
此时正值深秋,天气干燥冷风飒飒。张离才蹲了半个时辰,衣衫已被汗湿,露在外面脖子和手臂却是凉飕飕的,一冷一热难受得很。他怎么也想不通身边哼着小曲的女子为啥这么兴高采烈。思及此,他才察觉周生生已经没在干活,正在大门外和谁说话。
门口一辆马车下来了六个人,是周生生的外公和顾家其他几人。周生生交代唐葫芦告之顾严地址,本就是希望外公过来和她住,只是没想到其他人也会来。
顾严在宽大破旧的宅子外看了看,严肃的脸稍稍缓和了些,点点头,“生生啊!本家容不下咱们啊!以后你舅舅们也都住下了!可好?”
“哦……”基本上,她是不在乎的,索性住的地方有的是,只不过……
“好好,是个好孩子!”
周生生呆立在门外,看着顾玉欢欢喜喜领了一群人大包小包呼啦啦往宅里走,时不时还能听见龚氏和顾琳抱怨宅子荒凉地方简陋。头顶上一群昏鸦飞过,斜阳把她的影子拖得老长,她眉心纠结,也不知道唐葫芦买的肉够不够这么多人吃?她刚才就在琢磨这事。
“诶?小姐这是去哪?”张离给周生生干了半天活,还没问过她的名字,看她挎着个小竹篮出门,忙急急跟上。
“我买菜。”要多买点肉。
“那……小姐什么时候去见我家公子?您看,这院子里的杂草,小生都帮你除干净了。”
“哦,谢谢。”
“不客气!可是……您到底什么时候见公子啊?”
“改天呗!我忙着呢!”
又一群乌鸦呼啦啦从头顶上飞过,拂掉了许多枯叶,落在他的头上。秋风真凉啊!张离孤零零地被周生生丢在身后。心想,他被忽悠了!
……
白冰泡在浴池中,悠悠睁眼,看着侍女在眼前展开的一副画像,画中的女子十岁的模样,眼睛大大的,笑容很灿烂,正是周生生,“你看得可仔细?他要寻的,就是这个女子?”
“是,千真万确!属下还打听到,他似有意娶这名女子。”
“是吗?”白冰又扫了眼那张画,命人拿走,重又闭上眼,“朕平生最讨厌别人对朕撒谎。李墨啊李墨!你最好是真想娶此这女子,若是为了摆脱朕而耍心机……哼!”
翌日,李墨才用过早膳,张离就带了封信给他,是白冰写的。大致意思是:她已经知道李墨近日里在苦苦追寻一名红颜知己。她愿意成全他俩成亲,但他们一旦成亲,她便会不惜一切杀了他。可如果李墨不成亲,也并没有红颜知己,说明近日的举动只是想欺骗她,那她便会倾举国之力,攻打安国。
张离念完这信不禁汗颜,这白冰都是个什么女人!娶也死,不娶也死。不是明摆着一定要不给公子活路吗?
“她在说些什么?”李墨听得一头雾水,两根浓眉斜斜悬着,“本王几时有个‘红颜知己’并‘苦苦追寻’的?”
“这……”张离的眼神闪烁,心虚地看向别处,“大概有什么误会……”其实他看完信就明白怎么回事。必定是他寻人时被白冰的人跟踪了,而他对周生生说的那些以“二千两,二万两下聘求娶”的玩笑话,正好让对方听见。这事儿说到底还是自己捅了篓子,不过,他是绝对不会主动坦白的。
“啧!白冰那女人,果真如传闻般阴晴不定,别理她!人寻到了吗?”
“寻到了,就是……她家里有些事,过两天,小的再将她带来。”
“嗯。”
“可是公子,白冰那边,真的不用管吗?月国可是大国,实力不弱,万一她真的要杀您……”张离顾自打了个哆嗦,他是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说白了,就是个陪主子耍嘴皮子的小书童。他可是很惜命的,经不得折腾。
“她若能杀,尽管来便是。”手中的强弩轻轻扣动,窗外树上一只麻雀很快掉落。李墨把小弩扔给张离,顺道凉凉瞥了他一下,“不过……事已至此,本王陪白冰耍耍亦无妨。不是说本王有个‘红颜知己’吗?你明天就去找人,嗯……寻个媒人、带点礼金什么的……反正你看着办,去告诉那姑娘,说本王要纳她为妾。”
“啊?”张离想到周生生那头乱糟糟的头发、那满手泥巴和光着脚丫的模样,一阵恶寒,“公子,您是没见过那女子,她吧……有些不怎么着调!娶她是不是有损您的名声?而且,她好像已经跟人定亲了。”
“纳妾而已……照做便是,名声不名声,本王不需要。”李墨已经有些不耐烦,披上外套正准备出门,“罗里罗嗦的,张离,你越来越不可爱了!别说定亲,就算成了亲,你得给本王弄上花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