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港湾位于姆大陆的东南部,常年潮湿炎热,属热带季风气候,它的东面是姆大陆赫赫有名的第四大城市巴洛,它自己却只是一个小海港,这里的人代代以捕鱼为生。
近年来,但凡有些能力的人都携儿带女远走高飞了,剩下的大多是些老弱病残或好吃懒做的人。往年国家财政还会下拨一笔救济款到这里,现如今整个国家都处于财政吃紧的状态,这笔小小的救济款也一并取消了。
“该死的姆王朝,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我们这群可怜人,辛辛苦苦劳作一辈子,该有的福利说没就没了。”
“这群巴结讨好亚特兰蒂斯的走狗,如果索纳王还活着一定会把这群叛徒打得皮飞肉绽,真该好好教训一下这群臭奴隶,这群卖国贼。”
海音坐在小铺的一角,看着眼前形形色色的客人。
近几年,这类抱怨的声音此起彼伏,越来越多的叹息与不信任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当地民众的不满情绪逐年扩散。
索纳王朝时期,小型商船也曾在这里来来往往,人们的小日子过得蒸蒸日上。时至今日,外地商人几乎没有谁会想到来普港湾了,除了少数的投机商,小港年复一年的萧条景象构成了一幅空旷的抽象画,时不时还会喷发出一股颓废的死亡气息。
海音每天总是天一亮就把店铺打开,习惯性的拿个鸡毛掸子做做卫生。
这个小酒店是爷爷传给他的,他想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它放弃了,因为爷爷告诉他总有一天有人会来取走那件商品,这货物装在一个精致的银盒里已有多年,从海音记事起,它就静静的躺在里面,似乎最近也感知到经济萧条而越显绝望。
海音常常会想自己是不是该找个时间把这盒子当棺材埋了,这样他就可以离开普港湾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对于外面的世界,海因所有的知识都来自于隔壁住的那个老瞎子——达莫大叔。这位大叔年轻时在外闯荡多年,后来因为眼睛的健康状况每况愈下只好又回到了老家。
今天跟往常无异,海音照旧招呼客人,一个人忙上忙下,其实也没什么好忙的,因为酒店每天也就固定的客人,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要壶酒便开始谈笑风生,或骂政府,或聚众小赌,或三姑六婆,总之都是些小井市民。
不过普港湾也有他们的优良传统——老实本分,至于赊账与无端闹事这类没面子的事他们是万万不会尝试的,所以来这里的人都是还有祖上老本可吃的家伙,当然他们对于时事政治也津津乐道,非常坚信自己今天的遭遇是姆王朝一手造成的。
正午时分,金色的阳光终于穿过厚重的晨雾洒向大地,一辆精致的铜马车也就在这时停在了海音的店门口。
这辆对普港湾来说过分招摇的马车立刻引起了店内街边所有人的注目礼,大家都等待着马车的主人现身,马夫刚一停好车,车门就被随从迅速打开了。
里面走下来的这位客人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贵族气派引起了在座所有男人的反感。
这类邋遢而又狭隘的男人非常不喜欢这类名门望族,但女人们却表现出了全神贯注的好奇。她们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来客,一点儿也不担心被主人发现。
客人在衣着方面虽然为了掩饰他那个年龄的稚气未脱而刻意有些不修边幅,却恰恰呈现出了他的孩子气。白色的缎面短袍、随意的凌乱金发在这家简陋的小酒店里,投射出强烈的光芒,把他那张细腻而清秀的白净脸蛋衬托的更加讨人喜欢。
女人们挤在一起研究他的衣着打扮,男人们则凑在一起观察他的谈吐举止,随带希望寻到一些破绽好用来加以嘲笑,因为他们发至内心的嫉恨着这些上流社会的公子哥。
不过令他们失望的是,这位客人眉宇间的气宇轩昂,举手投足散发出的淡定气息都超越了他这个年龄该有的幼稚,反倒像是从佩答索斯壁画里走出来的年轻帝王。
海音看着向他走来的这位年轻客人,不免有些惊奇,从外表上看这位客人跟海音差不多年纪,也就十七八岁,但他的眼神却比海音老道不少。
“你是多罗吗?”客人开门见山的问道,语调却不让人反感。
“不,我不是,他是我爷爷。”海音尽力微笑着。
“都一样,东西在哪?”好听的男声,直接而霸道。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继续保持微笑。
“听着,我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而且那东西对你来说没有一点用处,你只需要把它完好无损的交给我,酬劳不会让你失望。”
海音不是一个喜欢兜圈子或为了某种信念赴汤蹈火的人,他轻轻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角,好保持镇定。因为跟进来的这群大块头让他很不自在,而且爷爷叮嘱他那盒子谁要给谁,于是对眼前的客人说到:“我这里的确有一样东西,但不知道是不是你想要的。”
年轻客人似乎看出了海音的顾虑,向身后紧跟进来的随从使了个手势,他们便知趣的就近找个位置坐下了,海音把客人请进了里屋。
“这幅地图看上去跟普通地图差不多,不过我想对他的主人来说,它是很重要的。”客人没有答话,海音接着说,“我一直以为找它的人是个长者,没想到这么年轻。”
说着海音已经从柜子里找出了那个盒子,把它放到了茶桌上。那个盒子经过岁月的洗礼变得多少有些发黄,上面的精致雕刻却一点儿没变,盒子没有上锁,正在海音准备打开时,客人却一手按住了盒盖。
“不用开了。”
海音不解得看着他:“不验货吗?”
“这个盒子才是我要的。”说完,客人从衣兜里拿出一个钱袋丢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这是一百紫金。”
从客人的穿着气质,海音已经看出他的来头不小,出手如此大手笔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但真正让他吃惊的是这个金丝制成的钱袋上有个海啸的图腾,这个图腾,对姆大陆最偏远地区的人来说也是再熟悉不过了,它是亚特兰蒂斯皇室的象征。
客人丝毫不在乎海音愣愣的表情,拿着东西转身离开了。
年轻客人刚一离开不久,宁静的街道突然传来兵荒马乱的声音,橐橐的声响里夹杂着痛苦的叫喊,海因正准备出门探个究竟,突然,几个土匪神情的大家伙冲进他的店铺,其中两人捆住海因的双手,在他还未做出任何反应时,便开始对店内的客人拔刀相向。
鲜血顿时染红了周围的一切,紧接着,呛鼻的浓烟滚滚而来,让海因渐渐失去了知觉。就在他意识快要彻底消失前,他听到店门口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发出的命令,“殿下说了,别杀收他钱袋的人。”
隐约中,海因用最后一丝意识,窥见大门浓烟里高高坐在马车前座的客人,他冷漠的观望着周遭的一切,而那张面孔,正是刚才离开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