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和两个小丫鬟把付宝儿扶回了屋里。白兰给付宝儿擦赶紧了嘴角的血迹,等着大夫来,在屋里急得团团转。
大夫前脚刚踏入门口,付宝儿就醒了过来。付宝儿猛翻身起来,要冲出去,白兰眼疾手快,慌忙紧紧地抱着付宝儿,带着哭腔地说道:“皇子妃,你先歇着,让大夫看一下吧。”
“放开我,放开我......”付宝儿吃力地挣扎着,可是两天没进食,早就筋疲力尽了,急得眼泪直流。
“皇子妃,大夫到了,你先让大夫看一下。”白兰依然死死地抱住付宝儿。
“我要出去,滚开,放开我,啊,放开我。”付宝儿用双手锤着白兰,根本没多大力气落在白兰身上,她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白兰还是一动不动地抱紧付宝儿。
“皇子妃,你不能激动,你先冷静一下。”大夫也赶紧劝付宝儿,她身体本来就不好,情绪激动只会让她的情况更糟糕。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求你,我求你放开我......”付宝儿已经没有一点力气挣扎了,脚一软,倒在了地上,只能哭着求着。
白兰支撑不起付宝儿,跟着付宝儿倒在了地上。几个小丫鬟赶紧上前去扶两人。
“皇子妃,你要想出去,让她们去找二皇子吧,否则你是出不去的。”大夫看着付宝儿不忍心地说道,只是个可怜的女子啊,承受了那么多,现在还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付宝儿还没站起来,一听到大夫这样说,马上抓着白兰说道:“快,快去找他,快点。”
“好好,皇子妃,你冷静点,我就去找,你让大夫给你看看。”白兰扶着付宝儿起来,赶紧跑了出去。
付宝儿被两个小丫鬟扶着坐在床上,大夫伸手准备给付宝儿把脉。
付宝儿缩了缩手,说道:“我没事。”眼睛一直盯着门口,坐都坐得不安稳。
付宝儿越等越急,白兰出去也有些时间了。付宝儿站起来,想走到门口看看,两个小丫鬟赶紧过去扶她。
刚好宣恒华大步的走了进来,本来他是准备进宫的,被白兰死活地求来了。他看着付宝儿,哭的眼睛红红的,脸色苍白,似乎随时要倒下的样子,心一痛。
付宝儿猛地扑了过去,重心不稳,跌倒在宣恒华的脚边,哭着说道:“我求你,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宣恒华没想到付宝儿会扑过来,想接住她的时候,她已经摔了下去了。他赶紧把他抱起来,柔声说道:“宝儿,你冷静点,养好身体。”毕竟付府今日就要被处决,看到她的样子自己竟然那么的不忍心。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付宝儿抓着宣恒华的手继续求着,眼泪不停地流。
一时宣恒华竟不知道该怎么说。
“皇子妃吃东西了?”宣恒华问道。
“还没有,奴婢马上去端来。”白兰跑了出去。
“先吃点东西,嗯?”宣恒华把付宝儿放在床上。
付宝儿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像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样,拼命摇头说道:“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二皇子,恕卑职越矩,二皇子还是让皇子妃去吧,毕竟那是她家人。”大夫弯身说道。这样的女子,让人不得不心痛呀。
宣恒华沉思了一下,看着付宝儿说道:“我可以让你出去,不过你得先吃东西。”
付宝儿一听可以出去,不断地点头说道:“我吃,我吃......”
白兰端来了些粥,付宝儿一把端起来就喝。
“皇子妃,烫的。”白兰慌忙伸手去夺付宝儿手中的碗。
付宝儿似乎没觉得烫一样,双手抓紧碗,不断喝着。
宣恒华猛地抢过付宝儿的碗,怒声道:“宝儿,你疯了?”
付宝儿却抓着他的手说道:“我吃了,我吃了,我可以出去了?我要出去。”然后就把双脚伸到床外,要下去。
“宝儿,你慢慢吃完,我就让你出去。”宣恒华一只手抓着付宝儿的肩膀,把她按在床上。直到付宝儿安静下来,他才放开手。用汤匙勺起来,吹凉了点,递到付宝儿嘴边,付宝儿张嘴吃了,眼泪却越流越凶。宝玉就要被问斩了,自己只能在这里痛恨自己。
好不容易吃完了一碗粥,付宝儿急忙起身,匆忙往门外走。
宣恒华把碗给白兰,跟着付宝儿出去。
宣恒华陪着付宝儿坐马车来到刑场,来的路上给付宝儿梳好了乱七八糟的头发。付宝儿一下马车,就看向刑场。刑场上跪着人密密麻麻的几排人,身后都站了一个拿着大刀的刽子手。付宝儿全身一颤,连嘴唇都在哆嗦着,熟悉的画面猛地冲向脑海,血流成河。她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沉重得似乎每一脚都踩在亲人的鲜血上。
“站住......”围着法场的官兵刚想拦住付宝儿,宣恒华挥挥手止住了他的话。
付宝儿一步步走上刑场,她看着一下子老了许多的付重天,看着孙氏依然一脸平静的孙氏,跪了下来:“爹爹,姨娘,宝儿愧对你们,愧对付家上下。”然后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
付重天嘲讽地笑笑,目无焦距地看着前方。孙氏也没有出声。付宝儿颤抖着站起来,看向其他人。目光停在了张宝玉身上。
张宝玉定定的看着付宝儿,目光里有着无数的痛苦和怨恨。
付宝儿走过去,直挺挺地跪了下来,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让人的心忍不住一抖。
四目相对,竟然全是痛,支离破碎的痛。
付宝儿张了几次嘴,,颤抖着嘴唇,却吐不出一个字。
“姐姐,我好恨你,恨你爱上仇人,更恨你竟然为了他出卖了我们。”张宝玉一字一顿地说道,泪也跟着流了出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可是说了恨,更痛的却是自己呀。他多想抱抱自己的姐姐,让她像一般人家的女子一样幸福地生活着。
字字像尖刀,落在付宝儿的心,凌迟着付宝儿。她看着张宝玉,小时候两人打闹的画面不断闪过,耳畔似乎还响着小宝玉的一声声姐姐,失声痛哭了起来。曾发誓不让任何人伤害他,现在伤他最深得却是自己。
“时辰到,闲杂人等赶紧离开。”
付宝儿心一紧,抓住张宝玉的手臂不肯放。
“姐姐,我爱你,很爱你。”张宝玉低声的说着,带着痛,带着决绝。是恨着,但是更是爱着。
两个官兵走过来拉付宝儿,付宝儿放开手,拼命推开要拉自己的手,用脚踢,用牙咬。乱了头发,乱了衣服,就是死活不肯走。
宣恒华一只手抓紧她的双手,另一只手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硬拉着她下去。
“放开,放开,放开我......”付宝儿怎么都挣扎不开。
“行刑。”令牌啪一声落地。
付宝儿猛回头看着一把把尖刀慢慢举了起来,快速地落下,大叫道:“不......”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刑场上回荡着。刑场上,跟当年一样,血溅三尺,血流成河,像个永远都摆脱不了的梦魇。
付宝儿发疯一样挣扎开来,狂奔着上刑场,却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她跪在地上大叫着:“啊......”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晕了过去。
宣恒华赶紧扶起付宝儿轻拍着她的脸叫道:“宝儿,宝儿。”
付宝儿一点反应也没有,宣恒华慌忙把付宝儿抱上马车。慕飞驾着马车往皇子府狂奔。一到皇子府,宣恒华就抱着付宝儿回云水轩,让慕飞把大夫找来。
“先生,快。”宣恒华抓着付宝儿的手焦急地催着。
大夫赶紧给付宝儿把脉。大夫犹豫了一下,叹了声,说道:“二皇子,请恕卑职无能为力。”
“先生什么意思?”宣恒华心一惊,怎么可能?
“二皇子,二皇子妃的病卑职真的无能为力。唉,事到如今,卑职就算是违背师训也得说了。”大夫一副怜惜地说道。
宣恒华抓着付宝儿的手紧了紧。
“二皇子妃中了‘半月’的毒已经有快两个月了,身体早就跨了,这一次就算二皇子妃醒过来,恐怕也没多少时日了......”
“‘半月’?”宣恒华的手一抖,惊讶的问道,半月?快两个月了?成亲都不到两个月。什么东西仿佛瞬间清晰了。
“卑职一直不说,是因为师训,同为他的弟子,不能插手彼此的事。卑职在一次诊脉看出二皇子妃服用了师父研制的药,改变了脉象,所以就一直都没说出二皇子妃中毒一事。”大夫弯身说道。
宣恒华看着付宝儿沉静地睡着,心不可抑制地痛着。原来一直以来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二皇子,也许找医圣仟墨尘或者药仙,二皇妃还可以多活些时日。”大夫说完,看了眼宣恒华悄然的退了出去。
宣恒华轻轻地抚摸着付宝儿的脸,突然想到她调皮地对自己笑着的模样,原来笑容的背后是不为人知的痛。傻宝儿,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说?是因为我从来都没信任过你?是嗬,自己不是一直都怀疑你,连你的一句话都没信吗?宝儿,我该怎么办?宝儿,你告诉我好不好?
付宝儿紧闭着双眼,如果沉睡可以麻痹所有的痛,也许她宁愿千年,万年都不要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