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付宝儿醒来,宣恒华已经离开了。付宝儿洗刷完,没用早膳就让白兰取来从相府带来的琴。付宝儿推开窗,寒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冷得付宝儿打了个寒战。她让秋菊和紫玉把小方桌搬到窗前,白兰把琴放在了那里。
“小姐,这样会着凉的,还是让奴婢把窗子关上吧。”紫玉出声劝道。她们几个都不明白小姐这两天的行为为什么那么怪,主子的事,她们也不敢随便出声问。
“不用了,你们忙自己的去吧。”付宝儿自己搬来了凳子。几个丫头想帮忙搬,却没人敢上前。
付宝儿调了下音就开始弹了起来。先弹了首《汉宫秋月》,接着《平沙落雁》。调子里无喜无悲,听不出任何感情。可是却让人忍不住伤悲,仿佛看到一个丢失了灵魂的人眼神空洞的看着这个世界。最后琴声乱得调不成调,如催命咒般在二皇子府里萦绕着了将近一个时辰,可害苦了不少人,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忽然琴声一转,一曲《广陵散》仿若破土而出,激昂的调子似怨恨,似愤慨。手指在琴弦中敲击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狠,带着浓重的杀戮,带着宁死不屈的决心,仿佛要遇神杀神,遇佛弑佛。
“崩”的一声,竟然同时端来两根弦。付宝儿还在激昂澎湃的情绪中,右手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流,染红了琴面。
“啊,小姐,你流血了。”秋菊惊叫了一声。
“宝儿,你怎么了?”宣恒华快步的走向付宝儿。秋菊被他的声音吓得止住了迈出的步子。
“没事,就琴弦断了而已。”付宝儿抬头对他笑了笑,那个决心没路就自己踩出一条路来的付宝儿又回来了。既然毒解不了,既然是必死无疑,自己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别人要自己活不成,自己也不会让他好过的。
宣恒华一看她的伤口就黑了脸。转身指着秋菊说:“你,快去叫大夫,”然后又指着白兰,“你快把药箱拿来。”
秋菊和白兰都跑着出了门,很快白兰就把药箱拿了来。宣恒华迅速地帮付宝儿止血,忙了好一阵才松了口气。
“很痛?”宣恒华看着付宝儿问道。
“没有。二皇子不用上早朝?”付宝儿奇怪他怎么会这时候来这里。
“昨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宣恒华意味深长的说了句。
嗯?那跟他上不上早朝有关系?他们昨晚什么也没发生啊。付宝儿脑子转了几个弯才想明白,昨天成亲,今儿怎么也会有休假吧。跟他说话真辛苦,总得猜。
“心情不好?”宣恒华走到桌子旁坐了下来,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嗯,有点不习惯吧。”付宝儿笑笑说着。
宣恒华点了下头没说什么。他一直都在付宝儿弹琴,感受到她那颗漂浮不定的心从挣扎到坚定。他只是不明白那一刻她为何会有那么重的杀戮之心。紫玉沏来了壶热茶,给宣恒华倒了一杯,然后倒了杯端给付宝儿。
秋菊和一名带着药箱的中年男子气喘吁吁的进了门。
“参加二皇子,二皇子妃。”男子弯身行礼。
“给皇子妃看看,别留了疤。”宣恒华淡淡地说着。
男子轻轻地把包在付宝儿伤口的布拆开,血液凝固了,和布紧紧的黏在一起。轻轻一拉,付宝儿痛得蹙了一下眉,刚才弄到的时候都没那么痛。
男子给付宝儿的手涂了点药,再包扎好。递给白兰一瓶药:“两天擦一次,很快就好了。”男子说完就收拾好自己的药箱,对宣恒华弯身说道:“回二皇子,二皇子妃无大碍,过几天伤口就能愈合了。卑职先行告退。”
宣恒华正在看付宝儿以前无聊时弄的一副象棋,点头嗯了声。男子就退了出去。
“这个是什么?”宣恒华举着一个象棋问道。
付宝儿看着那象棋,奇怪地问道:“它怎么会在这?”她记得在相府的时候自己明明把它放床头了。
“奴婢昨儿收拾小姐衣服的时候,它就掉了出来,觉得很奇怪,拿出来想问小姐有没有用。”紫玉回答道。
付宝儿想可能收拾东西的时候小黑弄了进去的。
宣恒华挑眉看着付宝儿,在等她回答。
付宝儿笑着说:“这个叫象棋。”
“象棋?”宣恒华疑惑的问道,他确定自己连听也没听过。
付宝儿就知道他不知道,慢慢地说道:“对会下的人来说就是个战场,对不会下的人来说就是几块木头。”
“战场?”任凭宣恒华再聪明也没办法听懂付宝儿的话。
“一个小小的棋局往往不但能看出一个人为人处事的方式,还能看出一个人运筹帷幄的本事。领兵杀敌的是将帅,决胜千里的却是帝皇。人生如棋,落子无悔。每一步都得经过深思熟虑。”付宝儿这样说很大程度是为了引起宣恒华的兴趣,只有这样才能走下一步。没想到这副象棋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懂得挺多的,不就这几块木头还能看出那么多?”宣恒华宣恒华看着付宝儿的眼睛,似乎想看穿她的心。
付宝儿没有丝毫的闪缩,毕竟象棋可是中国博大精深的文化精髓,她就不信不能把他唬住。
“要试试?”付宝儿挑畔的看着他。
“有何不敢。”宣恒华自信满满的说道。
“不过......”付宝儿扬了扬受伤的手。
“不是还有另一只?”宣恒华还了她一个挑畔的眼神。
“你学得会再说,光说顶什么用。”付宝儿扁扁嘴说道。
“嗯?”宣恒华一副‘你得教才行啊’的样子。
付宝儿走过去,拿起盒子里黑白两色的象棋一一的讲给宣恒华听:“象棋共有三十二个,分为黑白两组,由对弈双方各执一色。两种颜色各有一个帅,两个仕,两个相,两个车,两个马,两个炮,五个兵。”付宝儿停顿了一下问道:“能听懂?”
宣恒华听得很认真,听到付宝儿问自己点了点头:“继续。”
付宝儿就把各个棋子的作用和走法认真地讲了一遍,然后还摊开纸画的棋盘,在上面演示了一遍。讲完后长长地舒了口气,拿起在小暖炉热着的茶倒了一杯,喝了几口。宣恒华兴趣浓浓的拿着棋子在摸索着,付宝儿没打扰他,自己一个人坐着品起茶来,这样煮的茶实在不怎么样。
付宝儿坐着打了好几个呵欠,宣恒华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付宝儿的心纠结死了,陪他在这干坐着,又不能赶人。这时宣恒华抬起了头,看向她问道:“坐累了?”
付宝儿很老实的点了几下头,引得宣恒华笑了起来。
“你去休息下吧,这个借我?”宣恒华摇了摇手中的棋子。
“好。”付宝儿笑说着,自己是求之不得啦。
宣恒华把棋子放进盒子,对付宝儿说了句:“爷晚膳在这用。”
“妾身知道了。”付宝儿有点别扭的说着,感觉自称妾身两个字很是别扭。
宣恒华离开了,付宝儿吩咐好紫玉她们准备晚膳,自己进了内间睡觉,这两天她都没睡好,累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