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子昏昏的,但挣扎着要爬起来,赤着的手撑在雪地上,眼睛迷离地看着四周。
但是,看什么,也都看不太清的时候,刚才飞踹他的人还有其他一些相似着装的人朝他走了过来,最先靠近的人又一脚踹在他的头上,熙宁还没有搞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变得有点人事不省地摔倒了另一边。
摔到的那边刚好有对方的人赶到,就一脚踢在肚子上,整个人在雪地上倒滑了出去,被那边的人用脚踩住肋骨停住。
然后,先后一起围上来的人一起冲着他的身体你一脚,我一脚地爆踹,熙宁只好下意识地用手捂着脑袋,结果还被把手臂踹断了。
这样,踹了半晌,车门突然打开,一个人从里面出来,说道:“停。”
他走到熙宁的跟前,对熙宁说:“诶,还认识我吗?”
熙宁模糊地抬起头去看这人,然后说:“副······门主?”
“还没忘了我,那,你知道你是谁吗?”
熙宁没有回答。
“啪”的一巴掌打在熙宁的脸上。
“你不是我派来的密探吗?
我让你来,是让你做什么?是让你收集汪直正中饱私囊,致使水灾坑害百姓的证据!可是,你呢?为什么连你都一块变质了呢?
你说!”
熙宁,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在心里说:“我为什么就变质了呢?因为我有想,我想得到更多,我想当大哥,甚至我欺骗汪直正说我的父母和玄武老大熟识,可没想到,我迷失了我自己。”
“没有一个,”玄武说:“没有一个门里的探子在变节后还能活着,你也不能例外。活活打死!”
“不,不要!”熙宁对玄武说:“副门主,我愿意作为污点证人,指证汪直正和所有松江分堂的有贪弊行为的话事人。”
玄武默默地看着他,挥动了一下袍袖,走回到了马车里。
车里,程君看着玄武,“怎么样?”
玄武:“成了。”
“为什么打他一顿?他不是咱们的人吗?”
“不这样,他的心就不是我们这一边的。”
翌日,松江分堂,汪直正面前站了几个人。
“汪堂主,总舵刑责堂请您问话。”
“啊,我能不能收拾一下。”
“不需要,请您立即跟我们走。”
堂主被抓,松江分堂上下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有品托了无数关系,才知道暂时关在哪里,但是根本见不到,而且说要送到关中总舵去。
有品对手下小弟说:“我们一定得救堂主,他一旦出事,后果难料!”
程君亲自护送作为“证人”的熙宁,先前往关中总舵。
熙宁问:“程长老,副门主会不杀我吗?”
程君反问他:“如果活过这一次,你还想做什么?”
这时,突然有人传信:“长老,飞鸽传信,汪直正跑了。”
程君沉吟了片刻,说:“全队,加速前进!”
他担心的是:汪直正会因为熙宁出卖他而来找他们。
又走了半个时辰,却听见后面马蹄声急。
程君把蒙在眼前的布取下,从腰间抽出一管铁笛。
远远看,确是一彪人马杀来,当先一人确是汪直正。
此时,他涨红了眼睛,赤着上身,手中提的是他旧日成名的兵器九环大刀。
程君手下的武者便有人催马前去迎敌,那些高手也都是玄武精挑细选的高手,却都过不了一合,便被汪直正大刀砍翻落地。
程君眉头一皱,告诉身边人:“带着熙宁先走!”
他亲自舞铁笛纵马去拦汪直正,汪直正早已杀红了眼,马头距程君还有一丈,突然纵身跃起,舞刀就朝程君头顶砍去!
程君身子一侧,用笛子将汪直正的刀挡在旁边,谁知汪直正刀被挡开,却一掌朝程君的胸口狠拍,并说了句:“下去!”
程君武功本与汪直正在伯仲之间,但没料到对方一上来就用了拼命的招式,稍一怠慢,就给拍翻落马,这一掌虽然没拍断他的骨头,但落地后,就“噗”的吐了血,内息乱作一团。
而汪直正抢了程君的马,又舞刀冲熙宁杀来。
程君的马本照别人的马快,眼看着就追上,那些护卫更加不是汪直正的对手,根本抵挡不住纷纷被大刀劈倒在一旁。
熙宁做梦也没想到,汪直正会在在押的情况下还逃出来,此刻早已吓得三魂飞了二魂,七魄只留一魄!
还没等汪直正大刀来劈,熙宁自己手一软就从马上摔了下来,好在地上雪厚。
他落在地上,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慌乱地往起爬,还不住摔倒地想逃。
然而,此刻已没有一个护卫在他身边了,他看到程君远远地在一棵树下咯血,不由的手杵在地上,冰凉冰凉的。
“唰”九环大刀重重地一划,熙宁命大,这一刀只把他外面穿的狐袍划破。
汪直正从马上跳下来,赤着的上身不住冒着热气,刀身上满是血液,他看着熙宁说:“你为什么出卖我?你被抓了,你不会扛啊?你有没有一点义气?”
“我?汪堂主,我不是出卖你,”熙宁被划开的衣服里露出里面一件可爱的肚兜,只是在肚兜上绣着一条有一对翅膀的鱼,他说:“我,骗了你!我从来不知道我的父母跟副门主熟识这种事,但我却是副门主派来的收集你罪证的密探!我只好靠自己打拼,不靠自己也不行!”
“你?”汪直正既在意外又在意中。
熙宁的那件可爱的肚兜上还有一个不太醒目的“唐”字。
“你成佛吧!”九环大刀重重地朝熙宁劈去。
熙宁突然扯了一下那件肚兜边的一个线头,却听“突”的一声,就在刀要砍中熙宁的头的时候,从那条有一对翅膀的鱼的图案上一下子激射出数股黑色的如烟似雾又像液体的东西,射向汪直正的身体,那东西触及到皮肤后,就没进去,消失不见。
可是,汪直正的刀却悬在空中不动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熙宁,问:“这是什么?”
然后他被击中的地方突然凸出一个人脸的图案,不但有五官,而且眼睛的地方居然也有一点黑,汪直正的神情变得异常害怕,但是他好像并没有看到那个人脸,但是,从那个位置开始又不断冒出人脸来,一个接一个,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孩子,他们的面孔不是青面獠牙或是十分惊悚,却是一张张哭泣的脸。
汪直正开始不住地嚎叫,“啊!啊!——”
好像是遭了极大的痛苦。
熙宁慢慢地向后退,然后慢慢站起来,看着眼前的,已经被吓呆了。
那些脸不断涌现,开始在汪直正的脖颈上,还有脸上,甚至有一张小小的悲鸣的脸彻底地覆盖了汪直正的一只眼睛。
这时,一队人马赶来,是神机门副门主玄武赶来,他立刻命令把受伤的弟兄立即送走医治,然后,他发现了程君,探视了一番。
程君说:“没事,死不了,是我失职了。”
玄武立即命人把程君抬走,然后看到了远处吓呆住的熙宁和看起来很异常的汪直正······
刑责堂私牢,熙宁手上缠着镣铐,默默地问自己:“我能活过这一关吗?”
忠义厅,
玄武对朱雀说:“事情就是这样。”
朱雀问玄武:“你打算怎么办?”
玄武说:“我看不要杀汪直正,他毕竟是成名后招入门中,若是杀了,恐怕会寒了人心,日后怕很难在江湖上招到高手入伙。我们不但不要杀他,还该想办法解他身上的唐门的毒。”
“唐门的毒,可解吗?”朱雀问。
“世间的办法怕是解不了,可是······佛法无边。”
“嗯,那另一个呢?”
“门主,自神机门有秘密组织以来,却没有一个违背使命的叛徒活过!”
“那是你的事,我不过问了······”
玄武回到自己的家中,他突然感到一阵异样,他走到自己的书桌前,身边的侍卫易耕突然叫起来:“怎么有一封信?”
玄武也略吃了一惊,可以有人出入自己的府邸,如探囊取物!
他拆开那封信,却是写了首词样的东西:
“刀口未寒,旧灶间瓢锅尚暖,同食情义今绝否?
此系故人,昔同窗推究天下,不看僧面看佛面!
——南山下东篱旁一农人,叶峰”
玄武指间一松,那信纸自他手中滑落。
易耕问道:“副门主,这叶峰是什么人?”
玄武双目失神地看着虚无的角落,口中喃喃:“竟然,是······”
第二天,刑责堂,
“叶熙宁,你可以走了,不过你听着,自今而后,你与神机门再无任何瓜葛!”
熙宁从刑责堂走出来,他抬手挡了挡耀眼的外面的阳光。
却看到外面有一个女孩在那里。
女孩朝他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熙宁大诧,言道:“你······”
远处,一个年纪颇大的农人打扮的人默默地看着,踌躇了片刻,转身欲走,忽然回首望了一眼,心头道:“儿子,有了媳妇,别忘了有空回家看看你娘······还有,
做人要走正道啊,爹跟不了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