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的话让我微微有些惊讶。
看她话里头的意思,是摆明了要帮我。
“您说真的?”我看着她,试探地问了一句。不是我不信她,只是天底下哪里会有免费的午餐。
白夫人端起桌上的龙井,轻轻吹了一口,茶香四溢。她笑着缓缓说:“你这孩子,这种事情我怎么会跟你开玩笑......”神情宛若慈母。
我看着她唇边扬起的微笑,心中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优美的铃声打破了暂时的宁静。我拿起电话看了一眼,是柳明远。
白夫人起身慢悠悠叹了声:“坐了一上午的车,身子也乏了,上去歇个觉。”
我跟着站起来,她轻轻点我肩膀,微笑道:“接你电话罢,李妈扶我上去。等你想好了,给我回个声.....”
我答应了一声,见李妈上前扶着白夫人上楼,便走到角落里,按下接听键。
“许小姐?”柳明远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现在有空吗?”
“怎么了?”我问。
他说:“我想见见你。”
我心中奇怪,下午才见过面啊。“柳先生现在在哪儿?”
“你家门外。”
我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以为自己没听清,下意识又问:“柳先生你说在哪里?”
“你家门外。白宅。”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我一愣,几乎是惯性地冲向阳台,冲大门方向瞟了一眼,瞥到街边停着白色小车。
“额.....”无语低吟了一声,挂了电话。虽说说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他迟早会发现,不过没想到这么快。
柳姐见我抓起沙发上的提包。面露疑惑:“二小姐又要出门?”我含糊应了一声。
柳明远坐在车内抽烟,看到我,面上也没什么表情。
打开车门,我立刻被浓浓的烟味呛得咳嗽了几声。
“劳驾,开个窗.....”上车后,我忍不住说了一句。
他不睬,只把烟灭了,从旁边抽出一份报纸扔我腿上。我瞟了一眼,正面赫然是一张N年前白音出席白氏举办的慈善活动的照片。这报纸年限久远,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找的。
柳明远大概见我没反应,夺过报纸,指着上面的人,语气冰冷:“这是你吧?白小姐?”
我沉默了一会儿,“恩”了声。
他“啪”地一声重重将报纸拍在车台上,装过头盯着我,目光锐利:“你冒充许冰?”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我问。
我们僵持了一会儿,他大概是见我目光不躲不避,缓缓开口说:“我下午开车跟着你们.....”
我愕然。没想到他居然会跟踪我和徐乐,难道是早就有所怀疑?
“抱歉,我不是故意骗你,”我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斟酌道,“我,我其实是我....”
柳明远挥挥手,打断我的话,声音很粗:“你真不是许冰?”
“.....恩”
柳明远的反应有点超乎我的预料,他亲耳听到我承认冒充好友,既没有暴跳如雷地让我滚下车,也没气急败坏地叫我解释,只是定定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先生?”我试探着叫了他一声。
他似乎倏地回过神,声音凶狠:“这么说来,你真是白家的大小姐咯?你怎么会知道小宁的事?你们怎么认识的?你为什么冒充许冰,有什么目的?”
虽然心里早有思想准备,但听到他这么炮语连珠地发问,我依然愣了愣:“这一言难尽。其实我是.....”我突然有点说不下去了,怎么说,告诉他我是虞小宁?他会信吗?
鼻头有些发酸。
虞小宁的身体没了,我从一个普通的女记者变成了白家的大小姐,身份虽然长了一大截,却没了以前和平安稳的小日子。成日提心吊胆和人周旋,提防着有人要我的命。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就算那个时候死了没准也投胎了,犯得着这样成天提心吊胆么?越想越委屈,也顾不得柳明远,眼泪哗哗掉了下来。
听到车门“砰”被关上的,抬头,看见柳明远下了车,外头来回踱步,满脸焦躁。我从包里抽出纸巾擤鼻涕,心里想着要不坦白从宽吧,这么几个月,我这也都快被憋死了....也不知我这么突然告诉他真相,他能不能承受地住。
过了一会儿,柳明远才打开车门坐上来,面色沉得可怕,开口就问:“说实话,你究竟.....你....你|他|妈是不是虞小宁?!”
我愕然,脑子一时有点懵,愣了半秒,点头。
他拿起报纸指着我,眼神凌厉:“别撒谎!当心我剁了你!”
擤了下鼻涕,泪眼朦胧看着他,再点头。
柳明远突然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软软瘫倒在驾驶座上,转过头,闭了双眼。
我这时也才回过神来,心说真神了,这人竟然把我台词抢了,不过他竟然猜到了,我着实没想到....
柳明远一脸茫然,过了一会儿,他有气无力问道:“真是?”
“恩,”我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说,“虽然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可我确实是虞小宁,如假包换....”
他闭着眼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揉揉眉心,苦笑:“妈|的,怎么回事?”
我心中捋了捋事情的来龙去脉,把从我上飞机开始,到后来在英国醒过来,被白玮带回国,以许冰的身份和他联系的事情经过都抖落出来。我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神色,柳明远除了一开始的表情有几分怪异,之后的反应还算镇静。
等我觉得自个把该说的都交待得差不多了,侧头看他,他没搭声,仰头靠在座椅上,良久,才慢吞吞开口:“如果...如果你说得是真的,那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把实情告诉我?”
“我这不是怕吓着你嘛?”我挠挠头。
而且现在看来,以当时的情况,就算我说了,他也不一定信。
“你想啊,这人死了才没多久,我突然就上门说我是虞小宁,你说正常人什么反应?肯定以为是恶作剧,要不然就直接觉得我是疯子,来诈骗遗产的....”我解释。更何况白音还是个有前科的,我怎么敢贸贸然跑去承认,被白家人知道了,估计立马就得给我办入院手续。
他没在开口,估计脑子还在转,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去转动车钥匙。
“要不,我来开吧?”我看他的手有点抖,忍不住说。
他没跟我争,径自下了车,两人换了位置,我问他:“去哪儿?”
柳明远整个人陷在座椅里,看着车顶不吭气。我看了眼时间,离饭点还早,半小时后,把车开到了我们以前常去的一家茶楼门口。
茶楼老板娘姓盛,三十来岁,车停稳后,立刻踩着小高跟走过来,看着柳明远就笑吟吟说:“柳先生,今天有空过来喝茶....”目光转向坐在驾驶座上的我,八卦本性不改,眼神透着暧昧“两位是去厅里,还是雅间?”
“月楼阁。”我看着她微笑。
柳明远开门的手一滞,老板娘瞟他一眼,笑答道:“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