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点叫了出来,半天才认出来,这是贾黄氏,借着油灯昏暗的光芒,屋里的人终于看清楚了地上的物事,那是一具女尸,周身衣服被老鼠噬咬得破烂不堪,露出腐烂的尸身,油灯照亮了女尸的面部,青灰色的皮肤上一对圆睁着的眼睛。
从绵阳府衙门出来已经是天亮了,昨晚折腾了一夜,杵作判断出那具女尸是被人掐死的,然后藏在了客栈楼层的夹层里,尸体身上衣服缀有许多珠串,被夹层中的老鼠噬咬滚落在木质的天花板上,故而有奇怪的声响而被人以为是闹鬼。
那么,谁是杀害这两个客人的凶手呢?
据耿捕头说,那天客栈的客人都被盘查过,并无可疑之人,而客栈老板金源是有不在场的证据的,这个证据便是来自他的妻子贾黄氏。
按照21世纪法律规定,直系亲属似乎是没有作为证人的资格的,但是在古代好像没有这一说。其实我心里怀疑的第一对象正是贾源,但是他当晚就疯了,但是这也正说明事情有些不对,如果没有做亏心事,他怎么会被直接吓得疯掉。
必然有鬼,我在心里这么说,站在街道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喉咙里还是有轻微的刺痛,我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徐大卫恹恹的跟在我后面,可能还在想着他的二十两银子的赌债,这下大家都认识了,想抵赖怕是更难了。
“袁大人请留步。”
后面传来一声微微沙哑的声音,我回头一看,是耿三通,他追过来道:“袁大人留步。”
“耿捕头有事?”我问道。
“昨晚多谢袁大人指点迷津,不然这案子可要一直悬下去了。”耿三通眼圈通红,昨晚他把尸体搞回衙门折腾得不行,我个人觉得比他通宵赌博要好上一点儿,但是估计他不会这么想。
“耿捕头客气了。”我客气道,“昨晚我的下属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才是。”
“哦……那个……”耿三通瞅了瞅徐大卫,道:“那个二十两银子便算了吧。”
徐大卫如蒙大赦,顿时精神了许多,嘿嘿笑道:“耿老哥儿,这怎么好意思呢。”
“甭废话,谢谢你家大人吧。”耿三通懒得啰嗦,挥手道:“袁大人,这个案子还是得拜托你。”
“耿捕头尽管继续查下去,我已经答应了贾黄氏帮忙查清此事,需要耿捕头帮忙的时候还是会开口的。”我正色道。
“那就多谢袁大人了。”
这耿三通长得粗豪,但是倒很识礼数,我朝他拱拱手,便和徐大卫一起走了。
回到客栈,小雪正担心的等着我们回来,我见她着急的样子,微笑了下表示没事,见她想问什么的样子,赶紧说道:“去给我弄点吃的吧,我正饿得慌。”
小雪乖巧的点了点头,往客栈后院厨房去了,阿牛也在厅中,鼻青脸肿的还没消退,想是昨天被人打得狠了,见我进来,本来丧气的眼睛里闪现了一丝神采,我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上楼去了。
二楼还是乱糟糟的样子,看来也无人来收拾,客栈里现在估计不仅是客人,工人都得走光了。那个出事的房间里满地都是乱滚的珠子,我四下看看,珠子虽然滚了一地,但是还好房间门口有门槛,并没有散到外面去。
“徐大卫!”我喝道。
“啊?是!大人!”徐大卫一愣,赶紧答应道。
“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把这地上的珠子数清楚有多少个!”我吩咐道,然后不管他苦起的老脸,径自爬上了桌子,往天花板的夹层里望去。
这一层约有半米高,可以容纳一个人爬行,通气似乎还不错,没有多少陈腐的气息,只是弥漫着一股尸气,想来是昨晚的尸体留下的,我犹豫了一下,扒着夹层边缘爬了进去,这里面倒是没有想象中的老鼠啊蟑螂啊什么的,我小心的绕过那个大窟窿,在这个夹层里饶了一圈,地方倒是不大,似乎只是个通道用途,在床上方的位置有个机关,我小心的扭开旋钮,提起那块木头,一个一米见方的窟窿出现在我面前,窟窿下面正对着那张床。
这……我心中几乎可以确定那凶手便是贾源,我在心里模拟想象着他作案的经过,从某一个通道入口处进来,然后到达这个房间,用迷药之类的东西让客人昏倒,再下去试图强奸女客人,但是男客人或者女客人中途醒来或者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而让他不得不杀人灭口,将女客人藏在上方夹层里后,男客人不知道为何却没有藏起来。
我这般想着,快速的从通道往另一头走,出了这个房间通道转向了我昨晚住的房间,现在我终于明白昨晚莫名其妙的风是从哪里刮到我脸上的了,应该便是这个通道的出口。再往前只有一条路线,竟是到了一个小小的风窗那里,风窗边上有一个窄窄的楼梯,顺着楼梯上去就是三楼,再转过一条狭长的通道,前面有一个出口,我小心的摸索了下,却没有找到机关,只是感觉方位上应该是贾源的房间。
就在这时,我听到房间里说话的声音。
“夫人,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要包庇他吗?袁大人迟早会查出来的。”这是阿牛的声音,接着就是哀求,“我求您了,您快走吧,这里的事情,我帮你顶了。”
接着便是沉默,很久之后才是贾黄氏的声音:“不用的,他查不出来。”
查不出来什么?我在心里思索,目前所有的事情都和贾黄氏无关,怎么查也不会查到她的头上,除非那珠子能证明果然与她有关,我刚刚让徐大卫数清楚地上的珠子数量,就是为了和贾黄氏的衣服相对比,如果确实数目相差,那也最多只能证明贾黄氏来到过这个房间,并无证据表明她和这个案子有关啊。
我凝神再听,他们却不再说话,不一会儿,阿牛竟然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