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个下午,我便耗在了谭木匠那木屑纷飞的木坊里,萧四扛着竹棍巡城去了,我一个人便在研究那块球墨。这玩意跟铅笔芯一样,能画出墨色的痕迹来,我小心的用刀划出了一根细长的来,却是颇有点铅笔芯的感觉了,接着找了快破布裹上,随手画画,跟现代的铅笔差不多的感觉。
我随手画了一幅画,在旁边又写了几个字,看着感觉还不错,正欣赏着,谭木匠在我身后说道:“大人真是厉害,这画当真是好,只是却没懂这画的是什么?”
我哈哈一笑,道:“这是京城里流行的玩意儿,你自然是没有见过。”其实我画的是一台电视机。
“那难怪我是没曾听说过的了。”木匠恍然大悟道。
“木匠,我要是给你画出图样来,你能否给我造出东西来?”
“当然可以,只是不知大人要什么?”
我思索了一下,在面前的薄木板上画出了自行车的龙头部分,因为是学广告出身,素描勾图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
“这个倒是容易,只是要费些功夫。”谭木匠思索道。
“无妨,你且慢慢去做。”
“只是,这是否仅是部分结构,大人不妨画出整个图案,我做出来也是容易些。”
我不禁对他另眼相看,便画出了整个自行车的结构来,谭木匠皱眉沉思了良久,指着车子道:“这个地方最好用铁铸造。”
他指的是车子承重的部分,我点头称是,却听得他继续道,“梅县没有铁匠,须得到临近的安县去请。”
我顿时大讶,道:“没有铁匠?!”
好歹一县之地,连个铁匠都没有!?
“不,大人误会了,我是说没有像样的能够做出这般东西的铁匠,梅县的打铁铺子顶多修修农具,这些东西是万万做不来的。”谭木匠解释道。
我低头想了想,这去安县请铁匠,又是一笔支出,想想口袋里只剩下不多的几两银子了,不由得一阵心痛,便对谭木匠说道:“这个先不忙,你若得空,便把这木头的部分先做出来,剩下的慢慢来。”
外面太阳已经西斜,我心道再不走便要留在这里吃晚饭了,便辞别谭木匠,回到县衙去。
萧四已经回来,在厨房准备晚饭,徐大卫在那边整理我吩咐他去买办的纸笔,进得内厅,高秀才念念有词的在温习《三字经》。
之前说好他的任务是教四书五经,我教算数杂学,算术我的想法是教到函数就行,至少让他们算账算得清楚就可以了,至于杂学就包含的多了,哲学、商道、兵法甚至美术我都想教,只是想得过多,难免力不从心,况且许多东西我也只是一知半解,还是缺少真正的老师,这一夜我心中胡乱想着明日的课程,渐渐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起床匆忙洗漱,完了带着徐大卫奔向学堂,天气还是颇为寒冷,街上行人不多,刚转过一个路口,我看到一个人正站在那里等我,却是高通判。
我招呼了他一声,想和他一起去学堂,高秀才却停了下来,说道:“大人请回。”
“高先生,你这是?”我不禁惊讶,高秀才这是什么意思。
“义学一事,不才身为读书人,理应为梅县奉献一二,就任西席也是理所当然,只是县衙尚不完备,还请大人留在衙门处理县务。”高秀才正色道。
我不禁面上一囧,我这个县太爷似乎是一天到晚的不务正业,就是没有个县太爷应有的样子,只是梅县也颇为无聊,说是一县之地,但是因为之前没有人管理,被放生了太久,我上级的绵阳州府已经遗忘了这里还有一个梅县了。
“嘿,你个老秀才,大人爱干什么干什么,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指指点点了。”徐大卫在我身后不忿道,他背着一个大麻袋子,里面全是采办的纸笔。
我回头瞪他一眼,向高秀才讪讪一笑道:“高先生说的是,我且和你过去瞧瞧便回衙门。”
见我这么说,高秀才也不好再坚决的让我回去,便和我一起向老土司家的祠堂过去,徐大卫背着东西走在后面,几次开口想找茬和高秀才吵架,但是都被我用眼神给瞪了回去。
“大人,您该准备准备拜访下绵阳知州了。”
“啊?”我一愣。
“为官一县,难道大人不应该向上级报告吗?”高秀才摇头道。
“呃……这个,自然是应该的。”我心中暗道你不早说。
“大人心系百姓,到任先处理积压的案件,这点不才着实佩服,只是现在沉务已尽,大人该做些场面上的事情了,这于梅县于大人日后的仕途都是有所帮助的。”高秀才耐心的为我解释道。
“唔……高通判说的是。”我赶紧答应着,心中却在犯嘀咕,我这身上囊中羞涩,哪来的银子去打点关系呢?
“拜访了州府大人后,大人还需拜访邻县同僚,向北边的安县县令,东边的罗江县令,这些人事,大人须要注意打点啊。”
“是是是”我连忙答应着,徐大卫在后面偷笑,我无奈只能装作听不见。
……
就这么一路上高秀才一直和我说着这些事情,好在老土司家不远,一会到了,只见一群孩子已经等在那里了,叽叽喳喳的闹做一团,见我们三人出现,出巢的小鸟一般跑过来,我不禁心情大好,摸摸他们的头,带他们进了老土司家的院子里。
老土司起得倒早,估计也是被孩子们吵醒的,他见我们进来也不多说,拿了钥匙开了祠堂的门,然后闷声的咳嗽一声,道:“一年啊大人。”
我挑挑眉毛装作没听见,带着孩子们便进了祠堂,安排他们在祠堂里祭拜时跪着用的蒲团上坐好,徐大卫过来问我要不要分发纸笔,我想了想看向高秀才,他皱眉看了看祠堂里说道:“先不要糟蹋了纸笔吧。”
我点了点头,吩咐徐大卫先把东西放在后面,然后转身向孩子们说道:“今天上午就由高先生给你们上课,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然大人下午会来打你们屁股的。”
地下学生嘻嘻笑成一片,想来已经不怕我了,我转身向高秀才道:“高先生。”
高秀才向前走了一步,从口袋里抽出那本三字经,环视了一下堂内,忽然眉头一皱道:“怎么会有女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