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吟游诗人与脱线巨龙

“什么交易？”小柯的警戒线有所上升。

“明天的黄昏，我们要你去一个地方，完成一件事。”普瓦说。

“你不说清楚我怎么交易？”小柯的直觉告诉他，并没好事。

“说是交易，”普瓦得意地笑了，“但是也许你没有选择。或者寻回自由，或者，就累死在这里！”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表情有点狰狞。

小柯浅闭一下眼睛，然后说：“我要自由。”说完就爬过去捡起了草堆里的麦饼，咬了一口。普瓦得意地笑着离去了。小柯收紧了手指，他在尊严和活命之间，选择了后者。月光清清冷冷地洒下来，小柯不知道自己的路，到底在哪里。以及自己回来的命运，到底是什么。

第二天，似乎没什么改变。小柯依旧在大家的监视中挥舞着农具与汗水。临近黄昏，小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突然听到了一阵琴声。经历了一大堆不顺的事情，小柯觉得，这是他来这个世界听到的最美丽的声音，如同天籁。他向琴声的源头看去，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坐着一个白色的影子，手中拿了一个看起来很旧的竖琴。

小柯发誓，那是他见过的长得最美丽的人！！尽管他的白色长袍破旧了，却依然透着洁净。淡金色的长发披散着，他的眼睛似乎璀璨的冰晶，有那么一瞬间小柯甚至看不清楚他眼睛的颜色。他的周围围着一群小孩子，似乎兴高采烈。那人只是随随便便看了小柯一眼，然后开始吟唱：

“最鲜艳的火鸢尾

只开放在古老的冰川与熔岩间

我将为你摘下

插于你的发间

哪怕饮尽冥河之水

哪怕踏遍死寂之原

我愿为你摘下

不离不弃的誓言”

……

虽然相隔甚远。可是小柯还是听清了每一个字。他有些恍惚，可是他竟然觉得这首歌有着奇妙的熟悉感。他不由自主地哼起来：“我愿为你摘下，不离不弃的誓言……”

突然，人群有一些喧哗，几个村人开始隔着远远地严肃地叫自己的孩子回家。当孩子走近自己的时候，他们一把揪住孩子，迅速地拎回家，仿佛在躲避什么不洁。

“放开我放开我！”小柯又看到了昨天的那个孩子，他的母亲竟然就是给自己水，又帮助救了自己一命的亚麻色头发的女人。小孩子在哭闹着要去吟游诗人那里玩，“妈妈，他是真正的勇士，他一个人走过许多地方！”

“住口！”母亲忍无可忍，呵斥他，“离他远一点！他唱的那些东西……”说到这里，母亲没有再说下去，已经到了门口，她大力地把孩子丢进去，自己也迈进去，然后用力地关上了门。

村子里霎时间变得有些冷清，大多数人家都关上了门，冷漠地对待这位吟游诗人。刚刚还一片欢闹的气氛，现在竟然离奇的消失了。

小柯踏着落日的余晖，一步一步地走到那人面前。这里只有刚刚小孩子们玩的花环，却没有人给这个诗人一块面包，或者一口水。诗人斜抱着琴，却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而不见，一脸平静。

“我是想问，这么好听的歌曲，他们为什么……”小柯虽然知道有些唐突，但还是忍不住问。

诗人看了他一眼，过了一会才低声说：“因为火鸢尾，是不祥的象征。”他的声音又与歌唱时不同，低沉而平滑，冷冷幽幽的，意外地让人着迷。

小柯虽然想多说两句，但远远地看见普瓦过来了，便点了点头，走向了普瓦和他的父亲——那个力主杀死他的大胡子村民。普瓦和大胡子，推搡着他消失在村外的斜阳里。

走了很长一段路，大胡子和普瓦把小柯带到了一个靠近河滩的洞穴面前。洞穴大约有二十米宽十几米高，也许是夜幕逐渐降临的原因，周围的景物在变模糊，而那洞穴更是黑黢黢地看不到底。

小柯吞了口口水问：“你不会要告诉我说，要我进去，把什么东西拿出来吧？”

“不是。”普瓦干脆利落地否决了。小柯这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只是要你进去，至于出不出来嘛就无所谓了……”普瓦的狞笑让小柯回到肚子里的心再度蹦到了嘴边。

这时，突然从洞穴里传出了一个十分可怖的巨大的声音，粗粝地就像是石块互相摩擦：“带来了么？”

普瓦和大胡子两人扑倒在地倒头就拜，声音颤抖：“带来了……大大大人……”

“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石块的粗粝声又响起来，震得大地仿佛都在颤抖。

“就……就就在这……”大胡子颤声回答。

“那就……让我来好好地看看你……我的……爱妃！”随着声音而突然出现的，是两个巨大的足有一人高的……眼睛，随后，洞穴中的东西露出了真容——一头硕大无比的巨龙！

小柯顿时吓得连跑都失去了力气，然而巨龙的宣言才是使他石化的根本原因。

“爱……妃？”小柯机械地重复了一句。

巨龙仰天大叫了一声：“你们敢骗我？！他根本不是龙！！”说着，凶神恶煞地张开了满是利齿的牙，每一只几乎都有长刀大小。

“没有骗您！他是魔兽！”普瓦看到巨龙生气，忙尖叫着解释。

“魔兽？”巨龙缓慢地把目光凝回眼前这个黑发黑眼的人，看这么小的东西，让他觉得很费力，他用他巨大的丑陋的两个鼻孔闻了闻，说：“这个家伙身上的气味……倒是很对我的胃口……”

小柯浑身一颤。

“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顺利地为我诞下子嗣……”巨龙似乎在思考传宗接代的问题。

小柯彻底爆发：“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小爷我不奉陪了！！”说着拔腿就跑。尽管带着铁链，但是被刺激了的人的潜能的确无限，小柯一路狂飙的速度居然还刚刚好与巨龙一样。然而小柯无意识的狂飙，最后不知不觉地竟到了村子附近。

“爱妃……不要跑啊！”巨龙居然还如是叫着。小柯顿时觉得一阵恶心，只是再一次加快了脚步。巨龙的脚步声震醒了村民，村民们以为是地震了，惊慌地跑出来，然而当看到如此大的一条巨龙的时候，村民们就只剩尖叫了。村民们的尖叫更加刺激了追不到媳妇的巨龙，他张开大嘴，竟喷出了巨大的火焰袭向村民：“胆敢嘲笑我！”刹那间，村落火光冲天，哀号四起。

小可惊讶地看着这一幕，暗自后悔自己的鲁莽竟引来了村民的灾祸。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如同雪山上的寒风掠过了小柯的耳朵：“闹剧！”小柯转头，只见白天的吟游诗人举起了行路的木头拐杖，轻轻一挥，锁住小柯的铁链应声而断。随着吟游诗人将行杖举过头顶，巨龙的头便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力，它长啸一声又再度将注意力转回，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两人。

吟游诗人收回了行杖，厉声说：“将它引回洞中！”说完，便与小柯两人一起奔向原本的洞穴。

空荡荡的洞穴中，一个颀长的身影独立在巨大的石块上。黑色低垂的刘海几乎遮住了他血红色的眼，冷硬的线条刻画出了他英俊的脸庞。柔软贴身的黑皮衣完美得勾勒出他肌肉的起伏，在健壮的臂上，缠绕着黑色的纹身。独立在石块上，他冷冷地扫视整个洞穴，而他身下的影子，却勾勒出巨大的阴影。

“喂，你确定是这里？我怎么觉得你找错地方了呢？”一个少年人的声音，突然在他身边响起。

正在靠近石穴的吟游诗人突然皱眉，好像感应到了什么，立刻拉住小柯改变了方向：“有东西。”小柯不明就里，吟游诗人拉住他：“现在跟我念：‘飘之水，幻我形变。’”小柯虽然不明白，但只能照办，然而他磕磕绊绊地念了一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吟游诗人皱紧了眉：“水幻不行么……跟我念‘魔幻之风，送我形去。’”

小柯一咬牙，大声说：“魔幻之风，送我形去！”奇迹发生了，一阵风从后掠过小柯和诗人的身体，小柯惊讶地看到有两个跟他们长得一样的人丛身体里剥离出去，向洞穴狂奔而去。

还没等小柯反映过来，吟游诗人的力气大得惊人，他使劲一拽，两人就地一滚，滚进了一个草丛中。而巨龙则继续追逐那两人而去。小柯坐在草丛里惊魂未定，而诗人却连大气都不喘一下：“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洞穴里，那人听着越来越近的巨大脚步声，转过身去，便直直对上了那条巨龙。巨龙怒吼：“何处小鬼，还不拜见本王？”

“你就是那条在创世之战中幸存的龙？”那人悠悠地问。

巨龙还未回答，那个少年的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老天啊，他长得可真丑！你看他的皮的颜色怎么跟没熟的橘子一样？！”

那人的嘴角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我的天啊，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长这么丑的龙，皮肤又糟眼睛又小还是塌鼻梁！”那声音继续聒噪。

巨龙哪里受过这等侮辱，立刻张开大嘴冲着那人大叫一声，巨大的气流使山洞里面都塌陷了。

“哦我的天，还有口臭！”少年的声音停了半响，又貌似很痛苦的说。

“加尔姆，我不得不说，所有的龙，其实都长这样。”那人貌似忍耐了很久，缓缓地说。

“哦对不起，尼德霍格，我没有想伤害你的意思。”少年人的声音又响了。可是石头上，一直都只有尼德霍格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