趋的左边眉梢高扬,瞥了起一眼,咧嘴笑着沉吼道:“我们屈臣家,家规里没有一条写着,不允许母熊接任家主之位!”
“哼!母熊在我们斯瓦匹剌家,只需要负责生育后代!家族的事情,还是由我们公战熊负责吧!”起捶捶胸膛,撇嘴沉吼道。
趋摇头失笑,沉吼道:“听到你这么说,我终于知道尹为什么拒绝你们家的罴了!”
“哈哈!真是头权欲重的母熊!看来我家的罴,没有拿下她是对的!”
听得起如同赌气的沉吼,趋隆隆大笑,沉吼道:“斯瓦匹剌家的起家主!这些都是孩子们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去操心了!”
正在前头两位家主对答之时,罴终于鼓起杀敌般的勇气,试图如朋友般的随意,扭头朝尹咧嘴轻笑,沉吼搭讪道:“尹!好长时间不见,你又变漂亮了!”
呼延扭头望去,那尹依旧穿着那身黑麟战裙,双腿并拢,一双熊掌握放在双腿间,眉心红斑原来是一缕红毛,姿态端庄、秀美。饶是呼延亦不得不承认,这尹的确是他见过最顺眼的黑熊。
可惜尹太过冷漠,亦或是高傲,即便罴在身旁搭讪,她亦不曾扭头望向罴,那对琥珀凤眼不知在看前方何处,极为勉强地微微张嘴,轻吼道:“斯瓦匹剌家的罴,多谢你的夸奖!”
这回答只是因为罴的身份,所以尹不得不尽到礼数,谦和回应一句,却听不出丝毫亲近之意。
罴悄然蹙眉,忽而又故作直爽的隆隆大笑,扬声沉吼道:“尹!我们可算是从小就认识的朋友,何必对我这么冷淡!”
“对不起,虽然我们从小就认识,可你从来都不算我的朋友!而且,罴!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我不喜欢你,更不会做你的母熊!”
轻吼回答之时,尹眼角竟闪过一抹厌恶,若非呼延眼尖,断断难以发现这一闪而逝的神色。
从五十二年前,在西山之森时,罴便是被尹拒绝,才被起拉去狩猎散心。后来呼延逃遁前夜,尹又是比武招亲,可罴就算打败了所有竞争者,依旧被尹再次拒绝。
前后拒绝两次,此时见到两熊对话,尹眼角那抹厌恶,似乎发自心底的不喜欢罴,这实在让呼延捉摸不透。
在他的认知当中,罴能够力敌百头战熊,应算是勇猛之士,可尹如此厌恶罴,甚至不惜在比武招亲时直接反悔,也不愿成为罴的母熊,其中定有隐情。
或许人类天生便有八卦之心,思忖内中必有隐情,却难以知晓,这真让呼延心痒难耐,直欲询问出来。奈何他此时身份太低,断然不敢如此鲁莽,他便只能强自按捺那颗躁动的心了。
可是尹此言一出,登时触动了罴的某根敏感的神经,他瞪圆熊目,似乎欲要发怒。但下一刻尹扭头望来,对上她那双琥珀色的冷淡眼眸,罴的怒意立时消散大半,努力咧嘴挤出笑来,柔声沉吼道:“尹!我们从小认识,又经常见面,怎么不算是朋友!”
“主上的朋友,不是罴少主这样的!”尹尚未答话,她身旁那母熊侍卫反倒抢了先,撇嘴沉吼道:“如果经常见面,又从小认识,就能做我们主上的朋友,那么很多战熊都能算主上的朋友!比如毋猖家的簇少主、斯少主、芦少主,都黎厄家的剌少主、簇少主、驽少主,俱鄂家的奕少主……”
这头母熊侍卫满脸认真,掰着她粗壮的熊指一个个数下去,根本没注意到罴越来越铁黑的熊脸。
还是尹蹙眉轻吼,打断了这母熊侍卫如同羞辱罴的言语,“季娃!够了!”
听得这声不算严厉的训斥,这名为季娃的母熊守卫终于不甘的停下,冷眼斜瞥着罴,轻吼道:“斯瓦匹剌家的罴少主,还有很多没数完呢!”
“可是!”罴高吼一声,嗓门忽又压低许多,瞪眼沉吼道:“他们都没有我对尹的真心!而且都被我打败了!”
“斯瓦匹剌家的罴!”尹轻吼出罴的身份,目光在罴脸上稍作停顿,似乎愈发冷淡,继而转过头继续直视前方,“实力,并不能代表一切!不是每头母熊,都会喜欢最强壮的公战熊!”
“比如说……你?”罴眼神烁烁,紧盯着尹的侧脸,沉吼追问。
对于这个疑问,尹恍若未闻,神色冷如石雕,直视着前方王族宫殿的大门,将嘴唇紧紧闭合,似乎不愿再与罴多说。
面对尹这冷淡的态度,罴等待许久未曾获得回应,终是怒哼一声,索性扭过头去,不再看尹半眼。
此时两家的队伍已经行至王道尽头,到达王族宫殿汇聚成的小城的大门前。这大门高过百丈,宽亦有五十丈,乃是整块淡白透玉精雕细琢,漆着门画便是两个肃穆熊脸,眼珠乃是黄玉镶嵌,如同冷冷俯视门前众熊一般。
大门两侧,则是绵延无尽的白玉围墙,高过百丈有余,雕有游纹古刻,线条龙飞凤舞,优美又繁复细密,却不知是何含义。
而大门正前又有八头黑熊伫立守卫,均是身披白磷软甲战裙,手握银色长矛般的兵器,熊躯雄壮挺拔,威严肃穆,倒也衬出几分王族风范。
斯瓦匹剌家及屈臣家一道前来,两家特有的赤色玉石行座、紫色玉石行座,乃是彰显两家权贵而专用的行座,这八头黑熊守卫自然识得。
眼见两家行至门下,王族先前早有交代,八头黑熊守卫断不敢上前拦住盘查,便侧立在白玉大门边,朝两家队伍并腿垂首,静立噤声,以示敬畏之意。
既然门守不曾过来盘查,两家队伍也便不做停留,自有监工扬鞭催促行座下的驮人,加速越过了王城的白玉大门,继续朝里面行去。
起与趋似是常来,即便进入王城,他们亦神色如常,不时低吼交谈两句。
而两家家主的后面,则是罴与尹,还有尹旁边那头屈臣家的公战熊,似是趋的子嗣角色。两尊紫色玉石行座,加上罴的赤色玉石行座,两尊石座并排而行,显然三熊身份相似。
尹旁边那尊紫色玉石行座上的年轻战熊,似是察觉尹与罴的对话已然结束,便朝尹凑过头去,与尹低声沉吼交谈起来,两熊你一言我一语,倒也聊得兴起,让尹也偶尔露出淡淡笑意。
这两熊倒言谈甚欢,唯独剩下罴,他一头熊在边缘兀自生着闷气,摆出一副谁也不愿搭理的怒容,即便是他身旁的呼延,此刻也不愿去招惹他,省得平白触了霉头。
幸好前方行出不过十数里,终是来到一座白玉雕琢的恢弘宫殿前面,显然到了地头,倒也省得呼延陪在这闷怒的罴身边,又不得随意搭话,实在闷得无聊。
这宫殿雕梁画栋,通体均是玉石堆砌,方圆恐怕超过一里,比周遭宫殿,甚或是呼延在这战熊城所见过的所有殿堂,都要大出许多。
行座到达这白玉宫殿的石阶下,便不得不驻足停落了,因为这石阶左右两畔,早已停放了上百尊各色的玉石行座,显然这白玉石阶上,便只能让来到的战熊跨步前行了。
离石阶最近的一侧,特意空出两块平地,正是留给斯瓦匹剌家与屈臣家停摆行座的地方。
待两家的行座依次停放稳当,起和趋一道起身,跨步上得石阶,便见到前方有十余头黑熊,正聚在石阶上闲谈,倒有许多黑熊垂首伫立于两旁,不敢凑到其中。
起与趋隆隆长笑,昂首跨步走向中央这十余头黑熊,起率先扬声高吼道:“都黎厄家的狄家主!毋猖家的泊家主!你们两个老家伙,来得倒快!”
中央那十余头黑熊中,有两头黑熊沉厚大笑,一头两耳尽白的黑熊高吼回应,“哈哈!斯瓦匹剌家的起家主!还有屈臣家的趋!你们两个老东西磨磨蹭蹭,来得最慢!让我们等了好久!”
屈臣家的趋咧嘴露出淡笑,对话里的讽刺之意恍若未闻,高吼道:“各家家主!可不能怠慢了王与苍狼族的使节!我们一道进去吧!”
言罢,由四家家主率先跨步,一众家属、侍卫紧随其后,才轮到余下各家的家主、子嗣及侍卫。白玉宫殿前,原本站满了的数百头黑熊,顷刻间陆续而入,这宫殿前的平台才恢复了往日的静寂、空旷。
罴便在尹身旁,紧跟在父亲起的身后。呼延如今乃是罴的近身侍卫,他倒将这“近身”二字拿捏到了精髓之处,与罴近乎不离半步,紧随其后跨入了这精美恢宏的白玉宫殿。
这白玉宫殿里灯火通明,中央留出宽敞殿堂,两旁罗列着无数白玉石桌、石座、石椅,想来仅够各家家主落座。
虽是无数方正的白玉石块平铺的地面,但在白玉石块之上,又铺着一层金色的厚实兽皮地毯。不知这地毯乃是何兽皮毛,方圆足有千丈,中间寻不见丝毫缝接的痕迹,根根金色毫毛如同溢出油光,色泽圆滑、高贵,隐有细密暗纹往来游走,精美绝伦。
金毛地毯之上,白玉石桌、石座、石椅之间,无数人族侍者往来游走,正在忙碌备置着烹烤金黄、油香的肉食,一坛坛王族密酿,更要将一摞摞白玉石碗摆放齐整。
众熊来到殿堂正中,仰头望向前方石阶上的王座,王座上端坐的王,甚或是石阶旁那群高大精瘦的奇异生物,众熊这才垂下头去,一道面朝王单膝跪下,齐声高吼如同惊雷。
“拜见王!”
王高高在上,隆隆大笑,扬声沉吼。
“众位家主快快起身!今夜苍狼族的使节前来,乃是我战熊族的贵客,定要大摆酒宴!以显我战熊族的热情待客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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