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及时插手救下罗素之人的确出手不凡,这一道剑气衍生十万剑客,便有舍生一击的惨烈之势。
呼延眼识大开,便自看清那万千微粒一般的剑客疾遁虚空,皆是头戴斗笠,身披麻衣,面容虽说尚且模糊,但已有竹之清高,剑之锋利,尤其那如刺客之道的舍命气势,如洪流般汇聚一处,便足以让天地为之胆寒!
若是呼延所料不差,此乃剑道中一大偏门,名为“清刺”,乃是刺剑之道中闻名遐迩的一道。虽说并非剑中大道,但亦算剑道里顶尖一流的一道,重疾攻而舍防,出剑必夺人心魄,便有一剑定敌生死的声势。
这清刺剑道,在上古便盛极一时,习悟者多不胜数,奈何过于极端,时常与人争斗便自拼个你死我活,因此殒命天才太多,便无人得证圣位,这一道自然未曾到得鼎盛,却也不失为一条可通圣境之道。
但凡选择这一剑道之人,势必孤傲、极端,又应有傲人天赋,才能在这清刺剑道有所建树。
此乃刀圣心念中所藏的阅历,呼延也不知对或是不对,但听得那生杀予夺的自负之言,又或见得这惊艳一剑,显然出剑之人已深得清刺剑道的真谛,说孤傲自是大致如此,说有傲人天赋,自也算是一语中的,这出剑解围的人物,倒也不容小觑。
“大师兄!”
这边厢呼延正自暗中打量,那边厢罗素得见来人,已然惊喜欢呼出声。
“嗯?大师兄?”呼延闻言双眼微眯,心头一转暗自忖道:“适才听得那钱齐言语,这罗素的大师兄便是嗜魔道圣人首徒吴威,看来便是此人了!”
只是听得吴威这名字,呼延便自觉着似曾听闻,冥神苦思瞬息,这便恍然大悟,杀机顿起。
“昔年在那剑圣遗库之中,前来除却那刀魔神主,还有十一人不知来历,实力却皆尽强横得离谱,相互又似熟识。那时我曾听闻有人叫出过这‘吴威’的名号,而今反思,看来这十一人果然俱是诸道圣人首徒无疑!哼,这便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我此番归来,正愁欲报那昔年追捕之仇而无从下手,便有这般巧合,你便得幸做头一个吧!”
暗中下定杀心,明面上呼延反倒风轻云淡,再看不出丝毫狠色、煞气,好整以暇打量这吴威,心头又自生出一丝疑惑。
“当年我亦曾见过这吴威出手,那时已然是圣域之境,却是剑气化剑刺,横洒十万锋。那手段虽说强横,但化形却是剑影死物,乃是走的锐剑剑道,比之这清刺又复等而下之,乃是剑道中一蹊径小道耳,欲以此证道怕是艰难,说不得也是死路一条。为何万五千余年不见,这吴威竟连那熬成圣域的锐剑剑道也毅然舍弃,换了这世间早已绝迹的清刺剑道?况且看他如今出剑,这剑气之威不降反增,难不成这万余年间,他亦得了甚大机缘不成?”
想及此处,呼延回过味儿来,便自哑然失笑,心头自嘲道:“也是我小觑旁人了……连我亦能有过人际遇,得了大机缘,似吴威这等本就惊采绝艳的天才人物,更该气运如鸿,福缘不断才是!他有这般造化,原也是情理之中……”
似他们这般境界,呼延心头接连闪过这诸多念头,却也无非一瞬之间,待得此时不过也才将将过去瞬息,那吴威刚才露面,那十万剑客的剑气,此时也才与呼延那十万凶魔汇成的刀气激撞到了一处!
“吼……”
“咻——”
凶魔齐吼之声,剑客万千刺剑齐齐破空之声,亦自在虚空交汇、撞击,与那剑客、凶魔一般,正自激烈相对,各自磨灭。
这凶魔大军亦复十万之数,只是先前曾破开过罗素的一记星芒杀招,虽说那时看不出有何磨损,气焰犹自旺盛,但到得此时,便自显露出了微小的影响。
到得二人这等境界,任是一丝一毫的影响,放到这招式里便显得尤为关键,足以立判高下。
初时那凶魔洪流与这十万剑客犹自斗得旗鼓相当,不相上下,但得瞬息之后,这凶魔洪流便已颓势尽显,被那十万剑客刺得接连碎裂消无,相继泯灭。再隔瞬息一转眼,这十万凶魔便自全军覆没,片甲不留,而那十万剑客,却还能剩下近千之数,又复破空朝呼延袭来,只是未曾冲出数百丈,终是不甘力尽而消散虚空。
拼斗一招,看似呼延略输一筹,但那先前还自叫嚷欲取呼延性命的吴威,此时却也未曾鲁莽朝呼延猛扑过去,转而满面凝重,死死盯住呼延动静,亦复将罗素整个拦到了身后,似是对呼延忌惮非常。
只因先前这一刀十万凶魔,已然与罗素星芒拼斗一招,虽说差距悬殊,但终归难免有些消耗,这一招小胜的场面自然做不得准,饶是吴威自负,此时也觉着这秃头大汉乃是生平劲敌,断不可以宵小之辈等而待之,立时狂傲尽去,又自缘由未明,自是未曾擅动。
他在身牌中听得师妹罗素呼救,便自急匆匆赶来,却未见得那逞凶的兽魔道圣徒钱齐,反倒斜地里插出这般强敌,自是心生疑窦,不禁瞥了眼身后罗素。
吴威与罗素乃是师出同门的师兄妹,交情自是远胜常人,只需一眼罗素便已知晓吴威之意,这便在其身后嗔瞪着呼延,朝吴威低言密语几句,将这事情原委简略一说。这般说道,那春光乍现的细末罗素自然羞于再提,便自添油加醋,只说这秃贼对其意图不轨,色心泛滥,自也圆得过去。
听得罗素言罢,吴威森然盯了眼对面呼延,忍不住怒哼一声,却也大致将内中原委明白了十之七八,蹙眉对峙片刻,终是强自按捺住心头怒火,咬牙抱拳道:“我乃嗜魔道圣人首徒吴威,多谢朋友适才施手搭救我师妹罗素,这恩情我师兄妹自会谨记在心,日后必有厚报!只是为何朋友挟恩施恶,打起了我师妹的主意?此间缘由,还望说个明白,否则欲图染指圣徒之罪,饶是朋友武力超群,怕也吃罪不起!”
这一番话说得分外漂亮,先是摆出自家家门的名头,想让呼延知道事情轻重,其后连消带打,将呼延施恩之事轻描淡写带过,又复提及欲辱圣徒罗素之罪,便将自家置身道理之地,堂皇指责呼延施恩意图不轨,就此质问、威吓,端的是言辞犀利,不愧圣人首徒的威风,好生厉害。
呼延听后却只是晒然嗤笑,嘲讽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似你等这般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我等宵小之民又能有何法子?那救人之恩我亦无胆再提起,只当今日未曾来过,就此离去便是!”
他留下话来,竟似真就转身欲走,好不干净利落,倒是吴威这时节细细打量呼延,只觉越看越觉眼熟,心念中灵光一现,立时暴喝道:“慢着!你可是那……血刀神主?”
待见得那光头大汉闻言便熊躯微颤,顿时坐实了吴威的猜疑,吴威一瞬之间,心头震撼得无以复加。
“遥想昔年,这……血刀神主才是四肢神境的修为,谁敢想一万五千余年不见,他竟已然将入圣境,肉身达至纯血神境不说,连刀法亦悟到圣域之境!才不过一万五千余年,他竟能精进如斯,这是何等惊世奇才?”
心头震惊之余,饶是吴威平素自负天才无双,在这呼延的丰功伟绩面前,亦觉着自愧不如,嫉恨非常,真应了那句常言,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亦或是那一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待得叫破了呼延身份,吴威心情何其繁杂,倒也省起昔年未尽的师命,隐约知晓这血刀神主其后,除却连圣人亦难免动心的轮回之秘,尚牵扯出一大巅峰圣人的遗库,如此一来,他对呼延这修为精进神速之事,自是有了些许明悟,便愈发嫉妒不已。
干系自家师尊的大事情,连这圣徒狩比亦已变得无足轻重,于是吴威此时心思又复转变,转念间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将这血刀神主留下。
便在罗素疑惑、吴威兴奋的目光中,呼延转身时面色早已变化,阴沉眼神在二人面上来回巡视一番,便自骤然暴起,挥刀所向!
“来得好!”
吴威正自琢磨着如何才能将呼延留下的算计,便见得呼延不退反进,似是打着杀人灭口的心思,却是恰好正中吴威下怀,令吴威不惊反喜,暴喝间迎头而上,便欲拼去半条性命,也要将呼延擒拿!
欲下狠手,吴威自是再无半点犹豫,疾冲间正要震断自家诸道经脉与数个窍穴,施展自家独门禁忌秘法《断尾生狂》,使得自家武力暴涨数倍,以此拼命将呼延拿下,却是抬头见得呼延此时所挥刀气,顿时浑身僵直、颤栗,脸色更是瞬息惨白如纸。
“十万、二十万……四十万大山之力!这是什么手段?天下间竟有神境能有如斯伟力,怎能力敌?岂非天下无敌?”
吴威惊骇莫名,倒也未曾骇得呆滞失神,便在虚空顿足反退,急退间犹自心生急智,忽而放声疾呼道:“此子手段惊人,我绝非对手,还请圣子亲自动手,替师尊缉拿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