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刀法!”
杨英双瞳骤缩如针,死死盯住呼延,凝重道:“我倒是小觑了你!单凭你这神技一刀,业已不弱我分毫了!”
“哈哈!是么?”呼延挠头大笑,怎么看亦是一副装傻充愣的模样,却还晓得谦逊两句,“杨英兄弟过奖了!过奖啦!哈哈……”
虽说言语谦逊,可他这隆隆震响的大笑声,却透出了无尽欢愉、得意之音。
这般轻浮、夸张的模样,杨英却再无半点儿轻视之意,郑重收回自家镇神印,左手凝起剑诀遥控住脚下飞剑,面朝呼延已然满是戒备,蹙眉道:“你这般实力,为何还要投入刀魔神主门下,做其弟子?若我是你,早该晋升神境,自行开山立派,称魔号祖了!何至于这般实力,还要寄人篱下、卑躬屈膝?你若真无这争雄之心,自该来我器魔本门,做我器魔本门的真传大弟子,总也比如今风光太多,如何?”
这话似是略带责备,但反倒透出一股子别扭的刻意亲近之意,更是不惜以自家退位让贤为诱惑,杨英这拳拳招揽之心,器魔本门弟子何曾见过。
往日只晓得自家大师兄性子冷傲孤僻,便是亲近之人亦难见到他的好脸色,一张俊脸常年冷如冰山,今日才知这大师兄亦有惜才之心,为了替自家门派招揽绝世英才,不惜折节下交。感受杨英这般浓郁的爱惜门派之意,让众多器魔本门弟子羞愧不已,只觉耻辱至极,只恨自家不够争气,无法顶替大师兄能带来的荣光,让大师兄为继位者操劳费心,却也无能替他分忧,一念及此,不禁皆尽默然以对。
“唔……”
听闻杨英问话,呼延似有难言之隐,言辞自是闪烁开来,兀自咧嘴笑道:“我这等闲云野鹤,无非寻个地方能安身落脚罢了!我师父刀魔神主待我不薄,这净身出户、自立门派之事,还望杨英兄弟切莫再提!至于改弦易张……嘿嘿,也便多谢杨英兄弟一番好意,我却断断不敢接口,还望恕罪则个!”
自打杨英遇见呼延,便事事不顺,只因初见呼延,便是不卑不亢的口气,隐隐欲图平辈论交,习惯了高高在上的杨英,自是看之烦厌。
可那时呼延未曾显露这神技刀法,在杨英眼中便是个狂妄之徒,目中无人却自不量力,他杨英自然鄙夷之至。
此时惊见呼延这神技刀法之威,真真与他旗鼓相当,一时难分高下,这便另当别论,立时让杨英对这秃贼另眼相看,便因他的实力,已然足够与他平起平坐,这原本听来狂傲之言,此时听来却似是随意出口,去也顺理成章,毫无不妥不当之处了。
难得杨英好心游说,真挚提了两条极佳出路,在他看来自是为呼延着想,谁曾想这秃贼却是毫不领情,两番提议皆尽婉言推拒,大大驳了他杨英的颜面,自是让他立时蹙眉。
这蹙眉却已然不同,并非先前的厌恶、轻蔑,只是觉得这秃贼不知好歹,抑或自有打算,却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善茬,这时便对其起了警惕之心。
他杨英虽孤傲,却非自负到刚愎自用之人,况且这孤傲并非他的本心,只是奈何武艺渐至巅峰之后,世间已然难逢对手,鲜少能遇到呼延这般可堪一战之人,自是有心推拒攀附交情的人物,抑或为门派镇威,自是唯有日日摆出冷傲面容,长此以往下来,便也渐至习惯。
如今是棋逢对手,并非高立山巅,独孤求败,这高处日后已有这秃贼与他齐齐鼎立,这等人物,他杨英哪里还敢有半分轻视,小觑之心自是瞬息褪得一干二净,罕见的专注起来。
“好心一劝,不听也罢!”
杨英冷哼一声,瞬息之间,他的气势竟然一涨再涨,那张扬血气如若擎天巨柱,又似刺苍一口巨剑,艳红耀目,杀气更是锋利得如若能刺破苍穹,在他头顶之上,那血气直冲云霄之处,浓云深陷漩涡,一时竟是天昏地暗,天地亦为之动容!
“究竟谁才是这道比第一,坐得这魁首之位!看来还需一战!还请出刀!便看看是你这黑刀锋利,还是我这斩天剑、镇神印厉害!”
高喝声间,杨英踏足虚立当空,长发、衣襟如神魔乱舞,双目似电,长袖猛挥,那脚下飞剑、绕手古印齐齐电射,迎风皆尽化作十丈巨物,悍然猛砸向呼延!
“剑泛赤芒印如岳!听我律令,疾!疾!”
但见神威遮天,周遭皆尽抽气屏息,被这威势所慑,几近窒息。
“竟是完整律令!千年前那一战,大师兄一人独战李隆、项济二人,亦不过半句律令,无非赤剑、岳印,等若仅用了五成手段,今日对上这刀魔门新晋大弟子,竟然律令齐出,字字珠玑,这人果然是大师兄的劲敌!”
“这刀魔门新晋真传大弟子,虽说……有些本事,但他这般不识好歹,不该惹得杨英大师兄动了真怒!好!就该给他个教训!”
“杨英大师兄动真格的,饶是同为身境无敌,恐怕这刀魔门大弟子也吃不消!有他的苦头吃了!”
“……”
杨英出招的刹那,这天地变色的威势下,仿佛周遭忽而寂籁无声,唯有众多围观之人,目不转睛紧张望向这古台之上,尤其是器魔本门弟子,自是兴奋得热血沸腾,心里那一声叫好,险些忍不住吼了出来!
“哈哈!好!接我这逆龙反天!”
天若不公,逆龙亦反,这一刀自然是刀圣血脉传承的神技刀法,正合刀圣脾性,桀骜又自如龙,心有峥嵘,是以这一刀依然是黑龙虚影,蜿蜒翻云之姿,呼啸横扫而去!
“当——当——”
好似晨钟骤响,振聋发聩,若有开了耳识之人,此时业已双耳洞穿,血流如注,竟被这撞击之音震毁了耳识。但于上界之人而言,这亦不过小伤,毁耳者皆尽宛若未觉,双目滚圆直瞪,断不愿错过那古台上的一瞬之间!
但见那十丈黑龙猛然摇头摆尾,头咬巨剑、身撞巨印,自是前后相继两声巨响,那黑麟龙身将巨印径直撞得倒飞而去,那龙头兀自狠咬巨剑,却是相互奈何不得,僵直刹那,这便被杨英、呼延各自收回。
“你这神刀已能化形,乃是纯血之境以上的神刀,我这斩天剑、镇神印却是百骸之境,输在品阶,尤为不甘!”杨英面容阴晴不定,将飞剑与古印悬在两手之侧,终是咬牙怒喝。
“哈哈!这却是怨天尤人,未免无趣!”呼延哑然失笑,摇头笑叹道:“谁人得了神器均是机缘,这神器品阶如何,自不该责怨!想我那项济师兄,亦是手握神刀,为何不是你的对手?归根结底,还是自家实力之差!若要怪在神器品阶之上,莫要叫我小看了你杨英!”
“你!”
杨英怒目而视,那双手骤然运力,怒哼道:“便是我手中神器差你一阶又如何?便凭我对神技的参悟,今日亦能胜你!接招!伏尸百万养赤剑!怒疾!怒疾!”
厉喝成令,他猛然挥手,那飞剑忽而如遇炙热高温,倏然赤红通亮,可见细密血脉密布其中,亦在爆发出夺目血光,煞气冲天,剑锋直指呼延眉头迅疾射去,急速刺破虚空,“咻”一声转瞬即至!
“龙怒天惧!”呼延双目猛睁,战意掀霄,扬刀厉喝。
上古传闻,若是真龙之祖有了逆鳞之怒,连苍穹亦会心生惧意,在这龙威下颤栗、散退,那真龙之祖的威严,可想而知。刀圣创出这一招神技刀法,正是有感而发,亲眼见过那真龙之祖一怒之威,这感悟而出的神技刀法,出刀时便也有几分真龙狂怒之势。
但见黑刀散化黑龙,这黑龙已是怒目睁圆,鳞须皆张,四爪狰狞,仰天怒啸震天动地,可谓声势惊人。它怒啸之间,那血色巨剑如若横天长虹,已然电射到其近前,却被它四爪狠探,死死抓个正着!
被黑龙四爪抓牢,这巨剑却如有灵性,兀自惊鸣、挣扎,欲图挣脱这逆龙之爪,却是分毫难动,被这黑龙四爪捏得坚实,忽而转了剑锋,连龙带剑反道直刺向那虚空杨英!
“你竟……竟已将神技悟到了灵转之境?”待见这一幕,杨英早已忘了躲闪,惊愕张大嘴,久久难以合拢。
众所周知,神技便是神境所用之技,自是玄妙非常。如若杨英、呼延这等天纵奇才,得以在身境便已参悟出神技之妙,其神技出手与寻常身境高手,已然有了天差地别。
此中便有力道层次之别,若是寻常身境晋升神境之后,浑身十万龙力精炼、沉凝,便可化作一山之力,即是上古有十万飞龙齐心协力,曾搬移过一座万古巨山,这便成了传奇之事,日后渐至化作力道层次称呼的转变。
比方那胎境时,强横者可有一亿斤巨力,却难敌身境一龙之力,一般道理,这寻常身境十万龙力,亦难抵抗那神境一山之力,其中便有力道精炼而成的层次之差,如若天堑鸿沟,无从逾越。
此时呼延与杨英对敌,皆尽参悟神技,可这神技领悟的程度亦有高下之别。但见杨英招式虽说威猛,但手段单一,缺乏变通、灵转之势,可呼延不仅依托神器高品之便利,这刀气更是如若自有了神智一般,形神举止宛若生灵,自知强避弱欺、刚柔相克,便是周遭围观之人亦能显而易见,呼延这神技比之杨英的神技高明数筹,正是杨英惊呼的灵转之境。
他惊呼声才响起,周遭围观万众亦是惊呼如潮,那器魔本门弟子更是人人惊怒、焦急,已然疾呼出声。
“大师兄!不能分神,速速躲让!”
“快让!
只因呼延这黑龙刀气爪牢那巨剑,已然直射杨英身前,若是杨英再行呆滞。忘了躲闪、格挡,只怕下一瞬息,这黑龙与巨剑便要将他当场碎尸,绝无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