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听，先是惊诧，随后大笑道：“我有没有听错？你假冒太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打听这宫里人走错了路也不会去的凝和宫？”
新月踌躇着要不要和他说实话，“嗯，那个……你只管告诉我怎么去，就别管原因了。”
他看着她：“你若是问别的地方我才懒得管，但凝和宫就一定要听听原因了。”
新月迟疑不语。
他笑着转身而去，留新月在原地，“别迷路啊！这宫里什么都没有，杀人的规矩却是一大堆，你可别被人识破了身份，自己丢了性命就算了，旁人被你连累就无辜了，我还是走远点……”
新月急忙叫住他，“我师父在那里……”
他转过身来，笑问，“你师父？”
新月只好道：“我跟师父进宫来给顺仪娘娘看病。”
他诧异道：“你是施桐的徒弟？”
新月惊异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师父的名字？”
他却不答话，只看着她摇头：“可惜了施御医一身本领，怎么会收这么笨的徒弟？”
真是自找其辱！新月恨恨地一跺脚，调头就走。
那人在她身后喊道：“笨就不说了，脾气还不小！”见新月并不回头，他又喊道：“凝和宫在西边，你往东边是要去皇帝的寝宫吗？”
新月无奈停住，然后转向西边。
他追上来，走到新月前边去，“唉！算了！施御医可别被她的笨徒弟给害死了！我还是做回好人吧！”
他背着手，径直朝前走去。新月看着他的背影，咬咬牙，跟了上去。
回到凝和宫，卓清正拄着拐杖站在宫门口张望。见到他们，急忙迎了上去。“沐姑娘，你可回来了，快把我急死了，宫里这么大，你走错地方了可怎么办？”他焦急道。
新月愧疚致歉，那人从她和卓清身边走过，甩下一句话：“卓公公，你可要看仔细了，她可不是一般地笨啊！”
卓清连忙低腰应是。那人不再看新月，哈哈大笑着朝里走去。
卓清将新月送回房，又叮嘱道：“沐姑娘，可别再出去了，幸好遇到济王了，不然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呢！”
新月吃了一惊，“济王？”
卓清道：“咦？你还不认识济王？”
“济王是娘娘的儿子？”
卓清笑道：“娘娘就这么一个儿子，姓赵名栩，封号济王，除了他还有谁？”
关上门，再躺回到床上，新月怎么也睡不着了。她从怀里摸出那块玉来，举在月光里细细端详，明亮的月光穿过通透晶亮的玉片，在她的脸上留下幽凉的投影。
她想起那悲伤悱恻的萧声和素雅书房里女子的画像，心中似有百般难解的纤结。但很快她的思绪又被一张无耻的笑脸打乱，她想起那讨厌的济王来。
“赵栩？”新月搜寻记忆，她读过的书里可没有关于这号人物的只言片语，不过转念又想起卓清的话来，既然娘娘不得宠，娘娘的孩子不被人重视也是正常的了。再说了，就以赵栩那近似无赖的品性和天怒人怨的名声，没被载入史册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幸好，玉拿回来了，真是值得庆幸。
天亮了。新月和施桐向曹柔告辞。
曹柔当然舍不得，她拉着施桐的手：“施御医，你可要再回来看我，我会安排卓公公去接你。”
“娘娘放心，娘娘的身子还没有好起来，施桐当然会再回来看娘娘。”施桐说。
曹柔红着眼圈，依然不肯放手。
“娘，你再这样，施御医可不敢再来了。”一个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新月的眉马上就皱了起来。
“栩儿，快过来见过施御医。”曹柔拉着那从门外走进来的赵栩的手笑着说。
赵栩对着施桐恭身行礼：“施御医好。昨夜听卓公公说你来了，本想过来探望，但我回来得晚，怕扰了你和娘休息。”
施桐笑着回礼：“施桐见过济王。”
曹柔又转向施桐身后的新月：“栩儿，那位是新月姑娘，是施御医的徒儿。”
赵栩的目光从新月身上扫过，他一笑：“她就不用介绍了，这么笨的丫头世上找不出第二个来。”
曹柔马上嗔道：“栩儿，不得无礼。”
赵栩却只是扬扬眉，依然轻笑。
“新月姑娘，栩儿是无心的，你不要往心里去。”曹柔柔声对新月说，她和颜悦色，温婉慈爱，虽然新月不喜欢赵栩，却不由得对她生出几分亲近来。
她抬头望向曹柔，笑道：“娘娘放心。”
曹柔看清她的模样，忽然心中一颤，浑身酸软，她的笑容顿时褪了下去，神情变得凝重。她端详着新月，一步步朝她走过去。
新月被她看得疑惑，不禁转头望向施桐。
施桐也发觉了：“娘娘，新月不懂规矩……”
但曹柔马上抬手打断了她的说话。
曹柔看着新月，“你叫什么名字？”她的声音里居然有一些颤抖。
“新月啊……”新月说。
“这是全名么？”曹柔问。
“哦，我姓沐，名新月。”新月说。
曹柔站在她面前，怔怔地说：“你也姓沐……”
施桐跪下急道：“娘娘，可是新月做错了什么吗？”
曹柔回过神来，连忙扶起施桐，“施御医快起，是我昨天一直没仔细瞧过新月，刚刚才看清她的模样，心里有些恍惚。”
新月也连忙去扶施桐。曹柔看着她，眼里泛着晶亮。
赵栩看她这样走神，不禁问道：“娘，你为何为这笨丫头红眼圈？”
曹柔思绪百转，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异样，她抬手拭了拭眼角，转而微笑道：“是娘十多年没见过生面孔了，这一下见到新月姑娘便有些感慨。”
说完，她又转向新月，“新月姑娘，是我失礼了，你不要笑话啊。”
新月这才转疑惑为释然，她笑着说：“娘娘言重了，娘娘和蔼可亲，就像新月的长辈，新月对娘娘只有敬意，哪里会笑话？”
曹柔面带微笑地注视着她，过了一会，又说道：“新月姑娘伶俐可人，以后施御医进宫来，新月姑娘也一起来吧，好和我多说说话。”
新月和施桐点头行礼。
曹柔又问她们落脚在何处，施桐便说了，曹柔低头想了片刻，说道：“住客栈始终不方便，在宫外我倒有一个住处，那里虽然简陋但也清幽雅静，我入宫前曾在那里住过一段时日，这些年虽然我人在宫里，但对那里却着实怀念。栩儿每隔一段时日便会替我去看看，顺便打扫一番。我看你们就搬去那里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