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初歇,昨夜雷雨连连,今早却是阳光普照,山间露水犹在,吊在那枝桠绿叶间摇摇欲坠。心情由于今天早上的事情而特别好,听到那烦不胜厌的鸟儿叫声竟也比平日要美妙了许多,脸上始终带着醉得诱人的微笑,嘴里和着那鸟鸣竟也哼起了不知缘由的欢快的曲调,乱七八糟的调子不成形,倒是难为了被我搀扶着走路的段南锦,竟也忍得了我这魔音穿耳。
“怎么不唱了?”段南锦见我停下来,疑惑转过头,阳光恰好打在那脸上,白玉无瑕,唇角微勾起形成一道温润的弧线,虽是盛夏,却让人看着如沐浴在那温暖春光里。
“光是我一个人唱没意思。”我看着段南锦那完美的脸,心里窃笑一下,然后一本正经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唱,来个情歌对唱怎么样?”果然段南锦那脸色瞬变,但美人就是美人,怎样都好看,尤其是我中意的人。
“就来首‘纤夫的爱’吧,我先唱一遍,然后第二遍一起唱。”不带段南锦应声,我便扯开嗓子开唱,声音嘹亮,震得头上树叶间未落的露珠儿全扑簌簌地掉下来,淋了我跟段南锦满头满脸,今早好不容易烤干的衣服上面全是小圆点般的水印子,段南锦似是想笑却又忍住,倒是我脸皮厚惯了,继续无视鬼吼狼叫,直到最后终于将一曲‘纤夫的爱’圆满唱完,然后示意段南锦跟唱。
本想段南锦要犹豫许久,没想到却是微微一笑,然后张嘴,那声音有着段南锦特有的温润,但还多了些男性特有的低沉,和在一起比我那鬼哭狼嚎要美妙不知多少个档次,就连原本沉寂下来的鸟儿也开始了鸣叫。这‘纤夫的爱’原本就是首通俗曲子,没想到在这山间唱起居然别有一番韵味,段南锦一首唱完,我忙叫好,惹得段南锦脸色又是一红。
一路唱一路走,在这山谷里兜兜转转了好几天,恰好是夏季,山谷里野果子也已经熟了个七八,也多亏得偶尔晚上几场暴雨的浇灌,山间腐叶下的山菌野菇之类的全都在第二天冒出了头,加上偶尔途径溪水之地,找些小鱼螃蟹之类的也是易如反掌,而我生理期也已经过去了,况且是跟段南锦在一起,这几天过得真是有滋有味,让我有点流连忘返,但是再大的山,再远的路都有走完的时候,我跟段南锦在山谷里碰到了好几天以来的第一个人……
原本以为那树后是什么猛兽,段南锦才折了根树枝射过去,直入木三分,吓得树后的人面如土色,直趴在地上不敢动弹,嘴里直叫着“神仙饶命!”弄得我咧嘴大笑不已,到是段南锦在我头上轻敲一下,嘴里轻喝:“梨雪不要胡闹。”
好不容易我停止了笑,看到那还犹自趴在对上不敢抬头的樵夫,只好撇嘴道:“你这人眼睛看清楚点,我们哪里是什么神仙,况且哪有神仙成我们这样的。”说着让段南锦靠住身边树干,拉起那人,那人刚开始只是小心翼翼抬起眼胆怯的看了我们一眼,带看清了我们衣着,似是有所悟,便也不再那么畏畏缩缩了,反而直起腰身,放开了嗓子跟我们聊起来,言语中是山人特有的质朴与粗豪。在谈话中我自是将我跟段南锦如何落在这山谷中的事情真真假假说下,只是将身份改下,落崖原因变为路遇土匪不愿受辱而双双坠崖殉情。说得那樵夫对我跟段南锦钦佩不已,带我们出了山之后见我们没地方住还主动将我们安排在他家里。
待那樵夫家里原本就只有一个他一人,所以这房子也就一间柴房跟一间卧房,而那樵夫将我们安排在他卧房里,自己却搬去那几块木板搭成的简易柴房睡,我们拒绝,但那樵夫却连连道不碍事,最后倒是弄得我跟段南锦在强人所难一样,于是我干脆拔下头上仅剩的珍珠簪子让那樵夫当了去,买点好酒好菜来和两套粗布衣裳,顺便再请一个郎中回来,那樵夫瞪着双眼小心翼翼接了簪子,那上面的珍珠可是真宗的南海珍珠,浑圆润泽,簪子上面花纹雕工哪样不是好的?自是让他这山野之人惊叹不已,忙捧着簪子就出去了。倒是段南锦摇头宠溺道:“梨雪你又逗弄人了。”
我浅笑不语,就着段南锦身子在我身后靠上去,看向屋外那大到望不见边的池塘,池塘里荷叶连天,随风碧波起伏,荷叶间夹杂着粉色荷花以及同色莲蓬,岸堤上栓着几条小船,所有的一切在这闷热的夏日午间显得有些怠倦,但和着那岸边柳树上的蝉鸣又显出了另一种生机……身后段南锦动了下,我忙道:“别动!让我靠一会。”段南锦于是不动了,我接着道:“这樵夫虽是山野之人,但这住的地方倒是选的挺好的,要是能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恐怕也是妙不可言了。”
“那以后我为梨雪在这荷花池畔盖一座别院可好?”段南锦在我耳边轻声道。
我回:“好。”然后歪头想了想,“只是这一个人住怕是显得太过空旷。”
“那仆从千百可好?”
“……”我沉默不语。许久才道:“你说好就好。”
响午过后那樵夫带着买好的东西引着身后的大夫回来,大夫将段南锦摔断的腿检查了下,开了点药,将那腿和着药膏用木板固定住,见我紧张的神色,安慰道:“幸好这骨头没有碎裂,只是从腿弯那里断了,用些药十天半月就会好起来。”听到大夫这样一说,我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下了,接着才便闻到了那刚开始一直被我忽视了得酒菜香味,刚开始注意力不在那上面还没觉得,现在让我一闻到,觉得那腹中的馋虫都被勾上来了。想也是,在那山谷间吃了好几天的山菌野果,即使再怎么鲜美的东西也有吃厌的时候,况且还是没滋没味,吃了那么几天嘴里也觉得淡然无味了。
“梨雪可是饿了?”段南锦率先将那酒菜取出来,并示意那大夫跟樵夫一起坐下来一块吃,那大夫见段南锦言行举止都似大家之风,本还有些拒绝,但那樵夫原本跟我们谈了许久,也没那么介怀了,强拉着那大夫坐于桌边。我举杯喝了一口酒水,微辣的口感顺着喉咙滑下,自有一股荷花清香留于唇齿,不由赞道:“好酒!”然后接着满上,续一杯。
酒过三巡,几人均已放开,那就清冽,喝过后唇齿留香,本想贪杯多喝几口,却在半道被段南锦夺去酒杯,劝道:“酒喝多伤身,况且女儿家应少喝酒为好。”弄得那大夫抚须叹道:“夫人你相公对你真好。”于是我被闹了个大红脸,低头吃菜不语。
饭毕,人走。看到那樵夫放在床榻上的衣裳我才想起一身狼狈,偷偷瞄一眼坐于床上的段南锦,段南锦顺着我的视线看去,会意转过身去,我别扭地拿过衣裳,也背着身子将身上的衣服都换了。
在那山谷里的时候虽有溪水洗澡,但那衣裳却没换过,现在一换上干净衣裳,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自在许多,舒展一个懒腰,转过身去,却为脸前看到的而脸红不已。
段南锦似乎有所感觉,微转过头来,正和我视线对着,睫毛纤长,黑发如墨披散在裸露的背上,说不尽的魅惑诱人,哪还有半点平日温润形象,简直就是山野中魅惑人的妖精般,让我忘了移开目光。待我察觉时,我手已经揽住了段南锦的脖子,身子挨紧,双唇相接。
惊慌的忙想推开,却被段南锦顺手按住后脑,双目相接中尽是对方全部,只觉得段南锦眼中似是一个漩涡,将我紧存的神智全部吸附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