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晏见自家哥哥已和那些王孙公子们有说有笑便放了心,博敦这个任务算是完成了,她也知道阿玛让博敦陪她一起来不仅仅是怕她“年纪小不懂规矩”那么简单,更多的还是考虑结交这些清朝“官二代”。
只见佛拉娜笑着扯过一个国字脸的青年,竟也像一般少女一样拉着他的膀子撒娇道,“阿珲!前几****说冰还没冻上玩不了冰嬉,今天我都和人家小姑娘说好了请她们看冰嬉的,你就演给人家看看吧。”清晏知道她说的是自己,心想既然人家并不愿意自己就别那么没脸色了,赶紧道,“不碍的,也并不是非要看,公子觉着不便必是有道理的,那也就算了。”清晏想,不就是滑冰么?还要看什么?难道比从前看的花样滑冰还精彩不成?
她这么一说,那青年便看了她一眼,又高声唤了博敦过来,“博敦,这是你的奴恩?”博敦一如既往地谈到妹妹便满面骄傲,“是,是我家顶小的奴恩。”那青年微笑颔首,“才三四岁大,倒能把话说全乎,也算聪明了。”清晏不住在心里翻白眼,谁三四岁还不会说句整话呢?这人是在夸她还是在贬她呢?
博敦说了些谦让的话,又拉过自家妹妹道,“这是佟中堂府上的三公子隆科多,还不快见礼?”
“哎呀!”清晏大惊失色,不由惊呼一声,众人都有点奇怪地侧目而视。
这可是隆科多啊!她怎么能不惊讶?这可是真正的、活生生的历史人物!如果说她在这个时代重生以后,还没有什么切实的已经变成古代人的感触,那全是因为她所接触的人,并不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人物,至少清晏从前并没有听说过,给了她一种并没有倒退三百年的错觉。而隆科多不同,就算清晏并不精通于历史,长了二十多岁,对此人也略有耳闻,不是还有一种传闻说历史上雍正帝的篡位就是靠隆科多假传圣旨吗?可惜的是这个人位极人臣,最后的下场却不怎么样,自恃功高为皇帝所忌惮,将他诛杀。清晏看着面前的这个方正脸络腮胡子的满族青年,眼里神色复杂莫辨。
博敦已经尴尬得恨不得一头撞死了,难道他家这个妹妹不仅早慧而且早熟,是个花痴子不成?怎么见到人家三公子目光就直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博敦再转脸看看隆科多,这隆科多也并不是什么潘安宋玉之貌啊,博敦一头雾水。
隆科多已经被面前三四岁的小姑娘看黄了,咳嗽了两声,向博敦问道,“你家小姑娘为什么这般看我?”而且还好似他是个重病垂死之人一般。
三人定格般的一幕引起了旁边人的注意,佛拉娜笑道,“你们这是发什么呆呢?”
清晏知道再看下去就要出问题了,赶紧作出孩童的一派天真道,“在家听阿玛说贵府三公子小小年纪已在皇上身边当差,这才想看看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佛拉娜笑道,“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不一样?”清晏偏头作孩童样道,“高大健壮,想必脚力也很好,不然怎么能在冰上飞呢。”大家又笑了一回,佛拉娜说,“兜了个圈子还是想看冰嬉啊!”
那些贵族公子们连同博敦在内,都自去穿了冰鞋,下了冻了冰的池子。果然一个个身手矫捷,在冰上行走如风,作金鸡独立、**,又拿个球儿顶在脚尖踢到头上,人和球都变成一体了,绝对不比现代演杂技的差。小姐们看得眼花缭乱,眼睛都不敢转一下,清晏早已跃跃欲试,奈何主人不发话她也不敢开口,一眼眼地看佛拉娜,佛拉娜便笑着拧她的脸,“你看我作什么呀?”清晏想了想说,“姐姐是巾帼英雄,若同他们赛起来,想必也不比他们差。”这一激果然成功了,佛拉娜扬头道,“那当然,小时候阿玛教我们兄弟姊妹骑马、射箭、冰嬉、蹴鞠,我哪一样输了别人?”说完就站起来吩咐拿她的冰鞋来,又让人将她从前儿时穿得特制的冰鞋拿来,扭头对清晏笑道,“你也是想下去玩的吧?”被她说中了。
冰池上的公子们停下来,佛拉娜脱了狐皮坎肩里面一件大红色小袄,在白茫茫雪地里格外耀眼,下人们呈上冰鞋、膝套等物,清晏一看就傻眼了,从前旱冰玩得好便想当然以为应该是滑轮鞋那样带着轮子的,不料这古代的滑冰鞋鞋底只有冰刀,清晏愕然,小声嘟哝,“怎么没有轮子?”
“姑娘在哪儿见过有轮子的冰鞋?”
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正正站在她身后,目光温和却带了点探究和疑惑,清晏立时吓出一身冷汗来,忙圆了个谎,情急中笑道,“我是说有轮子会不会好滑一点。”
那年轻男人点点头,看着清晏手中动作道,“不是那般系法,应该……”他干脆蹲下来握住清晏才三岁大的一双小脚,轻轻给她戴上护膝,穿上冰鞋,带子从她脚背穿过,清晏怕痒,不禁轻笑,往后躲了一躲。
裕亲王家的小格格雅利齐等人看佛拉娜下来跑冰,便也一一效仿着下了池子。这时,雅利齐跑到那人身边来努着嘴撒娇道,“阿珲,我也不会系,你怎么也不来帮我?”原来这人就是璇瑛说的裕亲王家的世子啊!好一个温文尔雅的人物,怪不得她们拿他打趣,因着这个便朝那世子多看了两眼。那人微微一怔,向她一点头,便引着自家妹妹去了。
好在清晏身体协调能力不差,加上又有旱冰的基础,虽然玩得不好,好歹也是能慢慢滑了,大家都觉得对一个三岁孩子来说简直已经算很有“天赋”了。清晏看众人夸她,难免有些得意,便笑道,“我玩个难的给你们看,你们准都没见过。”说完就做了个她从前最得意的一招自创的“无影脚溜冰式”,却忽略了这个身子只有三岁,平衡能力还不大好,而且又是在冰上,脚底冰刀也很简陋,刚刚说完便“咵”一声把自己摔了个四脚朝天。众人一边笑,一边来扶,佛拉娜笑得肚子疼,“别逞能了,还无影脚呢,干脆叫‘朝天四脚’算了。”清晏一听也顾不得摔得疼了便在地上笑起来,佛拉娜看她不同于别的小女孩那般哭哭闹闹,便更觉得投缘。
那日大家玩得都很尽兴,七八岁的小格格雅利齐嚷道下回多叫几个人来玩才有意思,拿着手指头一一盘算,谁家王爷的格格,哪家郡王的格格,众人笑道,“你哪里肯玩,还没站稳就怕了,人家三岁的小丫头倒比你好。”雅利齐也不恼,眨眨眼道,“那是阿鲁特家的妹妹厉害,我哪儿能比呢?”清晏一听,想起父母在家的耳提面命,忙道,“清晏怎么敢让格格姐妹相称。”“你们好客气呀,小小的年纪学什么老学究呢,谁再这样说话下回可不请她来了。”佛拉娜笑道,一手拉了一个去自己屋里玩儿去了。
也不知什么缘故,佛拉娜觉得比她小十二岁的清晏格外有趣,时常寻个由头让清晏去她们府上玩儿去,一来二去,清晏便认识了不少王公贵族家的女孩儿,可惜的是,她认识的那些格格小姐们没有一个叫英华。清晏去得勤了,博敦往返着陪同便也和佟家走得勤了,四邻八舍都说他们家攀上了高枝。清晏的阿玛虽然听到此类言语面上不快,不过这话倒也不假。博敦和佟佳氏这一辈的几个兄弟玩得不错,他家兄弟们一句话,博敦入了骁骑营,让他们阿玛愁白了头发的“工作问题”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近了年关的时候,三姐依兰额云又回了一趟娘家,她的丈夫最近调到了简亲王雅布身边行走,这一位是前年初袭爵的亲王,皇上也很看重的,所以相较之下跟在这位年轻亲王身边当差反而比在皇宫里容易出头,依兰脸上喜气洋洋的,她还给清晏带来了一个“重要消息”。
“年初选的秀女里头,不是挑了个尚书家的小姐给大阿哥栓了婚?婚期正是定在腊月,这一代的皇子阿哥里面还是头一次娶福晋,内务府早都忙翻了天了。我们家——我是说我夫家同那尚书家早先还连着亲,照例福晋家里也摆酒设宴,我到时自然也要跟着去,上回你说想结交些大家小姐们的,这回便随着我一道去吧。这可是额云向婆婆求了好久求来的,还受了一肚子气,不是自家额云谁肯为你这样?要不要谢谢额云?”
当初清晏急于寻找英华的下落,便想尽一切办法认识符合“大家闺秀”标准的小姐们,后来也慢慢淡了这个心思,不过能去参加皇子福晋的婚宴,就当是见见世面也是好的。清晏笑道,“额云自然是待我很好的。”
“不光待你好呢,我阿鲁特依兰应承别人的事从来也没不上心过。上回你说起阿珲的婚事,我后来想想确实有我的错处,所以四处留意,如今正好有个合适的人。”
“是谁家的小姐?”关于她哥哥的终身大事,清晏也不免打听打听。
依兰笑道,“不是别人,就是我小姑子绅娅,今年刚刚及笄,年岁也合适。我嫁了他们家,两家联姻亲上加亲岂不更好?何况最初给阿珲订的就是这家的二小姐,后来闹了误会才没成,如今我在中间说项说项也就是了。我已经跟阿玛提过了。”
清晏心中一凉,“已经与阿玛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