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你不能这样……。”她奋力推开他坐起身。
“李世民可以,我就不行?”李建成瞬间变了脸色,手上力道猛地加大,一阵天旋地转,她被他重重掀倒在马车柔软的座椅上,下一秒,他象恶狼一样扑到她身上。
“李世民喜欢的女人,一定很美味吧……。”他啧啧轻笑着,双手抓住她的衣领作势欲撕,突然,一把锋利的东西抵住他的胸口。
缓缓低下头,看着顶在心窝位置的短刀,李建成苍白的脸色变得更苍白。
“太子殿下是要江山,还是要女人?”她冷冷地瞪着他,目光冷若寒霜,让人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李建成略一顿,唇角上扬,挤出一丝别扭的笑容:“呵呵,双儿,想不到你如此节烈……。”
刀向上一送,隔着厚厚的衣服,依然能感觉到刀上的冷气。
李建成脸上的笑容瞬间冻住,沉默片刻,缓和语气道:“双儿,你我之间是友非敌,何必刀剑相向。”
“你答应和我联手报仇,身为堂堂太子殿下,你怎能言而无信?”她握住短刀不敢放松,早知道这个隐太子好色下流,她一直短刀不离身,连睡觉都放在枕下。
李建成打着哈哈道:“本宫向来一言九鼎,双儿,把刀放下,我们有话好说。”
“你发毒誓,帮我报仇,不许强迫我。”她一字一顿道。
“什么,发毒誓?”李建成迟疑起来。
“快发誓。”她手里的短刀离得更近。
他无奈之下,只好举手立誓:“我,李建成,今日立誓,为双儿亡夫报仇,除去李世民这个恶贼,李世民一日不死,我一日不强迫双儿,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暗叹一声,此时她也只能暂时相信这位隐太子的誓言。
“双儿,快把刀收了。”李建成催促道。
她咬了咬牙道:“你先从我身上下来。”
李建成缓缓抽身离开她,她立刻坐起身,手中依然执着短刀,警惕地看着他。
李建成看了看她手里的刀,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你也是这样对付李世民的?”
她别过脸:“太子不需要知道。”
他呵呵笑了起来:“好,好刚烈,好一位贞节女子,不过,我若真得为你报了仇,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心下暗暗咬牙,李渊家的男人怎么全是色鬼投胎,没一个好东西。
这个时候没必要和他翻脸,想了想,她微微一笑:“请太子殿下放心。到时候,我自然会谢你。”
眼看着她笑颜如花,说不出的妩媚风流,李建成一时心痒难耐,待要上前,又顾忌她手里寒光闪闪的短刀,干咳两声道:“好,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她说罢,把短刀收回鞘内,别在腰上。
李建成松了口气,不老实的手伸了过来,握住她的小手轻轻抚摸。
她一把甩开,他又涎着脸凑上来。
她忍无可忍道:“身为大国太子,殿下就是这样出尔反尔的吗?”
李建成一时无话可说,讪讪地坐回原位,再看朦胧中她的模样,只觉如一朵娇美带刺的花儿,看上去可人,握上去扎手。
独自坐在房里,没有点灯,望着窗外渐渐透进来的晨光,她的心好乱。
和那个叫李世民的少年一同经历的往事,象幻灯片一样在眼前一幕幕掠过。
炀帝皇宫别院,第一次见到他。
“我……浪迹天涯,风流潇洒,英俊过人,武功盖世,美女如云的浪子唐明是也。”那个俊美不羁的少年从脸上撕下杨广的面皮,得意地冲她笑。
喧闹的酒席上,那个少年一把握住她的手,另一手轻轻合上去,把她的小手紧紧包在掌心,慢慢加重力度,语气出乎意料地坚决:“双儿,听着,你是我的,我不会再放你走。”
幽静的后院,他一把拉住她,声音轻得象耳语:“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因为你,因为你说过要来河北,所以我来了,就只为了有一线希望能再见到你。”
东都洛阳,他冒死进城,潜入她的将军府,她还记得那天晚上,他冲着她笑,笑的很轻,很温柔,声音低沉得象耳语:“我从来没把你当朋友,只把你看作我的女人。”
山洞里,面对她的质问,他抬起头,笑了一下,深沉的眸子注视着她,语气柔和得象三月春风:“因为你是我的女人。”
他蹲在火堆旁为她烤石头,双唇被火烤得发黑开裂。
黑暗中,他紧紧地拥着她,用他的体温慰籍她受伤的心。
……
朦胧的晨光中,她一动不动,紧紧地咬住下唇,咬出了一道血痕。
为什么回忆有关他的一切,为什么想他,为什么时光过滤后留下的只有他对她的好。
她怎么可以想起他,想起他的时候,她的心怎么会被悲伤填满,却找不到恨。她怎么可以忘记仇恨,忘记他亲手射杀她的夫?
如果那个人不是他该多好,如果宇文成都没有倒在他箭下,她真得会原谅他,就算这场战争的火是他点燃,就算宇文成都最后真得战死沙场,只要不是他亲自下手,她心里的痛苦至少会减轻一些。
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她抬起巴掌,左右开弓,狠狠地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李建成恰恰推门进来,见此情景,大吃一惊,一个箭步冲过来,扣住她的手腕,怒道:“双儿,你这是干什么?”
这个脸上总是带着冷冷的笑容,阴沉沉的太子居然也会发怒。
她折磨自己,关他什么事,他凭什么管她的闲事,就算他是太子,他也没有权力管她。
“走开,不要你管。”她狠狠地推他。泪一直流,不停地流,她恨这样的自己,恨这个世界,恨李世民,恨老天爷。
李建成脸上掠过一抹难言的表情,很快道:“你放心,我已经上奏父皇,给李世民列了几大罪状,还有他手下尉迟敬德的谋反之罪,父皇震怒……。”
“结果又怎样?”她流着泪打断他:“结果还是不了了之,照这样下去,什么时候能除掉李世民。”
李建成忍不住道:“你有什么良策?”
默然良久,她仰起头,唇角笑意决然:“他不是刚刚攻下洛阳,凯旋回京吗?殿下就以为他和齐王庆功为由,请他和齐王过府一聚,李世民若不来,殿下就在皇上面前奏一本,说他居功自傲,对太子殿下大不敬,让皇上治他的罪,他若来,太子就可在廊上设下刀斧手,以杯酒为号,一举砍下他的人头。”
李建成想了想道:“李世民这小子武功高强,手下又有大将保护,就凭几个刀斧手未必杀得了他,不如在酒中预先下毒,骗他喝下,再出动刀斧手,确保万无一失。”
她补充道:“殿下还可以在请柬上注明,这是兄弟间的家宴,只三个人便好。他一向自负甚高,极有可能独身前来。”
李建成拍手道:“好,就这么说定了,这次定要教他有去无回。”说罢不禁哈哈大笑。
她勉强牵动唇角,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心里堵得慌,象一块大石凭空压在胸口,沉重得让人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