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写字楼前面广场上的椅子上,我开始逐步回忆今天做的每一件事,把事情捋了几十遍,依然没发现什么破绽,我的记忆是全部连贯的,而且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因果关系的,比如说,因为时间紧,所以在路上骑得很快,甚至连路上遇见的超短裙美女,我都能想到她头发的长短,接下来是买面包、上电梯、到楼上,丝丝相扣,没有任何问题。每件事和每件事之间连接的非常紧密,在两件事之间,没有任何疏漏,那我究竟是在什么样的一个时间点抽出身来去做的那件事呢?
直到下午上班,我也没想出什么头绪。
快上班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这一上午没去上班,也没请假,旷工肯定是记上了,下午去老大办公室喝茶是跑不了了,索性来个将计就计,请假。
“喂!林总,上午上班的时候被车蹭了一下,手机也摔坏了,没跟您请假,现在给您说一声。”
“怎么样?严重吗?在哪个医院?我下午找人过来看看你。”
“没事……没事……,不严重,就是蹭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下午在这说下怎么处理,明天就可以去上班了。”
“恩,行,那你先处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一声。”
“好……好……”
“行,那就先这样吧!”
“嗯……好……林总再见!”
挂了电话,心里松了一口气,至于为什么摔坏的手机这么快就能修好,管他呢,谁会在意这些细节,那几个同事更不用担心,鬼才会去跟老大告状呢!现在,我只想知道,我上午究竟去做什么了?
推起我那辆放到什么地方都不用担心被人偷的山地车,一路上想着上午的事情,一边慢悠悠的往家骑,到了小区楼下,突然感觉有点饿,才想起来我还没吃饭。等下,吃饭,吃饭,对,我早上就没有吃饭,我买了个面包,如果我上午去做了什么事情,或者去了什么地方的话,我不能拿着面包去吧!我又没带包,山地车也没有车筐,我穿的衣服,兜里也装不下这么大个面包,无论做什么我也不可能拎着个面包到处跑!对,一定是买面包之前我就去做那件事了。
但是想到这些也并没有什么卵用,我还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情,还是先把肚子填饱再说吧!
来到小区对面的一家快餐馆,让老板煮了半斤饺子打包,坐在那里等的时候,脑子里依旧是这件事。想了一会儿依然没有任何进展,索性拿出手机来看会儿新闻。翻了两页,没什么感兴趣的,直到第三页上,一条标题吸引了我:“考古专家叶城于前天凌晨5点在家中自杀身亡”。
我并不是特别关心我不认识的人的生死,之所以打开这条新闻,是因为我认识他。说起来还是上周的事,当时公司出版的杂志要做一个关于保护古董的专题,于是就联系上了这位老专家。
我和这个老专家接触的过程非常愉快,他并不是那种人们想象中的老学究,严厉古板,不苟言笑,相反,叶城是一个非常健谈的老先生,虽然已经70岁了,但身体很好,红光满面,说起话来也是中气十足,而且特别爱讲笑话,讲完之后不管别人笑不笑,首先自己就笑的很开心。在考古界,提起叶老,没人不知道,除了其专业水平高之外,他的人缘好也是人们敬重他的原因。像我工作的这家不入流的杂志想要向他询问一些专业知识,他都很客气的接待。
我和他前后见了一共只有五次,但是就是这五次就让我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很难具体描述他身上的优点,总的来说,就是和他在一起很舒服。
所以,听到他的死讯,我觉得很难受,如果说是因为疾病的话,虽然难受,但是可以理解,毕竟已经过了古稀之年了,人老了,什么都不好说,但是自杀,我就有点无法接受了。按理说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自杀,性格开朗、家庭幸福、生活美满,为什么这样的一个人会自杀。
感慨完之后继续往下看,新闻中说,今天早上叶城的老伴起床之后,发现他没在床上,想他可能出去遛弯了,就起来做早饭,结果等到八点也没见回来,一打他手机,发现手机铃声在书房响,老太太推开书房门一看就晕了过去。警察赶过去的时候,叶城已经被儿女放了下来。经过初步鉴定,鉴定结果是叶城上吊自杀。虽然所有人都说不可能,但事实就是如此。
新闻下面的留言寥寥无几,只有不到十条信息,本来我想留言哀悼的,想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留言。
接下来的时间再也没有心情看其他新闻,只好坐在快餐店里发呆,直到饺子煮好。
如果今天还有一件事让人感到愉快的话,那就是这顿饺子了,薄皮大馅的大葱猪肉饺子,蘸点醋放在嘴里,简直是一种享受,不过这样的享受并不会持续太长时间,随着饺子愈来越少,肚子的饥饿感越来越小,享受的感觉也慢慢消失。当肚子彻底被填满的时候,这种满足感也彻底消失。
“吃饱睡一觉,这才叫享受生活!”我一直是这么对自己说的,所以,现在如果我不睡一觉的话,简直是没天理。躺下去的那一刻,不由得由衷的赞叹了一声,不上班真爽。但是没爽几秒,脑子便不受控制的开始思考我丢掉的四个多小时去了哪里?虽然我努力克制自己,让自己不去想;拼命安慰自己,告诉自己无所谓,不就是忘了一件事吗,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我隐约能够意识到,这件事不太寻常。
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恍惚间我猛地坐了起来,脑门上出了一头的汗,这一身汗明显不是因为热,而是被吓的,因为我想到了意见极其恐怖的事,虽然很荒唐,但是就我现在的情况来看,也不是不可能,那就是,我是不是得了某些精神类的疾病,当然,这是我潜意识的在逃避哪个词语,所以才会称之为精神类疾病,直接说,也就是精神病。
在想到这个词语之前,我最多也就是觉得疑惑、不明白或者说是操蛋,直到在恍惚间我想到这个词语,才让我真正感到恐惧,那是一种非常无助的感觉。
我必须要做点什么,无论做什么也好,总之不能再让自己钻这个牛角尖,否则的话真的会出问题,现在我还受自己的控制,我必须要做点什么,让自己从这个圈子里逃出去,忘记这件事,找回自己从前的生活状态,没心没肺,无忧无虑。
我想,我的心还是很大的,像和前女友分手这件事,也只不过喝了一顿大酒,跑去网吧打了一个通宵的电子游戏,又睡了一觉就没有丝毫伤心的感觉了,这次不过丢了一上午的记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我打算按照以往释放压力的方法去做,因为这次的失忆也有可能是因为压力太大的缘故。管他呢,反正先让自己的脑子忙起来就好。
我快速的收拾了一下,就去了以前去过的那家网吧,直到坐下来,打开熟悉的游戏界面,逐渐沉入其中,自己才得到了彻底的放松。有打电子游戏的朋友应该知道,这种游戏打起来,时间过得那叫一个快,我觉得自己才刚坐下,天已经快黑了,中午吃的水饺也消化的差不多了。
于是我结账下机,准备按照老套路来。拐去菜市场买了点下酒菜,拎了一包啤酒回家。三楼虽然不高,但是拎着一包啤酒还有若干下酒菜爬上去也是很累的,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把啤酒放在地上,拿出钥匙正准备开门的时候,手机响了。我拿出手机一看,来电号码没有备注名字,但是看起来却很熟悉,一时也想不起来,就按下了接听键。
“你最好不要回家,去什么地方都行,任何地方都可以,不要回家,马上走!”听筒里的声音有些熟悉,就好像我每天都会和他说话,但是在突然间又想不起来对方是谁,这句话的意思就更加让我摸不着头脑了,真不知道今天一天是怎么了,乱七八糟的奇怪事一件接着一件,我挂了电话没理他,我现在没心情理他,不管他是谁。
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回兜里的时候,我差点疯了,这次不是自己的臆想,更不是自己吓唬自己,而是真的差点疯了。因为我想到刚才电话里那个熟悉的声音是谁的声音了,那是我自己。我的钥匙还插在门里,手哆嗦着拿起手机,打开通话记录,看见了那个我最不想看到的电话号码,那个我最最熟悉的电话号码,我自己的电话号。
也就是,我刚才,自己给自己打了个电话,而且说了一堆莫名其妙不着边际的话。
突然眼前有个黑影,像是个硬币一样的东西,从上而下在我面前坠落,我的眼睛顺着黑影往下看去,想等黑影落地时看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黑影还没有落地,我的眼前一黑,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