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满盘皆输
手中发针一闪，再度收回袖间，林寒目视着高随的尸身，不由微微蹙了蹙眉。
在这里击杀高随，其实并不是林寒所愿意的，毕竟，这里临近高家镇西的那间药铺，自己的家又在这附近，虽说平日自己一向伪装得很好，可这并不代表，就一定安全。
若是高家之人因为今日之事而起了防备之心，那么只会让自己逃离落云的计划更加艰难。
但是……
林寒也明白，想要乘其不备，快速将高随击杀，也唯有如此而已。
如果换做其他地方，自己没有了必须经过的理由，那么露出本来面貌之后，恐怕高随第一个便会怀疑到自己头上，从而导致后续变化更加难以揣测。
世事难两全。
略一思量，林寒便也放开了，沉吟些许，快速的动起手来，将高随搬动到一旁矮墙的墙角。
皱了皱眉，林寒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将里面的药液倒在了高随的尸体上。
哧哧！~~
一阵阵恶臭味传开，一股熏黄的青烟更是伴着臭味袅袅而上。
短暂的等待后，高随尸体在烟光下，彻底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汪浅浅的黑色水渍。
化尸粉，这种并不罕见的必备药物，身为医师的林寒，自然也是能够调配。
做完这些，林寒对着高随尸身所化的那滩水渍对面的矮墙，运拳开始狂轰。
将一面矮墙轰塌，林寒又是快速的动手，将两旁其他墙面、地面破坏一些，旋即便是不再停留，拾起散在墙角的那件破裂黑衣，身形一闪，快速逃离。
从击杀高随，到安排好后续一切，林寒花费的时间，没有超过半刻钟。
而就在林寒前脚离开不久，一道人影便是飞快闪过，落至这片小巷之内。
此人，赫然正是后面赶来的华袍男子。
“糟糕！！”见到小巷之内的模样，华袍男子心中顿时咯噔一下，神色也变得一片阴沉，巷中这一幕狼藉的场景，只要稍稍有点脑子，都能联想到一些。
“废物，高随那个废物！”
心中恼怒，华袍男子也不敢耽误半分，快速将一些巨大的碎石抛开到一侧，在坍塌的墙面下寻找了起来。
不多时，他便找到了那面矮墙下的黑色腥臭水渍。
“化尸粉……”
擦了一点水渍在指尖，华袍男子鼻尖一嗅，便是神色大变，更为愤怒，隐隐还带上了些许的惊恐。
无疑，现在差不多可以证实，高随已死的事实——
高随死去，念师却是根本没有半分踪影，不说击杀，就连家门都未曾寻到。
这份过失，公子若是怪罪起来，定然只能算在他的头上了。
“该死！”
压下心中的愤恨，华袍男子在小巷内检查一阵，没有半分所获，最终，只能不甘的暗骂几句，挥袖而去。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华袍男子去而复返，与之一起前来的，还有已经恢复翩翩佳公子模样的高月。
然而，高月这般淡然姿态，只是在见到小巷内场景的这一刻，便完全消失殆尽，神情大变，眼中一片狰狞！
原本碎石成堆，被破坏得十分恐怖的巷弄，不知在何时，又已经恢复了整洁与干净，除去那几块太过巨大的石块，其余的碎石堆在一处，叠成一团。
而那一滩黑色水渍，更是被人清扫的干干净净，完全不见踪影。
高月神色阴沉，默然不语，在他身旁的华袍男子，更是胆战心惊，身子都微微抖动了起来。
无疑，高随死亡的现场，已经被完全破坏了。现在想要从这里找出一丝线索，也是不可能了。
骤然，高月眉头猛然一拧，没有丝毫预兆的跃身而起，一掌狠狠刮了出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哪怕华袍男子实力不错，在不敢躲避的情况下，却也还是被打得连连倒退几步，脸颊也登时红肿一片。
“废物！废物！废物！”
高月嘶声怒骂，平日阴柔淡然的性格，在此刻完全转变，极为癫狂，一个巴掌接着一个巴掌，狠狠地拍在华袍男子的脸上。
啪！啪！啪！……
脆响不断，一道道掌影交织在空中。
华袍男子眼露惊惧，不敢反抗半分，不说还手，就连避让，他也是完全不敢，硬生生的承受了高月十几巴掌。
发泄一阵之后，高月才停了下来，脸色也是快速变得平和，除去眉间那拧为一团的皱纹，神色之中，便是再无异样。
让人感觉，刚才疯狂的那一幕，似乎只是错觉。
“公子息怒，公子息怒。”看着高月平静模样，华袍男子却比先前更加恐惧，不断地躬身摆手道：“这一次是属下疏忽，还请公子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机会！”
高月不发一言，只是沉默着，静静地看着小巷。
在这条狭长的巷弄里，先前被碎石给堵死的路径，已经重新被清理了出来，几名衣着朴素的行人，眼光斜瞟着高月那副斯文平和的模样，面露惧色，一副担心害怕的模样，匆匆的避过两人，从这里快速行过。
“好一个念师，好深的算计！”高月心中震怒不已，拳头被捏得咯咯作响，眼神之中，更是阴沉似水。
无疑，这一局，他又是完败给了林寒。
先前，林寒便是算准了，华袍男子离去之后，会立刻带着高月前来此处观察，搜寻留下来的线索。
但是，对此林寒却是没有半分担心。
因为按照他的猜测，华袍男子骤然发现高随身死，以高月往日御下手段的冷酷，定然会心生惊惧，从而疏忽保护现场不被破坏的这一重要事件。
很明显，华袍男子一切的举动，便是完全没有出乎意料的，按照林寒的猜测行动了……
落云镇西的贫民区不比落云镇另一面的富饶，朴素的镇民每日清早出去摆摊、开铺，赚点家用钱，可到了正午时分，便会赶着回家吃午饭。
对于他们而言，能省则省，在家中吃饭，比外面无疑要便宜许多。
就在华袍男子离去不到片刻的时间，便是每天收了摊子，关闭店铺的镇民们，回家午饭用餐时间，
而这一条小巷，却又是许多镇民回家的必经之路。
因为这巷弄属于捷径，虽然平时几乎没人走过，可到了正午或者傍晚，却是比大路上，行人更多。
贫民区的镇民，大多较为朴素，见到巷弄里道路被堵，便会出手清理，而先前大块碎石，又被华袍男子搬去了一些，剩下的碎石不算太大，在华袍男子带着高月回来的这一个时辰中，镇民们齐齐出手，更是没有任何困难的搬完了。
于是，当华袍男子与高月二人赶到此处之时，现场便是完全没有留下一点点值得注意的线索。
林寒的踪迹，至此，完全断去。
“走吧！”高月低头沉吟，眼中光芒闪烁，终究是迅速恢复情绪，一甩袖袍，便准备离去。
等待了这么长时间，却没有得到公子的原谅与处置，华袍男子眉头不由拧得更紧，但他也不敢询问，只能憋在心里，忐忑的跟在高月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行走片刻。
蓦然，高月回身，淡淡道：“今日之事，并不怨你。你回去，继续做好自己的本职吧！”
“是，是。”华袍男子面色一喜，急忙躬身道：“属下一定竭尽全力，替公子办事，谢公子原谅！”
“嗯。”高月淡淡颔首，神色已经恢复寻常，看不出真正的心思。可那一双桃花眸中，一丝阴霾，却是一闪而过。
今日，他本就满盘皆输，若是将几名属下都处理了，那么只会显得自己更加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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