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曾逢于乱世,别于安康。
聚时不惜,离别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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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从门帘中伸出,顺势把云蝶拉上了马车。
不知为何,一路上三个人都只是相对无言,各怀心事,气氛有点安静地可怕。
“……”云蝶忽然觉得,她们之间仿佛有三道无形的墙壁阻隔着,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
不,也许以前就没有彼此敞开过心扉。十皇子她不太清楚,但七皇子一定是这样。
察言观色的本领她也有,而他的特别在于没有任何人有办法读懂他的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
车轮的声音渐渐消失,直至停止。
“七皇子,十皇子,南宫小姐……”
云蝶坐直了身子。这是月晚歌的声音??她什么时候跟上的??
七皇子先一步起来掀开了门帘,云蝶发现了坐在车顶悠哉悠哉地晃动着双腿的小人。
“欢迎回家。”
不苟言笑的月晚歌竟然邪邪地勾了一下嘴角,直视着七皇子的双眼从车上翻了下来,扬起的小脸儿里尽是嘲弄的表情。
七皇子无奈叹了口气,牵住了月晚歌的小手,使劲儿一拉,小女孩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将全身的重量放在了他的手臂上,并且很自然地扶住了他的肩膀。
“……哥……”亦朗已经无语到连皇兄都不叫了,“这样去面见圣上……不太好吧?”
这这这这明明是父女的相处模式啊!
七皇子并没有解释什么,自然两人也不会多问。
没走多久,几人发现了梵喻镜正怀抱一个圆滚滚的肉球,款款朝他们走来。在她抬头发现月晚歌的一瞬间,脸上浮现出略有不悦的神情。
“离哥哥,心莲姐姐等着你呢。”
纯粹无暇,那是属于花季少女的笑容,仿佛身边的一切都成为了陪衬。
“……”
真是奇怪,她竟然想着那个丫头上一次笑是在什么时候……
“梵姑娘。”一直沉默的月晚歌终于发话了,“为何让心莲大人等我们?应当是我们给她赔个不是,怎还让姑娘亲自迎接。”
梵喻镜有些吃惊:“请随我来。”
果然这群古代人说话都夹棍带棒的,不过,她这几天也不是白待在皇城的。
这回所有人进了皇宫,看这阵势,不会是要进入宫斗的剧情吧?!
……
但现实很快让这个来自现代的姑娘失望了。
她忘记了这次觐见的目的,本来是皇帝与月晚歌、梵喻镜和心莲的商讨,为了边疆的战略讨论。
也就是说,皇子们只是过来见个面就各办各事,而三个姑娘要一直一直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能去。
“等一下。”月晚歌终于舍得从七皇子的手臂上下来了,“还有人没来呢,对吗,三皇子殿下。”
梵喻镜一愣,不知何时,四皇子和三皇子一同出现在她的背后,竟然一点气息都感受不到!
云蝶看着现在僵持着的场面,才发现原来三皇子比七皇子更不爱说话!!
几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就连一向多话的四皇子眼神也开始神游……
“看起来我们来晚了。”
最先打破僵局的声音。
云蝶不会吃惊,东陵也不会。
“你们这是……”那黑衣女子的手指尖对着他们,忽的笑了,“在干什么?”
……
黑衣女子调侃着众人,而她身后那飘飘欲仙的白衣仙人,则依旧是从前那般平静如水,任何人都无法察觉出她深厚的内力流动。
除了她们两个,全场无一不震惊于她们的出现。
恰巧此时,九皇子从里室缓缓走了出来。
九皇子环视了一圈,这才作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白露前辈,纪年上仙,父皇已等候多时了。”
“天玖还是如此处变不惊,”黑衣女子带着赞赏的目光打量着他,“可是太老成,也不是好事。”
“悉听尊便。”
“殿下以后去找纪年请教便好,我可教不了你。”白露没有忘记是来办正事的,“走了。”
白衣女子——也就是纪年,并没有跟着白露走,而是在众人面前停下脚步。
“七殿下,本尊有事与你商讨。可否行个方便?”
“上仙不必去见殿下?”
纪年回答:“白露代表仙界出面,本尊不过是陪同而已。”
这么说,白露的身份比这个纪年还要高位?
云蝶的小眼神儿在两人之间来回晃悠,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气氛。
有猫腻!
白露回头顿了顿:“那个小的也跟上来。”
月晚歌咂咂嘴:“我要是拒绝呢?”
“哦?”
不多时,七皇子与纪年走了,留下了大殿里一脸蒙逼的众人。
……
“知道我要与你说什么吗?”
“请赐教。”
“你想知道什么。”
七皇子抬起头,纪年不紧不慢地撩了撩遮面的轻纱:“冥界?仙界?殁都?心莲?诅咒?你不知道身份的白露,还是那个已经死了几年的冥界亡馗?”
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掌握一切,可未来却似乎永远是个迷。
当他望着纪年金色的眼瞳时,更是发觉了这一点。
“上仙不会告诉在下吧。”
纪年喝了点清茶,开口道:“白露是仙界的人,希望你们皇族不要牵连到她,至于那个本该堕落的小丫头,她死了,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
“本尊只能告诉殿下这些了。倘若还有什么,去亲自问白露便是。告辞。”
身为仙却没有高高在上的、骄傲自满的姿态,果然成仙是需要舍弃七情六欲,摆脱凡尘的。
不,那只是对于生自仙界以外的人而言……
那个白露……
“在下能与上仙赌一局吗?”
“殿下有什么与本尊赌?”
他轻笑:“我自己,包括我的一切。”
一刻的狂妄,不屑,张扬着,滋生着,如同毒蛇缠绕着,丝丝吐信。
此言差矣。
突然插入的声音并不显得有多么突兀。
黑衣女子的脸上带着笑容,眼里却不屑一顾。
阳光下的冰川来形容她,最合适不过。
“殿下乃皇室血统,定当家财万贯,人缘满贯,佳人有约,可是我们这些外族人也不缺殿下的‘一切’,我是怕殿下误会了,仙界是真心与人皇合作的。”
“……”
纪年微微皱了下眉,白露领会其意,这才偃旗息鼓。此时七皇子周身十米以内的温度正飞速下降,再用言语击打并不是好主意。白露弄这么一出,也不知为何目的。
“……今日的风儿甚是喧嚣啊……”
“好冷。”
“……滚。”
再次返回了云蝶的队伍。果不其然,白露发现了月晚歌对她如针扎一般的目光,以及恨不得眼睛变成两颗子弹把她的胸**穿的喻镜的虎视眈眈。
纪年对此无感。她对她承诺过,只要不危及仙界,她就可以做任何事。
“纪年上仙,”
和九皇子一同出现的心莲,用慵懒的语调叫住了正要离去的纪年:“这里不是可以无忧无虑、为所欲为的仙界之地。您若是不想与尔等凡人交易或合作,大可回天上,就算是人界也不欢迎一个无知而其实又根本无能为力的上神,没有资格与五界共谈天下大事!”
她的眼神毫无畏惧之意,甚至还带着挑衅。
呵,这是,被推到了锋尖浪口上了吗?
这些明显是在针对白露的,但却是向纪年发炮,叫她管好自己的人。
真不愧是心莲,只有她才会如此狂妄。
“心莲姑娘,恕我直言,你已经多少年没有参与朝政、战争?多少年没有多这个国家施与援手了?”白露直接无视了纪年的态度,因为她看不惯这种自诩正义的女人,“开国之后,你去哪里了?难道不是应该继续留在这里保护皇子,保护国家,保护人界吗?一走就是十年,想必这种旧国的安危,你这个人界的第一高手是不在意了。”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比起当年对于人界灾难冷眼旁观的你们又有何资格说我?如果不是我组建的国家,那么多流离失所的人哪会如现在这般幸福安康,人间界早就被灭了!”
白露眼里略显惊异,很有些不自觉地回头望了一眼停留在门口的纪年。
“切,本来只是好心提醒你们一下,人界的事情,仙界并不关心。”
纪年背对着众人。
等到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纪年终于冷冷地看向那些刚刚还在争执的人,最后目光在七皇子的身上停留了一瞬。
“东陵亦朗,我们该走了。”
“……是,师父。”
“你……”云蝶不可思议地伸出手触碰他的衣角,像抓住一片轻飘飘的云,白色的衣袖轻易地挣脱了她的指尖,飘向远方。
胸口,有什么难以言喻的东西,像洪水奔流而出,眼前,渐渐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