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径自盘坐到床上,默运木神诀,绿色的光芒带着生生不息的生命生机跳跃灵动。
一夜无眠,云若就这样入定了,对身边之事毫无所觉,她不知道就这样暴露自己绝对是修炼一大忌讳。
应诺而来的少年敲了半天门都没人理,有些扫兴,正欲回去,但想想,这可是自己家,哪个房间不能进啊,何况还是个小小的丫鬟呢。
想通了的少年对自己嘲讽一笑,何时如此客套胆小了?想罢,强行推开了本就不严的房门。
“小丫头,我来找你啦。”少年嚷嚷着,正好瞧见床帐之中端坐着的小身影,不由一笑,醒了竟然不答我一声。
掀开帘子,正欲喝问,少年却被眼前的景象弄得一愣,这,是打坐?据说,打坐不能打扰呢。少年想起爹爹曾说的江湖上的一些事,伸了伸手,最终找来一把凳子大大咧咧坐在床前,一眨不眨地盯着云若那庄重的面容瞧。
正沉浸在修炼中的云若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似乎总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木神诀的绿色力流猛然一顿,云若被迫收势,缓缓调息片刻,慢慢张开了眼睛。
“哈!”云若猛地翻身而起,滚到床的另一头,警惕地盯着那睁大双目瞪着自己的圆眼睛。
“嘿,别怕,我等你好久了,你刚刚在练功吗?给我说说,是不是很好玩,是不是很厉害?”少年一叠声地问,云若头顶即时冒出几条大大的黑线。
“你为什么在我房里?”云若眼里有着防备和警惕,这是遇到乾坤之后收到的教训。更何况,少小之时姐姐的男女授受不亲的教导也深刻影响着云若。
“拜托,我等了你一上午了,明明昨天约好的,再说了,这可是我家呢。”少年面上满是哀怨,眼底却笑得狡黠。
云若皱了皱眉,暗想我可没答应你,但想想自己的处境也就没说什么,沉默地看着那明显哀怨的少年,心里也一点一点地软化下来。“这……对不起。”
“嘿嘿,一句对不起可不够诚意呢。”少年稍稍吊高了尾音,带着淡淡的委屈和诱惑。
云若凝眉,纯澈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那该怎么做?
少年轻笑,想想还是暂时放过她了:“那,先欠着,怎么样?”
“放心,要求不高哦,只是那么一点点小请求而已。”少年加上一句,这下云若只是张了张嘴,没话说了。
“你姐姐有时间了吗?”云若为避开这种奇怪的无力感,只好别别扭扭地转移话题。
少年貌似遗憾地摇头,片刻又欣喜拉住云若的手,雀跃道:“随我来,明日见我姐姐不迟。”
云若步履有些踉跄,心下无奈,却也只有跟在身后。
两个般般大的孩子一路飞奔,穿过精致的假山,绕过后门,穿过一条长长的小巷,却转进了一片密密的树林,少年拉着云若在林草间穿行,气息已然有些喘息,但却被那雀跃和欣喜染红了白皙的双颊,云若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错觉,他就是自己的哥哥,那个总是下了学堂后带着她满山跑的少年,思及这一层,少年先前邪气的形象似乎也亲切起来,淡淡的笑容染上云若嘴角。
“看,好看吗?”少年带着喘息的声音传入云若耳朵里,惊醒了她的思绪,回神望去,一时呆住。
黄昏之下,天边眼前尽是如血的浓墨重彩,仿佛凤凰展开了火热的双翼铺满了整个天空,又好像那燎原的大火生生不息,烧灼了整个生命的炙热,如此瑰丽,如此辉煌,一生的余热尽情展示在这生命之中最后的时刻成就绝然的唱响!
人类自身是如此渺小,天地又是如此恢弘。静静立在这广袤的天地间,云若第一次看清自己在这尘世的位置,也终于知道自己的世界和眼界是何等的狭小。生命已如此之脆弱,时光长河之中,自身又是蚍蜉一般的渺小,若是心也困在了那一方浅浅的小池中,人生岂不悲哉?天有多高,便登多高,地有多远,就走多远!
第一次,云若心中升起无边的豪情和希冀,明天的计划似乎就在眼前,明天的困难也不再是不可攀登的难题。
慕容岚微微侧头,夕阳之下,云若晶莹的小脸沐浴在金红的光线之中,泛出如玉般通透的光泽,本身莹白的肌肤自内而外透出一份红润,更显艳丽,比之先前所见的清漠淡然徒生一股让人亲近的人间烟火之气,心下微微一悸,慕容岚嘴角的笑容立刻变得有些古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部位,微微拧着的眉宇间流露出几丝疑惑。
人烟稀少的林间崖壁上,两个并立的影子被余下的落日余晖拉得长长的,纠结在一起,在这浓墨重彩的泼墨画上徒添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和谐。
回到慕容府各自兴奋地回了各自的处所,慕容岚在思索那一瞬悸动的纠结之中陷入梦乡。云若却是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等待着自己内心的余热平息冷却,否则带着这种繁冗的情绪入定绝对会走火入魔。
一直到天将明,云若才突觉体内异动,似乎隐隐有突破的趋势,急忙爬到床上,想想,指不定又有谁会突然闯进来,这么大开着房间门也不妥,于是抬手间是几样小小的隔离咒和幻术。这下应该万事完备了吧。
云若放心入定,第二日,慕容岚又来了,但敲门无人应,推开门却突然发现被褥齐整,显然人早已不在,是昨晚走的么?慕容岚心下泛起不明所以的失落和愤怒,转身离开,随后便有家丁来封了这间房子。
......
时光匆匆而过,整三年过去,初春的早晨,这扇尘封了三年的门又开了,空气对流,晨曦,阳光,春风纷纷涌进这间已落了满满几层灰的房间。
一位高挑纤细的少女踏出门来,长及膝盖的黑发上简单缠成的发髻毫无钗环,白色为底,红色为边的长裙明显太小了,袖口特别短,纤白的手腕裸露在外面,裙摆上吊,脚踝上的皮肤也少了衣服的遮盖,腰间的衣服也短了不少。已经长长的刘海垂在两鬓,额头上一点细细的花形,月的轮廓若隐若现,渐现轮廓的白皙脸庞有着不同于亲人的秀致,项间绿叶青漪闪着莹润的青色光芒。
不是云若是谁呢?
先前淡淡的妖冶气质如今更加明显了,温和淡漠的气质上,明显外覆一层妖娆。眼神柔软清冷,笑容温落而疏离,气质容貌却是妖异之极的美丽,矛盾啊矛盾。
深吸一口气,新鲜空气让久未出门的云若异常舒爽,舒展了几下筋骨,姿态倍显慵懒,和某人是越来越像了。只是这某人却是那位在天上看着的人摇头叹息感慨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