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下去,站出来怒吼:住手,你们是故意的吧?
陈通想拉住我,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及时护在我身边。
那帮人正闲得无聊,本身就想调戏小孩子,打他一顿出气,不想见我出头,立马围了上来,其中一个还伸手捏了捏我的新棉袄,我亲眼看到他还咽了咽口水,眼睛都红了。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黑城里,全是犯人,没有家属探亲,只有官府规定的保护着的少量的摊位营业,这些犯人们没有钱花,没有衣服穿,没有吃的,全都靠抢或是投靠虎爷那样的人,才能混个肚饱,穿着抢来的或是别人扔下的薄衣裳破衣裳。
看见我这件新的厚厚的棉袄,不止这一个人开始咽口水。
我终于明白黑城的可怕了。怪不得官府根本不需要重兵天天看管他们,他们也不需要在牢里呆着,也不需要固定干活,因为本身在这个城市活着,就是一种刑法,就是在各种煎熬和苦难中等死。
饥饿、寒冷、疾病、孤单、冷漠、黑暗与血腥充斥着这个城市,让这座城市像一坐腐烂的城堡一样,一年一年烂下去。
我将小孩护在身后,说:他是在垃圾堆拣的东西,怎么就成你们的了?欺负一个小孩子算什么好汉?
那几个人明显就找碴儿:欺负他又怎么了?爷就是欺负你,你能怎么着?你想怎么着啊你?
说着一只手向我脸上挥来,陈通在我前边紧紧的捏住了他的手,一发力,疼得他大叫起来:哟哟哟,手劲儿这么大,放开,赶紧放开。
其他的人都亮出刀,说是刀其实是是磨成刀状的铁片,这里是禁止用武器的。
他们都叫唤着:新来的,没长眼啊,不看看爷们是谁的人,是虎爷的人,你们是不是找死?
听说又是虎爷的人,陈通的眉头皱了皱,将手里那只人的手一松一推,那人就跌了出去。这更惹怒了那群人,全部扑了上来。不用其他人动手,陈通一个人就解决了这十来个。
陈通将他们全打趴了后,冷冷的说:今天暂且放过你们。
不知道虎爷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成了他们的信仰,他们被打趴在地,还不忘记抬出虎爷的名号: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虎爷不会放过你的!
陈通说:回去告诉你们虎爷,这孩子是我们救的,你们以后也不要再找他麻烦。有什么事来找我陈通。
房东本来很不屑的样子,看见陈通连虎爷也不放在眼里,态度顿时就点头哈腰起来,很殷勤的带着我们去看房子。
我看了那孩子怀里紧紧抱着的半拉馒头,叹了口气,将怀里所剩不多的银子分给了他一半。
他很迟疑,迟迟不肯伸手去接。房东在一边低声冲他吼着:臭小子,还不接上?你丫装清高不想要,你想让你娘饿死吗?赶紧的,拿着这位小爷赏的钱回去给你娘请个大夫。
这孩子一看就是个清高的样子,但是估计是为了他娘的病,迟疑着还是接过了钱。房东让他给我磕个头,他的神情又冷了起来,想把银子还我。
房东无奈说:你个小崽子,让你跪一下就这么难吗?
接着房东唠叨起来,说上次有一伙无赖把他打得浑身是血,在家躺了几天,差点没死掉,就是想让他跪下磕个头,他硬是不肯。宁肯被打死都不跪。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银子拿上吧,你做得对,男儿膝下有黄金,就是不能随便跪。
打发走他,我们跟着房东来到了一所落破的房子里。
这个地方的房子无非就是这样的土房,再看也没有什么好的,更何况我们被抢后所剩下的银两也不多了。付完房租的钱,只剩下些吃饭的钱,连给受伤的兄弟请大夫的钱都没有。
房东拿了钱喜滋滋要走的时候,被我叫了住,仔细问起他那个拣馒头的孩子的事。
房东撇了撇嘴说:他和他娘一起来的,也没多久,一年多吧。好像不是流放的犯人,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因为他娘病得快要死了,他又不肯和人说话,打死都不说一句话。所以大家也不知道。
他娘可真是个美人儿,当初也有无赖去打主意来着,结果一看病得只剩下一口气了,身上还有外伤,烂得都要见骨头了,都蹿了,不然怎么容得下她呢?
这孩子说也可怜,每天就在外边垃圾堆拣东西,拣点东西吧,自己还舍不得吃,全给她娘了。
我们这里就一个官医,狗眼看人低,哪里会给他娘看病呢?任他跪了几天几夜也不给看。还是犯人中有个老家伙学过医看不下去了,给她娘免费看了看,说是中了巨毒,加上外伤,不好治啊,让等死。
陈通说:请问一下他们住在什么地方呢?
房东大致指了指孩子住的地方,说是住的地方,其实是个破窑洞,只能容两个人弯在睡在里面。
待房东走后,陈通说:等下,咱们要请医官给兄弟们看病,顺便也给他娘看看吧。
正合我意,我赶紧点点头。一位受伤的兄弟说:我们挺挺就好了吧,医官很贵的,我们没什么钱了,还是留着做生活费用吧。
其他兄弟也点点头,说熬一下就过去了,我都想哭了。
陈通也叹了口气说:生活上的费用你们不用太操心,我这边会想办法的,走之前会把你们安顿好的。
陈通他们毕竟是衙役,只是押送我们过来,最终还是要走的,回去向南宫燚复命。想到南宫燚,我的心隐隐抽得痛,不过转念一想:老子现在被流放在这个鬼地方,吃不饱穿不暖,你在京城当你的皇子,逍遥快活,想你有个鬼用。
郭峰说:还有一件事,咱们走之前必须给解决掉。虎爷看来是这里最霸道的人物,咱们得罪他几次,咱们走了,怕是他会向九姑娘们下手。
陈通点点头说:我来之前,就听说过他的事。他可不仅仅是这里最霸道的人物。他的权利还在府台之上呢?
我们都面面相觑:敢情这里掌权的不是官府,而是流氓头头?
陈通面色凝重地点点头:郭大虎,当年也是土匪头子出生,杀人无数,他可不像你们一样只劫富济贫,身上犯下血案无数,连灾民的灾粮都抢。还是先皇在前朝刚晋武状元的时候,抓的他,如今都快四十年了。
他在这里不到十年,就成了所有犯人的头头,还控制着历任府台,每一任府台如果不向他低头都会暴毙死亡,据说死在他手上的府台都超过五个了。
啊,这货这么牛?这不是跟这里的皇帝一样?而且还是个霸道不讲理的昏君,和当朝那位老不死得有得一拼啊!
郭峰更担忧了:那咱们一来就把他得罪了,咱们走了,九姑娘他们在这里怎么还有好日子过?
陈通说:放心吧,来之前,咱爷都打听好了安排好了。咱们先看病,回头我去拜访他。
我还很担忧:算啦,别自己往狼窝里跑啦,免得有去无回。
陈通说:这还要托九姑娘的福气呢。
我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陈通说算起来,我爹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陈通说:关于那时候的事,我们都不太了解,毕竟是一辈的事了,不过民间倒是有很多传说。不然爷也不会这么放心让你到黑城来,每一步都是他安排好的。
陈通虽然年纪没有我大,但是却前朝与本朝皇帝之间的恩怨十分清楚,想是他们平时在军营也是十分八卦的。
说起来,真气人。
我家被本朝那个昏君满门抄斩,而他做位却是我爹、夫子与安晨风的爹一手扶上去的。恩将仇报的人见多了,却没有见过报恩报得杀光人家全家的。
当年前朝皇帝听信佞臣之言,怀疑南宫燚的爷爷与他爹内外勾结谋反,就要杀他全家。当时南宫燚的爹带兵在边疆,根本不知道消息。
白莲公主偷听到消息后,出不了深宫,托我爹连夜派人通知南宫燚。
我爹恨前朝皇帝昏庸,与夫子还有安晨风的爹合计,想帮南宫燚的爹,就在朝中帮他拉人。
在兵马不够,帮手也不够的情况下。我爹找到本来被判了秋后处决的郭大虎,请他帮忙在京城带人接应。交换条件就是照顾郭大虎全家。
郭大虎召集旧部在京城接应南宫燚的爹,然后帮他坐位。可笑的是,当年郭大虎占据的山头,正是我为王的那个山头。这个世界真奇妙,说大真大,说小真小,绕了几千里,到了黑城,我竟然又遇上了爹的故人,而且还是我的前辈。
后来南宫燚的爹顺利坐位,为了感谢郭大虎的相助之恩,也为庆祝新皇登基,大赦天下,饶了郭大虎一家人,并且留了他一条命,将他发配到黑城。所以这些年,郭大虎在黑城的所作所为,南宫燚的爹并不是不知道,而是看在故人的面子上故意纵容。
陈通告诉我们,在我来之前,南宫燚就派人跟郭大虎接洽了,说是送一个故人之子过来,但是并没有说是谁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