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凡尘世殇
楔子：琴声幽幽入心，情深翩翩倾尽
落花风雨情愈浓，梦中醒来殇更愁
惟伤心之事，思过去之人
叹息又何苦？
情倾何在，情愿一心
第二十六章：蝶梦未醒新的旅程
车夫赶到给力衣铺的时候，正逢春雷惊蛰，我浑身的衣服全部被雨打得湿透了。来到衣铺昏暗潮湿，没有一点人气，我望着阴沉的屋子，说不出的压抑，无力地坐到床榻边，发现了枕边两双小小的绣花鞋，失神般地拿起捧在手心里看。
“洛洛。”我低吟。
泪水如同断线珍珠，滴落到绣花鞋上，这里似乎还有罂洛的气味，似乎还有罂洛存在过的残留。
我拿下幻尘，轻轻在我手背上划了一道极浅的口子，捧着绣花鞋，准备入梦。
洛洛，我马上又能见到你了。
我不知道之后的一些日子自己是怎么度过来的，我几乎没怎么吃东西，也没怎么喝水，只要一醒来就拿下发簪继续划自己的手背，然后躺着等待昏迷过去。
手上早就密密麻麻布满浅浅的划痕，我无力地用头靠着床柱，叹了口气。我已经分不清梦和现实了，只有罂洛在身边的时候，才会感觉这么真实，醒着时候反倒感觉自己像是行尸走肉，往往一发呆就是一天，然后等体力不知入梦去见罂洛。
正想拿着发簪划手背，听到门外有人敲门声。
我一锁眉，这铺子早就不开了，不知道是谁，我从床上站起身，发现自己身体极其虚弱，我用手扶住床柱缓了好一会才有力气往前走。
“谁啊。”我打开门，外面刺眼的阳光让我忍不住往门口一躲，瞬间失去了一半的力气，脚一软，险些跌倒。
“蝶儿。”莫英姿连忙扶住我。
“莫…大哥？”我看着眼前的莫英姿，竟有些模糊，我手支着头晃了晃，莫英姿看到我的手一把抓过来看，“怎么这么多伤口。”
我抽回手，一时语塞。
他心疼地抚上我的脸，“都瘦成这样了，你这些日子都是怎么过的？”
我摸上自己的脸，的确瘦得只剩下皮了，我自嘲一声，“呵，反正他都不会心疼了。”
莫英姿眉头一皱，口气有些不悦，“那那些心疼你的人？”
我抬头对上他的眼，心里一抽。
“对不起，我……”我喉咙口又被堵上。
莫英姿轻轻拉过我的手，心疼得摸上，“这么多。”
我失神地望着他抚摸我的手，心似乎已经痛到麻木了。已经这么久了，我除了逃避现实什么都做不了。
“先给你清理伤口吧。”莫英姿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瓶子，轻轻倒在我手上，我发出“嘶”的声音，他眉头微蹙低头轻轻吹上我的伤口，瞬间感觉一阵凉意，也没那么痛了。
手给莫英姿包好后，他扶我坐好，轻叹一声，“日后准备怎么样？”
我摇头，“什么都没想过。”
“同我走吧。”
我抬眼，“去哪？”
“离开这里，过平凡人的生活。”
“我已是平凡人了。”
“可你……”他又低头看上我的手。
我轻笑，“放心，今天起我就重新开始生活了，不再自暴自弃。至少，不再天天用这种方式想念罂洛了，我也应该有自己的新生活。”
莫英姿重重一点头。
“我们去客栈吃些东西吧。”我站起身，朝着莫英姿笑。
他看到我对他笑似乎一怔，随后折扇摇动起来，“我请客。”
打开门看到外面久违的阳光，我努力地抬起嘴角。
我是时候应该往前看了。
景物芳菲，繁花似锦。
我应该爱生活不是么？
来到客栈，我和莫英姿叫了一桌的菜，还拿了两壶酒。
我刚想倒酒，莫英姿用折扇抵着我的手，“你不记得了？你可是酒精废物。”
我哈哈大笑两声，随之沉下眼，“让我最后再放肆地想他一次。”
莫英姿点头，移开了我手上的折扇。
我冷笑一声，随后一口气喝完一大杯酒，被狠狠地呛到，莫英姿想来拍我的背，我制止住，“不要管我。”
我大声地咳嗽着，伴随着大颗的眼泪，吸了口气又喝，又呛。
到最后我已分不清脸上的是酒还是泪，我只是一杯杯喝，直到我脑海中那个人的样子渐渐模糊……
宿酒初醒，头疼得像被东西狠狠砸过。
我果然不适合一醉方休，没想到第二天竟会如此难受。
吃力地支起身，屋里没有人，只有一股浓浓的酒味。
我走到膳房，看到滚滚浓烟，莫英姿正一边用扇子扇着灶头，另一只手捂着鼻子挡住烟味。
看到我，他马上起身走来，手从鼻子上拿下，不禁被烟呛了一下，咳嗽不止。
“莫大哥，没事吧。”我轻拍他的背。
“没事，咳咳。”他拍着自己的胸口，“你先去休息，我煮鸡汤给你喝。”
我看到灶头旁边一只被拔光毛的鸡，轻笑一声，“好。”
走出膳房，在床榻上坐着，视线又不小心撞上了枕边的绣花鞋，心里不禁微微抽痛。我将两双绣花鞋往床下藏起来，我坚强一笑，给自己勇气。
失神期间莫英姿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鸡汤到我面前，“趁热喝，第一次煮不知道会不会很难喝。”
我接过喝了一口，无比鲜美，我赞叹道：“真是美味得很啊。”
莫英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就好。”
将整晚鸡汤喝完，我满意地舔了舔嘴唇。
莫英姿笑着看我，“以后还准备开成衣铺么？”
我抬头环视一下四周，最后视线落到莫英姿身上，徐徐道：“不了吧，该重新开始才是。”
莫英姿挥扇点头。
“莫大哥。”我突然拉着他的手，他显得有些诧异，“为我做一件事。”
莫英姿不解地看着我。
对着铜镜我深深呼了一口气，莫英姿拿着剪刀的手僵在半空中。
“下手吧。”我坚定地说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样总不太好吧。”
我浅笑，“没事，一剪前愁，才能真正地重新开始啊。”
莫英姿缓缓抬起手，剪刀到我耳边的时候还不放心地询问道：“真的剪了？”
“剪！”我断然道。
随之听到剪刀将头发剪断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凄凉，但这是我早已下的决心。
闭起眼，任发丝落地，将那些往事埋于心底。
“好了。”莫英姿将剪刀放于桌上，我睁开眼看着镜中的自己，齐肩的短发，干净利落，可额前的蝴蝶图腾还是清晰可见。
我拿起剪刀，将头发往前面乱拨一通，动手剪起了刘海。
这事曾经在自己的时空经常干过，所以动作也算娴熟。
再一次抬起头，厚厚的刘帘把整个额头覆盖住，好似将心事全部掩藏掉一半，看着镜中的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了罂蝶的影子。
“倒别有一番味道。”莫英姿点头赞道。
“莫大哥，这里有没有理发店？”
“理发店是什么？”
“就是帮人剪头发的店呀。”
莫英姿摇起折扇，“从没有人会狠心到剪自己的头发。”
“那我们开一家如何？”
“这……”莫英姿面露难色。
“名字就叫遗忘一剪，凡是有悲伤过往的人都能来剪发，剪完之后尽释前嫌，剪下来的发就是过去的情。”
莫英姿的样子还是有些郁结，末了抚弄我的短发道：“听你的罢。”
刘海被他抚弄得有些凌乱，我理了理发，看着镜中的童花头，暗自给自己打了一番气。
没过几天给力衣铺的牌匾就拆了下来，店铺里原来的布料全部分发给了百姓，铺子里加了些椅子和铜镜，由于古人没有理发铺，所以当然找不到理发师了，因此店里只有我和莫英姿两个人老板兼职理发师。
牌匾挂上了“遗忘一剪”的大招牌，看着焕然一新的铺子，完全没有了曾经的影子。
已经没有什么能让我想起过往的了。
我拍拍手进到店里，看着正在忙乎的莫英姿，边给他擦汗边说道：“莫大哥，休息一下吧。”
莫英姿一笑，“叫我英姿吧。”
我点头，门口突然有男子叫道：“这个铺子是卖什么的？”
我转头，淡淡说道：“孟婆汤。”
“真的么？”男人瞪大双眼。
“是。”
“给我一碗。”男人跨进铺子对我摊出手。
“坐。”我指向一边的位子。
他坐了下来，我站到他身后，对着镜子比着他的头，“陈情旧恋都在你的发丝间，一剪过去情愁，从此不再念想起。”
“真的有用？”他再一次不可置信地瞪眼。
我轻笑，“是的。”
男子看着头发有些不忍，挣扎了会还是狠心道：“那剪吧。”
我提起他长过腰际的发，一寸寸剪下，“不知公子有何愁苦？”
男子脸色下沉，“我爱的人将要和我哥哥成亲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为什么她选我哥哥而不是我？我哪里不如哥哥？我哥哥能给她的我一样能给她。”
听了他的故事我一声叹息，道：“至少她还能在你视线范围内不是么？至少你还能见到她，看到她笑不是么？”我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了下，接着道：“比我幸福多了。”
“可我不满足，我要和她在一起。”
“你果真爱她么？”
“当然了。”他斩钉截铁道。
我笑着用双手按住他的肩，“爱她就要祝福她，看着她幸福不是么？”
“可是……”
我又接着提起剪刀，“若她同你哥哥在一起真心幸福呢？你也想要看她快乐不是么？”
“可……”
“头发会重新长，受伤的地方也会渐渐愈合，剪头发自然是不会痛的，可是要放下那个人才是真正痛心的。”
男子抿唇不语。
我将剪下的头发用一根缎带绑好递给男子，“这些是你的旧情，如今剪断了你也该忘记了，再执着下去只会三个人痛苦，何不放开眼重新开始？”
男子小心地接过头发看着我，“这就是孟婆汤？”
我点头。
男子低头喃喃自语道：“虽然没有忘怀，但似乎想通了些什么。”
我轻笑。
“多少银子？”
“你是我第一个客人，银子我就不收了。”
“那谢谢姑娘了。”男子笑了开来。
“思苦情愁，一剪尽忘。”
男子摸着自己的短发样子有些不习惯，紧紧捏着剪下的发，走出了铺子。
路人看到他的短发纷纷会多看两眼，然后对着铺子指指点点，我转头看向莫英姿，对上他的笑容。
这个温暖的笑容似乎似曾相识。
只是往事若梦，醒后才恍然大悟，梦里的那些都是回不来的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