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王妙连饭都没吃,就急急忙忙的踏上了找房的道路,不料她到得太早,很多中介都还没有开门,法国鬼子都很懒,特别在外省,周一一般都不上班,而其他时候,则一般都要等到十点才会开门办公,而王妙八点就到了,于是,在冷清的十月的街头,王妙又孤孤单单的等了一个多小时。
诺大的街道,来来往往的人,如同影子般在王妙身边穿行着,而王妙却觉得心里空荡得可怕,这么些人,没有一个是她的朋友,没有一个,对她这两天的经历感兴趣。
就算感兴趣,她也无法用法语来与人正常的交流。
这就是她自我放逐的结果,无处倾述,也无人倾述。
王妙饥肠辘辘,如同条丧家之犬一般,嗅着喷喷香的面包糕点的味道来到了一家面包店前,都说法国的甜点世界有名,果然名不虚传,那香味,都能飘荡在一里之外。
翻了翻钱包,还是只有那一叠整齐的500欧元,想起沈静的那番话,明白这钱太大了,但是,饿啊,王妙也管不了这些了,拿出一张来,刚在那个售卖糕点的法国妞面前晃了一下,那妞马上就尖叫起来,一边叫还一边摆手,活脱脱像是遇见了打劫了一般。
旁边的法国人全都一脸震憾的看着王妙和她手里那张钞票,也像是见了鬼一般,有不少法国人开始念叨起来,那刹那,王妙真的深切体会到了大圣的苦衷,耳边飘满了各种声音,完全听不懂,如同念经一般,只念得让人头壳要爆掉。
王妙只得收起那张钞票,快速退出糕点铺,手里的那张钞票也像是在嘲笑王妙一般,谁让你出国,谁让你出国,哈,现在你有钱,有钱也拿着这钱,饿死吧!
银行在哪?哪里可以换钱?哪里可以找得散这500欧元啊!
王妙的心里在呐喊,我饿啊!!
没有人管她的死活!
妈的,早知道,应该在旅馆里吃几包方便面再出门啊!
王妙这无头的苍蝇,又不懂法语,自然是找不到银行,也换不了大钞,只能在昂热的街头挨饿受冻,一直等到了十点钟。
在找了十多个中介,得到的回答与昨天的如出一辙,太阳早已经升起老高,阳光也开始有些灼人,转眼到了中午,王妙还是一无所有的回到原点。
坐在车来车往的FOCH大街的长凳上,一根烟还没抽完,王妙感觉自己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把眼镜拿开,王妙的身子从长凳上软软的滑落下来,整个人如同七月里溶化的冰一般瘫坐在地上。王妙记得身边围着不少的人,有不少人在问她些什么,都是用法语说的,她听不懂,也不想听懂,不知道用法语回答,也根本不想回答。
最后有人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轻的响起,“你怎么了?”讲的是中文。
这句话跟某人在某一天,她蹲在草地上哭的时候对她说的那句话一模一样,连语气都一样的温柔。
王妙尽量把眼睛睁得更大,这样她会看她眼前的人更清楚一点,但是蒙着一层水雾的眼睛却是怎么也看清眼前这个人。
“我怎么了,我也想知道我怎么了,”王妙眼前突然闪过妈妈的脸,想到远在中国长沙的家,想到了自己的那群狐朋狗友,这里不是她的世界,她不属于这里,但她又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我,我想回家。。。”
这是王妙到法国第一次如此无力,就在那么明晃晃的太阳下,她一再告诫自己应该坚强,坚强,再坚强!但是就在这一句如此温柔的问话之后,眼泪就那样的喷涌而出,无法控制。
这些天的疲惫,这些天的压抑,这些天的当头棒喝,她显然已经无法再承受,只觉得坚冰般的内心仿佛被人凿开了一个小洞,那酸楚一波接一波的传到心尖,并且惊恐地发现随着第一颗泪珠滴下,竟有无数的委屈与怨恨奔涌而出,势如垮堤的洪水,一泄千里。
离别的伤感、旅行的疲乏、对未知生活的害怕、对黑心中介的憎恶各种心情如涛天巨浪般扑了过来,原本不是那么脆弱的神经也在那一瞬间断裂开来,整个人瞬间崩溃,她不能抑制的放声大哭起来。
她感觉到这个人把她的头轻轻的揽在自己的怀里,他怀抱很温暖,很舒服,王妙突然感觉安全,感觉不会再受伤害。那一刻她真的希望就这样一直躲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永远永远都不要起来。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妙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冰冰的,那个人的衣服早已经被她的眼泪湿透,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紧紧抱住,怎么会这样,王妙的脸一下子红了,天啊,她都做了些什么?居然会在大街上这样放声大哭!!
王妙一下子从那个人的怀里挣脱出来,面红耳赤的看着这个人,这一看不打紧,心脏都几乎停止了跳动,面前这个人,赫然就是飞机上那个邻座衰哥!!
看着他前胸已经被自己的眼泪玷污得湿透了的衣服,回想起飞机上那件被她口水污染的T恤,还没等那帅哥发出声音来,王妙戴上眼镜,咻的一声,飞快的逃离了事发现场。
逃跑速度那叫一个快啊,当年王妙篮球教练的孙老师看到只怕也要大跌眼镜,“妙妙,联赛的时候你要是也能跑这么快,说不定就能被选上当职业运动员哦。”
王妙惊魂未定的一路跑回学校大厅,还不能对刚才发生的一切在大脑准确的作个回应,他居然在昂热??太巧了吧,如果在昂热的话,也可能在这个学校吧,我的天啊,这难道是一场醒不了的恶梦吗?
神啊,您老人家快睁眼往我这里瞄一眼啊,救救我吧。
还没回过神来,早被一旁恭候的张妍抓了个正着。
“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刚才我被那个老小姐找到,说是有人想找人合租,男女不限。”张妍两眼发光,抓过王妙就是一顿猛摇。
王妙还没有从再次遇到邻座衰哥这一强烈的刺激中回过魂来,被她这么一摇,更是感觉下一秒就要升天一般的头晕目眩,还没等她做出相应的反应,已经身不由已的被张妍拖着往老小姐的办公室里而去。
进得门,两人都自觉压低了声音,这老小姐就是不喜欢人喧哗。
今天这老太太穿了一身艳红的花裙套装,外面套了个小外套,外套上面还别了个胸针,要有多精致,就有多精致。
张妍把王妙推到老太太跟前说:“老太太,听说有房子了是吧。”
老太太打量了一下王妙,面无表情的说,“不急,这要招租的人也正往这边赶过来。”
原来昨天这人过来说要找人合租,老太太还记得王妙被中介坑了没房子这事,她们因为没有留下联系方式,所以老太太当下就一间一间教室去找,终于找到了张妍。
“千恩万谢啊,老小姐,你真是个好人啊。”王妙回过魂来,这才开始狂喜起来,恨不得抱着老小姐亲个几口,再抱起来转上几圈。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等了大约有十来分钟,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接着一个人探了进来,王妙定眼一看,想死的心都有了,邻座衰哥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走了进来。
张妍一见这帅哥,眼睛都直了。
王妙一眼看见他前襟尽湿的衬衫,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当下就迸出一个字,“NON!!”
老小姐正在低头看文件呢,被她这一声苦大仇深的NON差点没吓出什么病来,当下摘去眼镜,一脸震惊的看着王妙。
王妙自觉失态,也就低下头,一言不发了。
只听见邻座衰哥和老小姐用法语叽里挖拉的讲了半天,王妙愣是一句没听懂,王妙自己都觉得,当初就自己那点法语水平,怎么就让她拿到签证了呢?难道法国有这么需要中国留学生吗?
张妍一双眼死死盯着邻座衰哥,听到王妙说了句NON,立马转过身来冲王妙说:“你疯了吧,你明白NON的意思吗,你现在应该说OUI!就是同意!”
那边那老太太看着邻座衰哥,居然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王妙以为自己眼花了,她跟张妍来了两次,不管什么时候,说什么话,那老太太都是一脸的面无表情,现在,居然笑了?!
老太太一脸老菊花似的跟邻座衰哥聊来聊去,最后听到邻座衰哥丢了两个字OK。
老小姐又走到王妙面前依然一脸面无表情叽叽歪歪的丢了好一阵法语。
王妙看了看老小姐的脸,有一种冲动,好想靠近了看看她是不是戴了个面具。
张妍在一旁边热烈的帮她点头,回过头来说,“就你们俩合租了,讲了一下房子的情况,老小姐讲太快,没怎么听懂,反正是有房子了!!现在房东过来开车帮你去搬行李,下午再进行考试。”
王妙是横下一条心来,心想老娘我就是睡马路也不想要跟这种人住在一起,(什么这种人,不过就是在你哭的时候抱你一下而已吗。笔者翻了翻白眼。)抓住张妍咬牙切齿的说,“我不想跟他合租!!”
还没等张妍反应过来,邻座衰哥飘过一句话来,“都是中国人,不要再闹了,让法国人看了笑话。”
高啊,现在抬出高尚的爱国主义精神,王妙硬是被这句话堵住了嘴,转念想,也有道理,这么合理的安排都要拒绝的话,这老小姐心里肯定会想这些中国人怎么还在搞窝里斗呢,先住着吧,等找到了房子,马上就搬。
还没想完,就听衰哥说,“联系了房东,等一下就开车过来接行李,我帮你搬吧,你知道的,我也是刚到,下午一起考试吧。”
说完,跟老小姐道了个别,人就飘出了房间。
一句你知道的,隐约点出了口水事件,别人不明白什么,王妙已经快恼羞成怒了。
张妍溜得也贼快,跟着邻座衰哥就出了门。
王妙也跟老太太道了声别,默默的跟在他们俩后面,听到前面两人正在作自我介绍,
“帅哥,你好,我是张妍,我在301,你是哪个班的啊。”
王妙听着,考,原来你叫张妍啊,跟我介绍的时候,怎么不伦不类的说个法语名字呢?
衰哥的声音慢慢的飘了过来,还是那无所谓的劲:“我叫唐靓,靓仔的靓。。。。。”
去死吧,死衰哥,还靓仔呢,我真想一。。。。。刀捅死你!王妙恨恨的想。
明明是帮助过自己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来了那么大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