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假的最后一天,在外奔波了一个多月的谭悦突兀的回归了。赶着节后客流最高峰在人群里挤了半天她可累坏了,一脸憔悴到家就蒙头大睡,直到饿得实在受不了了才爬起来找吃的。谭悦吃饱喝足后一头扎进客厅里跟小菲抢起遥控器,轻而易举就将小菲拿下。看了眼边玩电脑边打电话的苏锦,一边转着台一边踢踢正赌气抢占长沙发的小菲,问道:“你小姨跟谁打电话呢?”小菲顺利霸占好长沙发,躺在上面懒懒的说:“不知道,反正不是女人。”
“不知道是谁你怎么知道不是女人?”谭悦奇了。小菲白她一眼:“说了这么久连一句逛街、衣服、化妆品都没提到过怎么可能是跟女的在打电话?”谭悦顿时兴致大起,心中蠢蠢欲动想要凑过去听听看里面是不是男人的声音。她打算行动时正好门铃响起,便过去按下通话键:“谁啊?”
一个愤怒的男人吼着说:“开门!”
谭悦听到后却迅速的挂断了通话,还对小菲和苏锦说:“以后这个人来叫门一律不许开!也别理他就行!”说完不顾疯狂响起的门铃匆匆躲回房里去了。有她这句话,小菲和苏锦也不敢随便去开门。可惜她还是躲不过,只听见楼下爆出一声巨吼:“谭悦你给我出来!”声音直震九霄。小菲顿时眼睛闪亮,急急的跑到窗台边去向下张望,可惜只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
很快小菲就看见有好事者的头纷纷从窗口探出,而那人还在吼着。不久楼下有个住户出言道:“嘿哥们,你这嗓门是挺不错,可你能不能别在我们家楼下亮嗓啊?我儿子被吓得怎么哄都哄不住了!你按我们家门牌号我给你开门你自己上去找该找的人吧!”
那人的身影很快闪进楼里,小菲赶紧去拍谭悦的门,幸灾乐祸的道:“悦悦姐你一准出名了!你看着吧明天肯定全楼的人都在打听谁是谭悦!说不定整个小区都能知道!”很快防盗门就被拍得震天响,苏锦没办法,匆匆挂断电话去给他开门,再拍下去全楼的人都知道谭悦住这了。
那人明显憋着一口气就快炸开了,门一开也没看清是谁就噼里啪啦吼了起来:“什么叫我们不合适?合着我就是给你解闷子的你无聊就跟我玩玩得到之后想甩就甩你当我余全是叫花子这么好打发的?还准备始乱终弃?!”听到后面小菲忍不住捂紧嘴巴生怕自己爆笑出声,这人面容明显很稚嫩看起来顶多二十来岁左右。小菲靠着墙站在玄关里吹了一记口哨:“想不到悦悦姐还真有老牛吃嫩草的本事!”
余全这时候才发现眼前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他尴尬的脸涨得通红,搔搔头,不再大吼大叫的他声音清亮腼腆,嗫嚅着道:“对不起,我找谭悦。”
不等苏锦说话,小菲连忙招呼他:“她在房里呢快进来。”还唯恐天下不乱的跑去敲谭悦的房门:“悦悦姐快开门有人找你!”谭悦脸色铁青的打开房门,看都不看余全一眼对小菲道:“小屁孩别在这瞎搅合回房去!”小菲却更乐了,直嚷着:“我小屁孩那你怎么不嫌人家小屁孩还去招惹人家?他看上去最多十几岁。”说完后头问余全:“喂,你高中毕业没有?”余全摸摸脸,腼腆的笑:“我高中毕业了,今年十九岁。”
“哇~”小菲惊叹起来,然后啧啧有声的看看谭悦再看看余全,摇着头道:“想不到哇想不到,悦悦姐你可不能伤了纯洁少年的心啊!”谭悦被小菲有意夸张的表情刺激得嘴角直抽抽,就在她准备爆发的时候小菲却极有眼色的及时撤退了,她推了一把余全,热情的道:“你们慢慢聊,要不要喝点什么?”被苏锦在脑门上弹了一记,关进了她自己的房间里。苏锦温和周到的与余全见过礼,然后对谭悦道:“好好谈谈吧,躲起来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然后转身回了卧室。一个小时后,小菲悄悄摸进苏锦的房间,摇头叹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悦悦姐这次栽了个大跟头,看她还敢不敢随便招惹男人!”然后便给苏锦说起她隔着墙偷听到的内容。
原来,这余全高考没考上大学却又不想去复读,正好家里跟剧组有点关系就到剧组做场务之类的杂工。谭悦看他人虽小却踏实肯干脾气也好就常常指点他一些东西,这么一来余全就渐渐的对这位温和可亲的“知心姐姐”生出了爱慕之心。可他脸皮嫩又不好意思告白,剧组里有几个喜欢胡闹的家伙便给他出主意,大家合着伙把谭悦灌醉了然后塞进了余全的房间,第二天余全便开始以谭悦的男朋友自居。谭悦其实也没真醉到连脑子都糊涂了,知道那晚其实根本没发生什么,顶多就是一个吻罢了,但是剧组的人从那天之后看到她都是一脸暧昧的笑容,有事没事就拿他们俩开玩笑。本来大家也只是想开开玩笑,结果没想到玩大发了,昨天晚上谭悦突然被制片人给炒了——大家都没想到余全竟是他儿子!
谭悦没有多说什么,收拾了东西就连夜离开了剧组。今天早上余全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给谭悦打电话解释,但谭悦只说两个人不合适让他早点放弃,也不再接他的电话。余全憋着气立时买了张机票飞了回来一定要找她说清楚,这的地址还是他问剧组其他人要来的。
这时外面传来余全的嘶吼声:“你为什么不肯给我个机会!我爸是我爸,我是我!你不能只看我这个人吗?!我喜欢你,我爱你!”谭悦的声音也尖利起来:“好!我倒看看你有什么能耐!你喜欢我?你能给我什么?你是有稳定的工作还是成功的事业了?小小年纪不知上进得过且过的在剧组打杂混日子!就凭这个我就不能看上你!!”
“你撒谎!你明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去剧组打杂,我说过等我熟悉剧组事物之后我就继续去念书,我要当导演!你还说我跟一般的男孩子不一样、有志气!你还说你喜欢我脚踏实地的干活的样子!你要不喜欢我为什么我吻你的时候你那么动情那么投入!我不相信我的吻技能够打动你,那是我的初吻!”
外面重新陷入沉寂,小菲跟苏锦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出去看看。一阵摔门声传来,余全拼命拍着门叫谭悦开门,过了十几分钟谭悦也没吱声。小菲对苏锦说还是出去看看吧。苏锦想想点点头,他们再这么闹下去也没什么结果。
苏锦悄悄探出头去,看到的是余全蹲在谭悦房门前抱头痛哭的样子,叹口气拿了盒纸巾递给他,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回房去了。直到抽空一盒面巾纸,余全终于停下了。他对着紧闭的房门说:“我会说服我爸的你别担心,我保证你的工作不会有影响,他不会在圈子里封杀你的。”
停了停,里面隐隐约约传来谭悦压抑的哭声,余全更加黯然的道:“我知道你现在也很难受,你别哭,我现在就去机场,我先回剧组找我爸谈谈,等我们谈好了我再来找你。”说完他又跟苏锦道歉,说很抱歉打扰她们休息了,还拜托苏锦帮忙照顾好谭悦,之后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苏锦站在窗边看到他在楼下望着上面呆呆的站了几分钟,然后步履蹒跚的走了,路灯下略显单薄的身影是那么萧索凄然。
让惯会乱说话瞎捣乱的小菲先进房去,苏锦轻轻敲了敲谭悦的房门,轻声道:“他走了,能开开门么?”房门打开了,谭悦两眼红肿,却还是忍不住抱着苏锦痛哭失声。苏锦一遍一遍的抚着她的背,却不知该如何出言劝慰,苏锦第一次深恨自己的拙于言辞。这天晚上,苏锦陪着谭悦枯坐一夜,直到外面的天色开始渐渐泛白,谭悦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他很好。性子有些腼腆,见了我第一面就弯腰鞠了老大一躬,叫我悦悦姐,让我多提点提点他。那么纯净,是这圈子里久违的那一类人。看着他天天在片场里被这个那个人呼来喝去的,却一点不会生气抱怨,总是嘴一咧露出他的小虎牙。慢慢的我开始不忍心,总是骂他那些莫名其妙的人理他们做什么,他搔搔脑袋笑着说他是新人嘛应该的。”说着眼前仿佛又看见他站在自己面前呵呵的傻笑。谭悦吸吸鼻子,又道:“后来我开始跟他说一些剧组的事教他点乖,他很喜欢听,没事就去找我要我给他再多说一些。”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明明看见了他眼睛里闪烁的爱慕,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跟他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可是,我没有及时的拒绝他,我甚至开始享受他的小温存。每天早上一杯温热的豆浆总会准时出现在窗台上,一到时间就催促我赶紧吃饭,晚上临睡前的热牛奶……”谭悦的脸上浮现出的笑容带着甜蜜,她停了很久没再开口说话。
苏锦知道她在心中回味着那些点点滴滴的甜美回忆,从前红绦说自己常常会绣着绣着便陷入沉醉中,那时候的自己脸上也是这样的神情,红绦一看见就会很快摇醒自己,她说已知道是不可能实现的美梦又何必让自己继续沉迷其中?可自己依然忍不住的一次次沉醉,那曾触手可及的美好……那么令人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