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那盆萱草后,康漠彻底从苏锦的生活中消失了。没有电话,苏锦也没从其他人那里听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苏锦出院的时候小菲正忙着赶工作——之前病倒积累了不少事情,如今晚上加班已经成了她的惯例,好像她的工作时间就是从九点到晚上十一点一样,不过好在她老板很有良心的全额支付加班费。王曳出差了,没说去哪,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谭悦天天跟导演、演员、和制片人墨迹,戏服改来改去就是定不下来。谭穆已经飞往巴黎,继续他的T台旅程。谭秋一边忙着联系客户找销量,一边要照顾卧病在床的妈妈,另一边还要给梅子找幼儿园。似乎每个人都忙碌得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苏锦没让钟阿姨来医院接自己,独自办完了出院手续,其他行李一出医院大门就被她扔进了垃圾桶,捧着那盆萱草拦了辆出租车回家。
一进屋,家里静悄悄的。钟阿姨没想到她回得那么早,刚刚出门买菜去了。苏锦把那盆萱草摆在供桌上,在父母灵前燃了香,跟他们打着招呼:“我回来了。”他们在相框里朝她微笑。
洗了个热水澡,苏锦将自己埋进柔软的大床里,觉得身上每一块肌肉似乎都舒展开了。长长的吁了口气,苏锦随手拿起床头的一本书看了起来。却不知不觉中闭上了眼睛,睡着了,直到肚子里咕噜咕噜的打起仗,她才醒了过来。一看时间,已经七点了。
随便梳洗一番准备去吃饭,正好看见小菲开门进来。冯源深紧随在后面。两个人似乎吵架了,都唬着脸。晚餐的气氛很沉闷,苏锦草草吃了几口,填饱了肚子就回房了。
无聊地在房里转了几圈,一抬头正好看见挂在妆台旁边的琵琶,便想着弹上一曲解闷。兴致勃勃的戴好假指甲,才拨了两下,一弦二弦“噔噔”两声,断了。飞起的琴弦划在苏锦的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苏锦心里开始焦躁不安起来,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对劲,给老家打电话,家里人都好好的吃着晚饭呢。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早上一起床苏锦收到了王曳打来的电话。昨晚康漠和王曳乘坐的飞机降落时冲出了跑道。王曳毫发无损,而康漠,目前仍在昏迷当中……
王曳在电话里对苏锦说:“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去拉萨转经朝拜,所以佛祖保佑了我?”
苏锦勉强答道:“可能吧。”又急急追问到:“康漠到底伤到哪了?怎么会昏迷不醒?在哪家医院?”
“脑袋撞了一下,没有外伤,目前也没有颅内出血,就是人还没醒。医院你就不必来了,我们在国外呢。”
“那……那他醒了你再给我打电话。”
“好,你等我电话。”
苏锦焦灼的去公司销假上班,正好看见宋越茗匆匆从公司出来。她满面寒霜,看见苏锦便道:“你这两天把手里的事跟路遥知交接一下,你还担任三组组长,主设计师由路遥知担任,其他的等我回来再安排。”不等苏锦询问清楚上车匆匆奔向机场。
苏锦怔怔的呆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来。“把手里的事跟路遥知交接”,“主设计师由路遥知担任”,这是什么意思?自己主设计师的饭碗被人抢了,小组组长的职位也将不保?苏锦想破头都不明白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老是请长假的事?苏锦急急跑上楼去找江寒露,必须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江寒露听见苏锦的话白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道:“你从哪听来的谣言?我可从没听过这事。”
“什么谣言!这是刚刚宋总监亲口对我说的!”苏锦这心里火烧火燎,看到江寒露满不在乎的样子更是火上浇油。江寒露听说是宋越茗亲口说的心下大惊,皱眉道:“怎么回事?公司并没有发展新的女装品牌的计划啊。难道准备把你调到男装部?”
听到江寒露这么说,苏锦更是心都凉透了,失魂落魄的辞别江寒露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路遥知一脸尴尬的走过来道:“组长应该接到通知了吧?那个,我想来拿前面几个季度的产品规划书,也好准备新一季的产品设计工作。”
苏锦在一堆文件夹里扒拉扒拉,发现这些文件都是关于新一季产品设计的,前期准备工作自己都做好了,便对路遥知道:“这些都是,你拿走吧。”
看着文件夹被搬走后显得空荡荡的桌面,苏锦心里更加茫然了。小组组长?这个职务主要负责什么工作?好像没听说过。小组组长从来都是这个小组负责的品牌主设计师,只是一般都叫组长不叫某某主设计师。旁边的小周看见这个诡异的情形忙过来询问情况,苏锦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起身出去了。自己不用销假,直接申请延长假期算了。
人事部的小艺为难的看着苏锦道:“你请的假太长了,领导都不在,这新假单我们没办法开。”
“……要不我直接打辞职报告。”这算什么事?所有事都给别人干了,自己天天在公司看着别人同情的眼光闲喝茶?就这么一会功夫,全设计室的人都已经从路遥知那知道了这件事情,已经有好几个人来安慰自己了。
小艺讪讪地笑了笑,暗自腹诽着:你就算现在打辞职报告也没人给你签字啊,负责人都不在。
“开什么假单啊,你这假不是还没销吗?先回去等宋总监回来了再说。”江寒露拉着苏锦的手边往外走边说道:“反正你回去也没事做,陪我去卖场看看销售装况去!”
苏锦知道江寒露的好意,她是不想让自己在众人的同情和臆测中灰头土脸的从公司出去。什么看卖场销售情况啊?这时候卖场里恐怕都是蚊子在逛呢。从公司里出来江寒露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卖场而去。
“真的去卖场啊?”
“那当然,反正今天没什么要紧事。”江寒露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道:“正好名正言顺逃半天班,嘻嘻。我要去买双鞋。可怜我最喜欢的那双细跟凉鞋昨天终于完成历史使命了,今天得赶紧找到它的接班人!”
苏锦还没这么疯狂的逛过街,连中午饭都没吃。陪着江寒露一直走到自己一屁股坐在那再也不愿意起来她才肯放过自己。最后的战果是三双鞋,两条牛仔短裤,一袭雪纺裙,一件露肩T恤,两套丝质睡衣,两个包,十五双各色丝袜,还有爽肤水、眉粉、唇彩等等各色化妆品。最令苏锦无语的是一个50色眼影、10色唇膏、5色腮红的盘,她真能用到这么多颜色吗?有几个基本色够用不就行了?江寒露振振有词的说:“怎么用不着?我有个一百二十色的盘所有颜色我都用过了!我还发誓一定要把所有的都用完,可惜搬家的时候跌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最终没能完成终极目标。”
“那买完眼影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我实在是没力气再走下去了。”
“行,吃完东西咱们继续逛!”
苏锦看着地上那一大堆四只手都拎不下的袋子心中哀号不已——还买?难道把袋子挂在脖子上?
磨磨蹭蹭苏锦半天没吃完一个鸡腿堡,江寒露翻着白眼道:“快吃,吃完我们去超市逛一圈出来拿车推着走!不上楼逛了。”苏锦这才不情不愿的三两口咽下那个被自己啃了半天还剩一大半的鸡腿堡。
结果苏锦她们从超市里逛出来不但多了部手推车还多了个小尾巴——还是在一个专卖店员的提醒下才发现的。
四岁的小男孩扁着嘴,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问了半天才问清楚,原来这个叫袁思寒的小男孩之前在超市里误把苏锦当成他妈妈,一路从超市跟了出来!后来发现跟错人了也找不到回超市的路了,又不敢叫住她们请求帮忙只好一直跟着。
苏锦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事啊?!本命年都平平安安的过了,今年才开始流年不利?看来自己有必要去庙里拜一拜去去晦气。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帮这小孩找到妈妈的。
两人带着袁思寒重新回到超市找工作人员帮忙。超市的工作人员却告诉她们,袁思寒的妈妈和爸爸看了超市门口的监控录像发现他从超市出去了,刚刚才出超市打算在商场里转转看能不能找回孩子,让她们赶紧过去追。
江寒露和苏锦连忙按照超市工作人员的指点朝商场正门追去。结果刚到商场门口,袁思寒就挣脱苏锦的手,朝一个正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女人奔了过去。那女人一把将他楼在怀里,死命的揉搓着,嘴里哭喊着叫到:“你个死孩子,你想害死妈妈啊?!你奶奶要是知道我又把你弄丢了我可就活不下去了!我的天哪——我不是告诉你要跟紧我不能松手吗?你怎么还敢自己一个从超市里跑出来了?!”
江寒露看着那个鼻涕眼泪糊得满脸都是的女人,很没良心的噗呲笑了出来。用手肘捅了捅苏锦,道:“幸亏只是发型还有今天这身衣服跟这女人像,你真跟这女人‘尊容’一样的话你的人生简直就是一大茶几!”苏锦蹙着眉头,嗔怨到:“这时候还有心思说笑话?既然孩子找到妈妈了,咱们还是省点事先走吧。”
没等她们走出几步就被袁思寒的妈妈叫住了,拉着她们的手非要请她们吃饭好谢谢她们。江寒露僵硬的抽出手,道:“您还是先清理一下好吧?这谢谢的话待会再说。”她现在这副“尊容”说实在话,可真够恶心的。
袁思寒的妈妈注意到周围围观人群的眼光,也意识到自己目前的状况不太适合再拉扯下去。忙对儿子说:“好好跟着两位阿姨,妈妈去洗手间很快回来。”说完不等苏锦和江寒露答应就掩脸匆匆离开了。
苏锦和江寒露面面相觑,这女人会弄丢孩子还真不让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