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三天后,云罗收拾行囊,正准备听从卫病已的话,回到长安老家,陪伴母亲。可事情却发生了他们想也想不到的变化。匈奴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十万大军,把上阳城围得水泄不通,云罗想走也走不成了。
云罗站在院中,听着城外喊杀声震天,心中止不住一阵阵担心,不知城头战事如何,她几次要到城头去看一看,都被卫兵阻挡。云罗在城下看到从城上抬下来的伤兵,马上组织一些闻讯赶来的百姓,把这些伤兵都抬到她原来救治伤员的那个小院儿。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云罗始终在这个小院儿中忙碌着,虽然心中担心卫病已的安危,却也是无暇过问。当她看到卫勇的时候,忙问他前沿战事,卫勇叹了一口气,吞吞吐吐地告诉她,敌人在城外挖了工事壁垒,看样子要长久围困下去,上阳城虽然富足,但也经不起长期消耗,到时里无粮草,外无救兵,上阳城可就危险了!
云罗听罢卫勇的话,心头蒙上一层浓重的阴云,深深地为上阳城,为卫病已担忧着……
这一日,云罗正在小院儿中忙碌,突然见卫病已急如星火地走了进来。
自从上阳城被围,卫病已一直在城墙上指挥作战,足足有半月之久,云罗也一直未曾见到他,今日猛地见到他,心头一酸。卫病已明显削瘦,唇上长出黑黑的胡须,身上的战袍几乎看不到本色。
云罗见卫病已变成这个样子,眼泪几乎要下来,她走到卫病已身边,目光在他的身上关切地游移着,打量着,看他有没有受伤。
卫病已此时已顾不得许多,他抓住云罗的双肩,目光焦急地盯视着她,“云罗,你准备一下,上阳城马上就要守不住了,卫勇很快就过来,让他带你离开这里,到城西的山上去避一避。”
云罗闻言一惊,急道:“守不住了?为什么?”
卫病已吁了一口气,“粮草已尽,城中的箭都已用完,援兵至今没有音信,匈奴再若进攻,我怕是……”
卫病已说到此伤心地转过头去,他本来已有进一步打击匈奴的大计划,可没想到匈奴的大军竟然来得这么快,让他失去了绝好的战机,到此时竟然不得不准备城破后的事。
他已抱定必死之心,誓死与匈奴决战到底,可他放不下云罗,在城破前他一定要把云罗安排妥当。
云罗听了卫病已的话,惊愕地瞪大双眸,虽然她早有思想准备,可今天听卫病已说出来,还是让她心惊不已,胸脯急速地喘息着,脸上因紧张而泛起一阵潮红。
云罗看着疲惫的卫病已,突然把卫病已拉到旁边的石桌前,让他坐下来,“将军,没有不可挽回的败局,咱们再想一想,也许会有好的办法。”
卫病已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看现在这个形式,我已是无计可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作战武器都没有了,这仗还怎么打?”
云罗双手在胸前紧握,紧张地在卫病已面前走了两个来回,又走到卫病已的身边,半蹲下身子,握住卫病已的大手,言道:“战国时期,燕国大将乐毅连夺齐国七十余座城,只剩下既墨与莒城未失,无论让谁看都是齐国败局已定,可田单就在这样的形式下,利用离间之计,火牛之阵,反败为胜,不但保住了既墨,还夺回齐国的七十余座城池,迎齐襄王重新立国,从这个故事来看,难道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不可挽回的败局吗?事在人为啊!”
卫病已听了云罗的话,眼睛一亮,惊异地看着云罗。他没想到,眼前的弱女竟然知道这个田单救国的故事,看来她真是熟读史书。云罗的话,无疑给绝望中的卫病已带来一丝希望,是啊!事在人为,这句话平白地让人有了多少面对困难的勇气和信心,可这又谈何容易?如今匈奴大军把上阳城围得水泄不通,上阳城里无粮草外无救兵,解此围困……唉!卫病已长叹一声,站起身,背着手,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
云罗望着卫病已的背影,心中一阵难过,知道他陷入了极度艰难的境地,可眼前面临的困难,实是让人难解啊!云罗看着卫病已疲累而又无奈的样子,突然萌生出一种勇气,她一定要帮卫病已渡过这个难关。
云罗站起身,在院中紧张地走了几步,脑中迅速地思考着对策,突然,脑中灵光一现,对卫病已道:“将军,我有一个办法,可解上阳城燃眉之急。”
卫病已闻言忙转过身来,惊异地看着云罗,“你说什么?你能解此围?”
云罗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是想到一个办法,但还不是很成熟,将军给我一天的时间,让我再好好地想一想,如果今天将军能保证城池不破,我们也许就有救了。”
卫病已呃呃地点了点头,狐疑地看着云罗,如果不是云罗脸上闪现的自信神情,卫病已一定以为云罗在说梦话。这神情让卫病已想起槐角山的三路不知名的救援队伍,还有那场奇异的救命大火,只是他一直没敢去问。但此时,这两件事突然跃入他的脑海,和眼前这个自信而又坚定的女子联系起来。卫病已的心情有些紧张,不错眼珠地盯视着云罗,心道,这个女子可以挽救危局吗?但卫病已绝望的心境,竟然不自觉地升起一丝希望,他没来由地信任着眼前的女子,心里莫名地渴望起来,因云罗说的话实在太重要了,因这是一城百姓的安危,几万将士的性命啊!卫病已如何不紧张?
卫病已目不转睛地看着云罗,“我也许能守到今天天黑。”
云罗高兴地点了点头,“那咱们就有救了,但你还得给我一些东西,让我做一些准备。”
“好,一切听你安排,只要你的办法能解上阳城之围,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云罗高兴地点了点头,正在这个时候,卫勇慌慌张张地赶了过来,向卫病已禀报,说匈奴又在发起攻击,城池又陷入危机。
卫病已听罢,忙随卫勇快步走了出去,走到门口,还不忘回过头来对云罗道:“你要什么样的准备尽管去做,我会吩咐他们,但此城很危险,能守到今天天黑已是不易。”
黑夜终于悄悄降到上阳城,把这个正在经受战火洗礼的城池,掩藏在夜幕之中。
随着夜幕的来临,匈奴也停止了对上阳城的攻击,这一天的死守,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由于没有远距离作战兵器,匈奴兵几次爬上城头,与汉军作近身肉搏,汉军伤亡惨重。卫病已看着城头堆集的士兵尸体,心中难过得想哭,他还没有打过如此被动而又艰难的战役。
卫病已心情沉重地走下城头,他也是几处受伤,血迹早已染红了战袍。
卫病已刚到城下,就远远地看到云罗走了过来,她的后面跟着几辆大车,车上的东西都用布幔遮掩,不知里面是些什么东西,车后跟着足有一百名身穿黑衣的士兵。
卫病已看着云罗这个阵式,真是猜不透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走到云罗身前,神情严肃地问道:“云罗,你要怎么办?”
云罗笑了一下,“将军,看着吧,我至少能保证明天可以有箭用。”
“明天可以有箭用?你到哪里去弄箭?”
云罗神秘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大车,悄悄地道:“放心吧,我借到了神兵神将,他们一定会在这一夜给咱们造出用不完的箭器。”卫病已也向大车望了望,惊愕不已,不知这云罗想出了什么办法。
云罗说罢,便不再理会卫病已,向车后面的士兵命令道:“快,把车上的东西统统搬到城头去,一定要小心,不得喧哗,更不得走露风声,违命者,斩!”
云罗得到卫病已的特许,令箭在手,俨然将军的派头儿。
卫病已听凭云罗布置着,因云罗的神秘是上阳城唯一的生存希望。
车上的布幔被揭开,卫病已惊异地发现,里面竟是被排得满满的草人,而且草人的身上,都穿着和士兵身上一样的黑衣。
这就是云罗借来的天兵天将?卫病已满腹狐疑,却不好再问,心中紧张地猜测着云罗可能采取的行动。
天色越来越黑,樵楼传来二鼓的更漏声,云罗蹬上城楼,小心地向下张望着,卫病已由于不放心,在她身后紧紧相随,保护着她的安全。
喧嚣的敌营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那熊熊不灭的火把执着地燃烧着,营前守卫的匈奴兵,机警地巡视着,密切观察着上阳城的动静。
云罗一看时机已到,向后面摆了一下手,只见那一百士兵,用手中的绳索系在草人的身上,把草人从城头密密匝匝地吊下去。
城头的动静,马上引起匈奴守卫的反应,草人被理所当然地认定是偷袭的汉军,片刻之后,匈奴大营万箭齐发,可怜的草人瞬间变成了刺猬。
城头那一百名士兵可忙坏了,把插满箭的草人拉上来,再把新草人系下去,还得把草人身上的箭取下,抱到城角堆好,这一百人哪里够用?
卫病已看到这一情景,立时喜出望外,为了帮助云罗,忙又调来一队人马,在城头紧张地忙碌起来。卫病已不时把云罗拉到一边,怕城下如蝗的利器伤到她,云罗却要不时观察敌营的情况,怎能在一旁躲着不出来?这卫病已便成了守护神,几次伸手抓住射向云罗的箭矢,真是凶险万分
天快亮时,云罗下命令收回草人,回头看去,这一夜得来的箭器已是堆积如山了。云罗松了一口气,总算她的办法小有成就。
卫病已看着这一城头的利箭,真是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用爱怜的目光看着云罗,心道,难怪卫忠说她是才女,此女之才真的是不可小觑。
忙碌了一夜,云罗有些精疲力竭,在卫病已的搀扶下,走下城楼,回到城楼下卫病已临时休憩的地方。
卫病已亲自捧上一杯热茶,递与云罗。云罗忙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脸儿红红的……
卫病已笑了笑,“你现在是上阳城的功臣,真想不到,你用这样的方法获得箭矢,开天辟地,这样的计策亏你想得出来,怎能不让人另眼相看?从今天起,你是我的女军师了!”
卫病已说完,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呵呵地笑了起来。
云罗手捧热茶低下头去,心中却止不住一阵难过,她此时想起了下落不明的父亲,如不是父亲闲时教授兵法,自己又如何能想出草人借箭这一办法?真正救上阳城的是父亲才对,自己只不过做了一下发挥,灵活运用罢了。
卫病已突然见云罗落泪,感到有些不解,忙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云罗平静一下情绪,掩饰道:“没什么,只是感到有些疲累,对了,今天天明后,一定要把咱们草人借箭的事悄悄放出风去,让匈奴人知晓。”
卫病已一怔,有些纳闷,不知云罗为何要把这一消息放出去,那以后还怎么向匈奴人借箭啊?
云罗马上看出卫病已的疑惑,“将军,我们城中粮草已尽,百姓已在挨饿,此围如不速解,怕是……”
云罗有些说不下去,城破后的凄惨景象是可以想象的,凭着匈奴人的凶残,上阳城的百姓不知要遭受怎样的灾祸。
卫病已又有些紧张地看着云罗,他熟读兵法,深知此局的难度,解这样的围困,没有奇才,怕是很难办到的。
云罗略微思忖了一下,对卫病已道:“成败就在明晚,今天匈奴人如要再进攻,城上那些箭矢足可以抵挡一阵,如能守到今天天黑就行了。”
“天黑之后呢?”卫病已有些迫不及待地相问。
“将军需给我组织五百名敢死将士,要那些身强体壮,武功超强的人,将军可有?”
卫病已忙点了点头,“有!我平时训练过这样一支队伍,足有两千人,你若用,可以随时听你调遣。”
“好!我只要五百人,请将军替我挑选,要让他们准备好夜行黑衣,把他们集结于此,我有话要对他们讲。”
卫病已深深地凝视她一眼,云罗并没有说破如何用这些人解围,他虽然心中充满好奇,却不能相问。他身为三军统帅,连年作战,深知某项军事谋略未实行前,是不能走露半点儿风声的,既便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行,否则也许会前功尽弃。
卫病已看着云罗,心中难免有一些惭愧,在这之前,自己在疆场上叱咤风云,也曾让匈奴闻风丧胆,自己酝酿的作战计划,打过多少漂亮仗,给强大的匈奴以致命的打击。自己也不自觉地产生过不可一世的傲气,可此时他不得不相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自己看来已成死局的阵式,竟然在一夜之间化解,而且这个人竟然就是眼前这个貌美如花的女子。
他不由端详起云罗,心中感慨万千。她性格温柔、典雅大方、貌若天仙、心怀锦绣,看到她第一眼,就可以掀起男人无法抑制的欲望,这是她的外表带给人的感受,可了解她的内心,竟有如此惊天之才,让人不能不油然而生敬意,这就是她,可以让人先爱上她的貌,再爱上她的人、她的才气,让男人彻底摔进她的温柔乡中。
卫病已不敢再耽搁,让云罗先躺下休息一会儿,自己马上去按着云罗的吩咐集结人马,为云罗准备那五百敢死队。
城头又经过一天的血战,这次还好,匈奴的箭矢纷纷射回本部,匈奴兵在箭矢的压力下,已很少有机会接近到城墙,汉军的伤亡也大大减少。
夜幕又一次降临了,卫病已打退匈奴的最后一次进攻,匆匆赶下城楼,去找云罗。此时卫病已的心情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喜的是破敌就在今晚,紧张的是,云罗的计划会不会有什么闪失?这可是千钧一发呀。
卫病已来到自己的临时住所,云罗就在那里。云罗看卫病已赶来,忙迎了上去,上下打量他一番,看他有没有受伤,见他无事,稍稍放下心来。这一天,她在这里听着城头的喊杀声,真是如坐针毡,几次都想到城头去看一看,都被卫勇拦住,如今看到卫病已完好地站在眼前,眼中不自觉地流下泪来。
她也说不好是何时,对卫病已竟有如此挂怀,他的安危已是自己最大的牵挂。
云罗此时一身黑衣,看上去像一个会武功的人。卫病已见云罗如此装扮,感到很奇怪,他不知云罗为什么也要穿成这样,“云罗,你怎么穿上这样的一身衣服?”
云罗请卫病已坐下,为他捧上一杯热茶,“将军,我已经准备妥当,那五百名敢死将士我也都布置好了,今夜三更,我就要有所行动,但还需将军配合才行。”
“噢?你尽管说,都需要我干什么?”
“今夜三更时分,当你听到城外杀声传来,便在城中旌鼓齐鸣,造一个杀声震天的声势,然后率领城中还能作战的将士杀出城来,敌军可破。”
卫病已听到此,有些疑惑,“云罗,你能把你的作战部署告诉我吗?我有些不放心。”
云罗低头忖思了一阵,摇了摇头,“将军如有别的破敌之策,云罗就会收回这个部署,不让将军担心,如将军没有别的破敌之策,何妨不试试云罗的办法?不是我不告知将军,只是此事事关重大,除了云罗,无一人知晓,因我得为那五百名敢死将士的安全尽责,不知将军是否能理解?”
卫病已没想到云罗办事如此严谨,便不好再问,但心中却隐隐地感到一阵不安。看云罗这身衣服,似要参与这次行动,她一个闺阁弱女,不会有什么危险吗?
云罗忽又想起什么,“将军,我让将军把草人借箭之事放风出去,将军可曾做到?”
卫病已点了点头,“这个你放心,这件事已经办好了,既便我不放风出去,他们也认得自己的箭,第二天不就把箭全还给他们了嘛!”
云罗听罢,也觉得可笑得很,那匈奴人不知要气成什么样子呢。
“云罗,我只是有些不明白,像这样的机密之事,为什么还要让匈奴人知晓,如果以后再用这个办法借箭恐怕是办不到了。”
云罗神秘地一笑,“明天将军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了,今天呀,我还不能告诉将军,请将军海涵。”
卫病已无奈地笑了笑,看来他现在只有听命的份儿了,但还是忍不住关切地问:“你要亲自参加这次行动吗?会不会有危险?如果有危险,你……你还是不要去了,吩咐下去不行吗?”
云罗摇了摇头,“不行,我必须亲自去,因为此事事关成败,我不去,我又怎能放心?”
“只是……唉!好吧,那你就去吧,不知你何时行动?”
“今夜三更时分。”
“好,就这样,现在时辰还早,先休息一下吧,到时也好有精神。”
樵楼二更鼓又一次敲响,云罗等人已在城头久候,云罗向城下望了望,一切都正常,她向后摆了一下手,让后面的黑衣士兵把事先准备好的草人系下去,等了一会儿,匈奴人那里只是出了些许的骚动,但马上平息下来,并没有如蝗的箭矢射过来。
云罗看时机成熟,马上发出命令,让把下面的草人全部提上来。待草人提上来后,云罗和那五百名敢死队员,迅速把绳索系到自己的腰上,从城墙上缓缓而下。
云罗等人从城墙上下来后,在云罗的指挥下,迅速找地方藏了起来,机警地观察着敌营的动静。
他们这五百人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行走起来如狸越壁,一点儿声响都没有,当然这也是云罗千叮咛万嘱咐的事,再加上他们身上的黑衣,脸上的黑巾,在夜幕的掩蔽下,没有任何人可以发现他们。
樵楼三鼓从远远的地方传过来,在寂静的黑夜传得格外远,此时云罗振臂一呼,大喊:“杀!”
云罗一声令下,这五百人一跃而起,手舞刀剑,向敌营疯狂地冲了过去。
云罗小的时候也曾随父亲学过几天武艺,但父亲心疼云罗是女儿家,不想让她受习武之苦,所以只是教了她一些防身之术,所以云罗对武功并不知晓多少。她本不应该亲自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但她怕敢死队员掌握不好时机,而误了大事,所以才亲自跟随来。
此时,她见将士们闯进敌营,把毫无防备的匈奴兵如砍瓜切菜般杀死于地,心中激动不已,一时倒忘了自己的身份,也不由从藏身的地方站起来,她刚站起身,却被身边一人按倒,又趴在了草地之上。
云罗这时才发现身边还有一人,难免有些恼怒,“你为何不听命令?你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不杀入敌营?”
那人也不答话,只是死死地拽着云罗,让云罗一点儿也动弹不得,云罗更是火大,骂道:“你再若此,小心把你军法从事!快放开我!”
那人闻言一愕,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几乎压在云罗的身上,忙起身。云罗趁这个机会,从草地上一跃而起,向敌营冲了过去。
后面那黑衣人见此情景,大叫一声:“我的奶奶!”紧随云罗追了过去。
云罗身上带了一柄剑,她竟然忘了,凭她那几招儿三脚猫的功夫,与匈奴兵对抗可是太危险了。
但云罗似乎已顾不上这些,因她看见四五个匈奴兵围攻一名黑衣人,那几个匈奴士兵个个凶悍异常,眼看黑衣人不敌。云罗看得心急,便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却不曾细想,自己这点儿功夫岂是敌手?
云罗跑到近前,挥剑便向其中一人砍去,那人受到偷袭,转身与云罗打在一处,明晃晃的兵刃在眼前一闪,立时吓得花容失色,眼睛一闭,任凭那剑向自己面门刺来。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紧随云罗而来的黑衣人,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手中利刃轻挥,竟然把匈奴兵手中的兵器磕飞,那匈奴兵手中没了兵器,转身便逃。云罗虽然死里逃生,却也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立觉两腿有些无力,身体也随着晃了晃,那黑衣人见状,忙伸手将她扶住。
也就在这个时候,只听上阳城中一声炮响,旌鼓齐鸣,杀声震天,一队人马从城中杀出!
可怜的匈奴兵大多还在梦乡之中,突然受到这样的袭击,以为是大汉援军赶到,不敢再战,慌忙下令烧毁工事壁垒,一哄而退。
云罗见匈奴大军已然在逃离,心中大喜,自己的心血终于是没有白费,高呼一声:“追杀!”
这样的命令已无须云罗再下,汉家兵被围困数十天,早已是憋得头上长角,此时见匈奴溃败,岂肯放过这样的战机?一腔的仇恨都发泄出来,这五百勇士与城中杀出的人马会合,一路追杀下去。
云罗看自己的计策成功,激动得流下泪来,正观望间,突然一支冷箭袭来,云罗未及躲闪,正中肩臂。云罗只觉肩头一阵巨痛,立时站也站不稳,旁边的黑衣人见状大惊,向左右看了一下,不敢再迟疑,伸手揽住云罗,迅速向东撤去。
黑衣人带着云罗一阵狂奔,趁乱离开战火遍燃的上阳城外,有匈奴兵阻拦的,都被他毫不客气地一剑斩去。云罗只觉此人武功奇高,轻功更是了得,有时她自己也分不清,他揽着自己是在跑还是在飞。黑衣人杀出重围,来到一僻静的山冈。山上树林茂密,黑衣人带云罗迅速避进树林之中。
此时云罗被疼痛折磨,眼睛紧闭,眉头深拧,用全部的体力抗拒着肩头传来的巨痛。
黑衣人把云罗放在地上,让她靠着一棵粗壮的树干,开始为云罗检查伤势。此箭虽然深透皮肉,却并未伤及筋骨,黑衣人想撕开云罗肩上的衣服,云罗见状一惊,忙伸手阻止。她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让男人窥视肌肤,可是让她极为难堪之事。
黑衣人见她出手阻拦,也迟疑了一下,但看其伤势严重,又岂能耽搁?焦急之下,那黑衣人突然伸手揭下自己的面巾,透着月光,云罗隐隐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口中惊呓:“将军?怎么是你?”
卫病已眉头深拧,神情严肃,“我怎么放心你和敢死队一起行动,我始终就在你身边,那会儿该有多危险,如果我不来,你焉有命在?”
云罗心中一阵焦虑,怨道:“你来了,城中兵马由谁统领?我的计划……”
云罗说到此,竟然急得眼中蓄泪,卫病已见状忙安慰道:“这你不必担心,城中的事我早已安排好,不会坏了你的计划。你没看城中兵马已经杀出来了嘛,我估计这会儿,敌军已被吓得后退十里以外了。”
云罗听卫病已这样说,才稍稍放下心来,依旧埋怨:“那你也不该来,万一有什么差池,岂不要前功尽弃!”
卫病已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你若有个好歹,我还……”说到此,卫病已神色黯然,眼中闪过一丝伤感,“好了,不要说了,赶紧治伤吧,你的伤很严重。”
卫病已说罢,伸手小心地把云罗肩头的衣服撕开,血渍已浸湿了一片。卫病已常年在外征战,对于这样的箭伤很是熟悉,从怀中掏出一小瓶药粉,撒在云罗的肩上,说是止痛的药物。果然过了片刻,云罗便不觉得怎么疼痛。卫病已为了转移云罗的注意力,突然在云罗娇俏的唇上狠亲了一口。
云罗大惊,正惊诧间,卫病已手上突然用力,把那支箭硬生生地从云罗肩头拔了出来。
云罗痛得一声闷哼,倒在卫病已怀中,肩上已是血流如注。
卫病已又掏出止血的金创药粉,撒在云罗肩头,从自己的内衣中撕下布条,把云罗的肩膀结结实实地扎了起来。
云罗脸色惨白,巨痛之下,她连哼的力气都没有了,任凭卫病已摆弄着。卫病已包扎完,索性把云罗横抱在怀中,让她枕着自己的臂膀休息。
云罗此时什么也顾不上,只是躺在那里紧紧闭着眼睛,熬着眼前的劫难。
卫病已看着云罗惨白、浸出冷汗的面庞,心疼地拢了一下她的头发,不敢打扰她,让她在怀中静静地睡去。
卫病已把头靠在树干上,突然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疲倦,整整二十余天,卫病已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紧张、焦虑、疲倦、绝望,时时席卷着他。此时他好像突然轻松下来,困倦马上袭来,竟然呼呼地睡去。
一丝曙光,透过林梢,悄悄地撒在他二人的身上,林中的鸟雀,迎着朝阳,开始翩翩起舞,北方的春夏之交,展现了最绚烂的勃勃生机,希望在这里升腾,带给人由衷的欣喜。
卫病已与云罗经一夜的好睡,渐渐醒来,他二人相视一笑,手牵着手从林中缓缓而出,向上阳城走去,那里的战事虽然已在预料之中,但他二人还是有迫切的心情到那里去看一看。
上阳城外,匈奴人已逃得踪影不见,只有他们在逃跑时焚烧的工事壁垒在冒着青烟。
卫病已回头看看偎在肩头的云罗,深情地道:“云罗,你的办法真的很管用,看,匈奴人都逃跑了,我不明白,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
云罗嫣然一笑,神秘地道:“人的思维都有一定的习惯、定势,我就是利用这一点呀,怎么样?我还有点儿用处吧,你还撵我走吗?”云罗说完俏皮地向卫病已眨眨眼。
卫病已爱怜地抚了一下她的鬓发,语气轻柔,“云罗,你还得走,匈奴兵不消十日就会重新杀回来,我也为他们准备了一个大计划。这里马上又要有一场血战,你在这里,我如何能安心抗敌?还是回去吧,回到母亲身边,她会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