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幽恨的眼睛盯着眼前一幕,未带甲套的指甲死死的抠在手心里,连渗出血都不觉。
“蓝歌,蓝歌,快醒醒。”
噢,头好痛啊,好象有人拿着一个尖利的东西在凿我的头骨缝,脑浆也好象散了一样,哐哐当当的,很慢镜头的坐起来,对上嫣红着急的脸。
嫣红是裔擎苍的随侍丫环,比我年长两岁,虽然和她接触的时间不长,不过我能看出来她是心地很好的人,因而内心里对她亲近许多。
嫣红手脚麻利的帮我穿戴好衣服,将我拽到水盆前督促着我洗漱,然后将我按到坐位上快速的给我梳着发髻,我揉着裂痛的太阳穴打着哈欠问,“怎么了嫣红,今天不是我轮班啊。”
嫣红腾出一只手来在鼻子前使劲的扇了扇,一戳我的后脑勺,“你个小蹄子,吃了多少酒啊,现在这味儿还没散呢。王爷让你今天跟着去跑马,现在爷在前厅呢,你敢让爷候着?没法没天了。”她一边絮叨着手下不停,三两下将我打理好,找了个外氅让我穿上,就把我推出了门。
来到前厅,我摇摇晃晃的给裔擎苍请了安,那块千年寒冰越恒也在,裔擎苍乜我一眼哼了一声扭头出去。
我这一大早的被他哼得有点发毛,昨天我没在梦里殴他啊,小心,小心。
牵马的小厮把马牵过来,我一瞧,嗬,这不是大枣吗?原来你也随着我这捣霉蛋来了。我搂着大枣的脖子喜不自胜,见不到亲人,见匹马也很激动啊。
裔擎苍长腿一蹬,胯下青骢一声长嘶,迫不及待扬长而去。
我亲热的拍拍大枣,抬起左脚踩上脚蹬,手扶鞍一使劲,右腿就跟着甩过去。可是宿醉未醒的人哪,手软脚软没攀住,右腿已搭在马身上,左手一打滑,大头重心直直冲下,眼看着就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了。
“啊~~”
“啪。”一只大手稳稳的托住我。
如梦初醒,惊魂未定,血液里未挥发的酒精在解除危机后的意识回位后开始叫嚣,极欲找到出口喷薄,我还没来得及捂住嘴“哇”的一口隔夜酒菜加酸水一股脑的喷出来,喷到我面前那人一身。
我战战兢兢的抬起头,额,千年寒冰一手保持着助我下马的姿势,一脚前一脚后象是刚要挪步却被生生定在那里,这脸上的冰好象又冻了一千年似的冒着森森寒气。身上的不明物体滴嗒滴嗒的往下流着。
此时裔擎苍已走,再让他回去换衣服肯定是来不及了,“对,对不起,我,我,马上,给,给你清理,干净。”我被冻得嗑嗑巴巴,赶快掏出手帕擦上,“好在固体也消化的差不多了,也就是点隔夜酒,胃液,胆汁,加点唾液虾米的,干了就好了,呵呵,哎,你别走啊,我,没擦完呢。”
越恒一袭黑衣跃上一匹黑马骏驰而去,所有动作干净利索,没有一丝拖泥带水。这个人,绝对是个冷硬泒,跟他主子一样,也要少惹为秒。我嘟囔着骑马追了上去。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味道,房檐边,树枝上挂着单薄的积雪,初雪已经在昨天夜里悄悄的下了,只是落在地上的部分已经化了,天还是灰色的,风带着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给我一种春回大地,好雨润物的错觉。
裔擎苍并没有去驰马场,而是去了城郊一处地势开拓的平原,此处绿植不多,举眼望去,被雪水当湿的土地一片黑黄之色,我找了个不太泥泞的地方下了马看着他们驰骋。
几圈下来,青骢身上已经沁出细小汗珠,彪悍的身躯有节律的慢慢踱来,油光水滑。
裔擎苍骑在马上,一身利落的骑马装扮,高贵的头颅轻昂着,英挺的面容尽是掌握一切的傲然,他睨着我,我连忙狗腿的把水囊递上,“王爷,请喝水。”
裔擎苍接过水囊稍抿一口,盖上盖子攥在手里,越恒跟过来,“主子,府里派人传话,皇上口谕,如妃体弱不宜操劳,下月三皇子生辰,不摆宫宴,自府中贺。”
如妃?我细思索,这个如妃应该是裔默言的生母。
“如妃体弱,呵。”裔擎苍冷呵一声,“父皇就这么一位妃子吗?**之大,竟是无人能为父皇分忧啊。”
他转向越恒,“父皇担心如妃病况,不喜宴乐,吩咐下去,一切从简。”
收回视线后又猛得看过去,“你这,身上是怎么了?”
其实黑衣服若是湿的时候并不明显,只不过这干了以后。。。大圈套小圈的痕迹满布冷硬派的胸前,我瞧着也是诡异,难怪裔擎苍会问。
“是,是蓝歌刚才一不小心吐。。。嗯,这个把起大侠的衣服弄脏了,越大侠,你,别生气,我一定会给你洗的,真的,呵,呵。”
我明显的看到越恒低垂的额头上的青筋爆了爆。
“噢?”裔擎苍穷追猛打,“越恒,以你的身手竟然没有躲过?”
我看见越恒握在身侧的手背上的青筋爆了爆。
“哎,是,我,好个,酒劲没过,差点儿,从马上栽下来,那个,越大侠出手相救,没,没想到,呵,呵。”
别问了,别问了,没看见越恒都快抓狂了吗。
呵呵,呵呵,裔擎苍闷笑起来,我也赶紧陪着干呵呵。
突然他止了笑,猛喝一声:“你到底是谁?”
我的笑僵在脸上,心里一阵抽抽,瞧吧,我就跟不上这自大男的节奏,好好的,他来这么一句,这是嘛意思?
“我是该叫你蓝歌呢?还是叫你索娅?”
我脑里轰了一大下,不可能的,除了裔默言没人知道我叫索娅,他不可能知道的,难道我昨天。。。酒后失言?天哪。
我还说了什么?
我呆若木鸡,喃喃着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怎么,说不出来吗?说,为什么冒充蓝歌?”
“冒,冒充,我,没有啊,我就是蓝歌啊,王爷您在说什么呢。”
“哼,还嘴硬吗,索娅。”
“那,那个,是,是曾用名。”
“曾用名?本王为何不知道你还有个曾用名?”
你不知道的多了,我不屑的撇撇嘴。
他看见我的动作火冒三丈。
“看来不吃点苦头,你是不肯说了。”他阴狠的说道,“你来历不明,做为一名女子,不守妇道,公然和朝庭命官之子勾肩搭背,还和皇族有染,居然。。。伤风败俗,不知廉耻。”他一连串的恶评,拔起水囊塞,猛灌起水来。
我越听越怒,什么跟什么啊?我怎么样关你屁事,是可忍敦不可忍。
我掏出一块干粮放在大枣嘴前,大枣翻起长唇舌头一卷,吧唧吧唧的吃起来。我缕着大枣的脖颈叹口气:“哎,畜生就是畜生,吃啊喝啊的都堵不上你嘴。”
“扑。”裔擎苍一口水没咽下去全喷出来,不可思议的瞪着我。
我毫不示虚弱对视回去,细心如我看见他的身后暗红暗红的火海哗啦啦的布满一切我视力所及的空旷。
他一扔水囊翻身下马,拎着鞭子一步一步逼近我。
越恒也赶忙下马。
我从马头蹭到马尾,从地上搓起一坨烂泥啪的糊到大枣的屁,眼上,大枣吃了一惊,腾腾腾的踏了好几步。
裔擎苍一愣,恶狠狠地问:“你干什么?”
我堆起一张谄媚的脸笑着,“回王爷,我看这畜生要放屁,提前给他堵上。”
咦,越恒,你肩膀抽抽个啥?
裔擎苍脸阴的比天还阴,一双鹰眼窜动着怒火一动不动的盯着我,握着马鞭的手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此时绝对的‘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虽然我很怕,但是我很倔。怎么,许你骂我,不许我调理你?就算后果很严重,起码我现在很爽,姓裔的,我忍了你很久了。要是有机会出去,我还和高乐峼勾肩搭背,还和裔默言亲亲,气死你!!!
他突然嘿嘿嘿的笑了起来,笑得轻蔑傲物,笑得怒火中天,“好,很好。”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转身上马,飞驰而去。
虽然他把我笑毛了,还过我仍然兴奋的直突突,挑衅的冲他远去的身影扬了扬下巴,余光中越恒还站在那里。
一双墨瞳望着我,冰化水涌,含着说不清的波澜。
我冲他笑笑,爬上马,示意的朝着裔擎苍离去的方向侧了侧脸,双脚一蹬,纵马跟去,耳听身后策马声,一袭黑色紧跟上来。
我以为躲过了裔擎苍的鞭子,还在庆幸,没想到,第二天鞭子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