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踏步离开后,李蛮回到堂上坐下,沉下心仔细回想进城以后的所有细节。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万事都怕较真。
坐在堂上的李蛮越想越不对,伍东伺候太过殷勤,恭维更是过度,伍东的奇怪举动加上伍城主宴上一闪而过的冰冷杀机,所有一切一切都意味阴谋。
李蛮正踏入一个伍东和伍城主编织的阴谋陷阱当中,奢延城对他及部曲来说,再也不是安全之地。
至于为什么席间伍城主会忍不住露出杀机,让久经战场考验的李蛮发现。
李蛮脑瓜子乱成一窝粥,都想不明白,但他可以确定一件事,这个伍城主对他动了杀机。
难道是战马惹得祸?
李蛮脑海掠过一丝阴霾,随即冷哼一声。
这三百匹战马可是李蛮用鲜血、人命换回来的,任何人都不能打战马的主意。谁敢打战马的主意,李蛮势必让他知道血为什么是红的。
想道此处,李蛮猛的站起来,眸子深处闪过一丝红芒,高声喝令。
“吩咐部曲,人不解甲,马不离鞍,擦亮刀枪,随时做好恶战的准备。”
“派几个能能说会道的部曲,到城外墙根的破茅屋处,招募一百强壮而且不怕死的流民,带进庄园,以备不时之需。”
院子中的李大高声回诺,随即五个机灵之辈拍马出门。
“李大”李蛮声音发冷,如同九幽地狱的勾魂使者。
院子里头的李大赶紧抛下手头的差事,来到大堂躬身听令。
“派人去请伍城主跟伍先生过府一聚,就说某备了西域美酒款待贵客。”
李大张大嘴巴,就想问西域美酒在哪?
此时,李蛮正心头火大,眸子阴冷,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凶蛮气息。李大见状,不敢顶撞,闭口转身,传达命令。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信使离开大门,李蛮突然想起了曹操这句名言。
不管伍城主有意还是无意,但伍城主确确实实对着李蛮露出了杀机。这对处于逃亡状态的李蛮来说,是致命的。而且此时此刻,李蛮极无安全感,对于一切威胁,他都本着有杀错,没放过的态度,灭杀一切萌芽的威胁。
当然,李蛮不能像曹操那样把打酒归来吕伯奢也赶尽杀绝,但他却能像曹操那样诛杀深夜磨刀杀猪的吕伯奢一家。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特别是李蛮马多人少,特别容易引起他人的窥视之心。
……
城主庄园。
伍豪帅已经没了跟李蛮分别时的醉酒之态,正精神奕奕的跟伍东讨论着李蛮的身世来历。
突然士卒禀报,李蛮派人请他们两位过府一聚,品尝美酒。这突然而来的邀请,令聊得起劲的两人齐齐一愣。
伍东,一阿谀奉承之辈,最会察言观色,李蛮离去的时候明显没打算邀请伍城主过府一聚,如今却刚回府没多久,就差人来邀请,根本不合常理。
所以,伍东疑惑的反复询问士卒,传信之人有什么特别,说了什么话,神态如何……等等。
士卒能知道什么,回想了一下,把传信之人得话语重复一遍,大概意思就是李蛮备了西域美酒,邀请伍城主和伍东过府品尝。
西域美酒,伍豪帅双眸顿时发出狼一般的贪婪凶光,舔着嘴唇,哆嗦的又询问了士卒几句,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顿时猛咽口水。
西域美酒啊!
自从班固出使西域带回西域美酒以来,中原大地的上层人物把这些美酒传的神乎其乎,更是传言此酒乃是金浆玉醴,神仙之酒。但很可惜,此酒从来没有流传出来,伍豪帅一直只闻其名,而不得其物。
要知道伍豪帅嗜酒如命,对于西域美酒这种传说中的美酒,早就垂涎欲滴。如今得知李蛮藏有西域美酒,伍豪帅要不是顾忌着李蛮可能是匈奴显赫之后,他肯定马上聚集人马,杀人取酒、夺马,一举两得。
如今李蛮既然亲自派人邀请他过府品尝西域美酒,伍豪帅再也忍受不住心中那迸发而出的酒虫,不顾伍东的劝阻,领着十个侍卫,匆匆走出大门。
伍东对于这突然而来的邀请,心存顾忌,见伍豪帅走出大门,而且只带了十个士卒,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压下顾忌,带上五十士卒紧随其后,走出大门。
……
李蛮暂住的庄园。
得知伍城主及伍东双双而来的李蛮,兴奋的一拍手掌,嚎叫一声,才唤来李大:“酒宴之际,某砸杯为号,你带人突袭并缴械伍城主带来的士卒,有胆敢反抗者,杀无赦,”
李大诧异的看了李蛮一眼,见李蛮神情严肃,不像开玩笑,赶紧低头躬身回诺。
随着李大去召集部曲,李蛮也迅速来到庄园大门,途中他拍了拍紧绷的脸皮,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腼腆笑容,客气的迎接伍豪帅跟伍东进入大堂,而他们带来的士卒则安排在大堂外的露天吃喝。
对此,伍豪帅并无异议,紧跟着李蛮在大堂安坐,马上迫不及待的大声向李蛮发问:“李首领,真有西域美酒?”
刚安坐下来的伍东翻了个白眼,无奈之中,紧闭双唇。
李蛮掠了一眼狂吞口水的伍豪帅,一阵失望,一个首领,为了丁点的口腹之欲而不能克制心底的欲望,简直就一无能之辈。
李蛮暗中把伍豪帅讽刺了一遍,才转念一想,顿感伍豪帅如此更容易得手,可令他省下不少功夫。
“伍城主”李蛮嘴角上翘,笑着道:“西域美酒某确实有两瓶,不过西域美酒难得,须慢慢品尝,不可操之过急。”
“慢慢品尝,好!”伍豪帅眸子里面都是贪欲,伸手拍桌“如此好酒,怎能没有助兴节目。某粗鄙之人,府中美妾舞姬不少,李首领稍等片刻,某吩咐士卒去请来助兴,美酒佳人,缺一不可。”
说完,伍豪帅弄翻了身前的矮塌,才走出大堂,吩咐士卒去附中,把美妾舞姬全数带来。
伍豪帅走出大堂后,李蛮连忙示意一旁伺候的李大跟出去监视,防止这个粗豪大汉,粗中有细,发现李蛮的算计,反戈一击。
待李大走出大堂,李蛮这才转过头,逼视伍东,直到伍东不知所措,躲闪李蛮的逼视。李蛮才咳嗽一声,数着指甲,开始讲故事:“伍先生,请问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小孩子很招摇的带着一大锭黄金,跑到一个以吝啬、狠毒闻名的地主家里,你猜哪个地主如何对待这个小孩?”
伍东一听,背心冷汗狂流,马上眸子乱转,就欲呼喊外面的士卒。不过伍东发现李蛮双眸凶光毕露,手按刀柄,大有他一张嘴,就马上身首分离之势,身体顿时塌陷下来。
李蛮逼视伍东,缓慢提起心中的杀意。要知道这一阵子,李蛮杀人如麻,身上杀气凝聚,伍东就一阿谀奉承之辈,如何抵挡。
果不然,伍东很快就不打自招,哆嗦着向李蛮解析一切:“李首领,不关我的事,一切都是城主……打探你们的底细,然后杀人抢马、取酒,一举两得。”
“哼”
李蛮的眸子一缩,眼底开始充血变红,冷哼一声,低骂:“真是虎无伤人意,人有杀虎心,差点就阴沟翻船,死的不明不白了。”
伍东看着如同鬼神一样的李蛮,立马跪地求饶。
李蛮手按刀柄,很想当场斩杀这个胆小如鼠、不知廉耻忠义的无耻之徒,但这个无耻之徒对李蛮控制奢延城来说,还是有一点用处,起码他对奢延城知根知底,可以把李蛮想知道的一切都供出来。
伍东还不知道他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不断的指天发誓、求饶。
此时,出去吩咐士卒抬来府中美妾舞姬的伍豪帅,跨过大门,回转大堂,正好见到伍东跪地求饶的一幕。
伍豪帅怎么说都是一城之主,虽然西域美酒一度迷糊了他的心智,但如此难堪的一幕,三岁小孩都知道,中计了。
‘锵’伍豪帅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指着李蛮厉声道:“李首领,怎么回事?”
李蛮不屑的看了一眼伍豪帅,拿起酒杯就砸,这才施施然的拔出腰间的汉军制式环首刀,往前一指,道:“伍城主真是贵人多忘事,谋财害命之事,这么快就忘记了。如今伍东已经把你密谋加害某的一切都招供了。”
不断磕头,指天发誓的伍东,立马急火攻心,翻着白眼,昏死过去。
“哼”伍豪帅眸子一冷,厉声喝令士卒全速赶来,击杀李蛮。
‘锵……锵……锵’大堂外响起密集的兵器撞击声和喊杀声,但伍豪帅期盼的士卒却没有出现。
李蛮嘴角一翘,得意大笑,对正欲挥刀搏命的伍豪帅道:“伍城主,某的部曲如何?”
“哼”伍豪帅看李蛮的样子,就知道他的士卒多半是凶多吉少,呐喊一声,伍豪帅使出平生所学,把手中长剑,舞成一团密不透风的剑光,罩向李蛮。
李蛮嘴角一撇,不屑的看着这团破绽四处的剑光,直到剑光临体之际,才挥刀环首刀,六尺刀芒一闪,击碎剑光,磕飞长剑,砍断伍豪帅挥剑的右手。
伍豪帅狼嚎一声,伸手紧握流血不止的手腕。
同时,断掌落地,血腥之气开始弥漫,处于其中的李蛮,眸低的血色更浓。
“某是先零羌豪帅,某的儿子在郭汜军下任部将,某的女儿是董璜的小妾,你不可以杀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