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中计
祁县城南
王凌小心扒开一众乱草,探出头颅左右仔细观望,青山依旧,宁静如常,除了树林深处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四野无人,看来凶狠的李贼并没有发现王宅之下有一条隐蔽通往城外的地道,王凌回头朝着地道出口虔诚的叩拜几个响头,答谢祖先的庇佑,使他得脱性命。
“呼厨泉……去卑……李蛮……丁原……”王凌边匆忙往南逃跑,边念叨着诅咒所有跟此事扯上关系的各人。
深山老林,树杈如刀,往南逃脱数里,王凌衣衫被树枝全都割成一条一条,凌乱无比,身上更有无数树枝割出的小伤口。
受不了这种活罪的王凌,转出老林,来到祁县通往京陵的官道之上。
绵长的官道之中,几十个护卫紧密的护送着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迎面而来。眼尖的王凌大喜过望,连忙举手大吼,吸引两辆马车的注意力。
“彦云,何故如此狼狈?”马车之内走出一个身材高大健壮,却作文士打扮的青年,疑惑的盯着王凌的破烂衣衫。
“伯达,一言难尽,祁县被破,如今吾可算是家破人亡……”说着,王凌悲从中来,不自觉的就流下了两行清泪。
司马朗,司马伯达大惊失色,惊问:“可是匈奴再度犯境?”
王凌欲言又止,数次之后,才幽幽叹道:“四百马贼,骗过守卒,于凌晨时分攻破祁县,更是血洗了王家,要不是先祖英明。”恭敬的拱了拱手,才接着道:“于建宅之初,留下了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如今吾恐怕也深陷囫囵,身首分离。”
听罢,司马朗急忙揭开帘布,吩咐骑队首领掉转方向,远离祁县,才关切的道:“彦云往后有何打算,要不先到河内司马家暂住。”接着眉头一邹,又问:“四百马贼,彦云家数百精锐部曲,何故抵抗不住。更何况并州狼骑数万之众,近在咫尺,怎能容许马贼劫掠县城。”
王凌心如刀割,难道说他贪图李蛮的一千战马,致使王家家破人亡么。估计他这么一说,王家马上就沦为天下笑柄,豪门士族必定低看王家。
当下,王凌避重就轻,悲切的答道:“吾欲往洛阳,拜见伯父,请他主持公道。”
司马朗心中一动,疑惑的瞟了王凌一眼,才道:“彦云,如不弃此车简陋,可乘此车赶赴洛阳。”
……
祁县,王家大宅。
李蛮目瞪口呆的望着王家大宅北部,一普通厢房之内堆积如山的铜钱。部曲翻动间,无数五铢钱‘叮叮当当’的滚下铜山,砸到他的脚下。
王家之富,由此可见一斑,这只是数个藏匿五铢钱仓房的其中一个,还有几个厢房典藏着各种珍玩、珠宝。
黄莺就被一个满是珠宝的厢房吸引,死活呆在里面挑花了眼,都不肯出来。
“哎……”李蛮心底叹息一口气,欲哭无泪的盯着这几仓房。如此之多的钱财,足够他招募几万士卒之用,可惜啊,可惜……
五铢钱额小而笨重,如果李蛮坚持带着这么多五铢钱上路,战马必定不堪重负,速度与耐力都会降低到一个不可忍受的地步。
“传令,搜刮金银财宝,五铢钱一颗也不要。”李蛮决然转身,走出厢房,掠了一眼正中的太阳,心中一动,喝令:“半个时辰之内,不管如何,全部集合。”
“均出三百匹战马,前往粮仓运载粮秣。”李蛮走了几步,突然记得大军粮草不足,转头吩咐护卫在旁的呼铁尔。
“遵命,主公!”
同时,李二带着一个二十来岁,头扎文士冠,体穿文士衫,眼神炯炯有神,身材稍胖的青年找到李蛮。
“李首领,死到临头还不自知?”青年语不惊人死不休,第一句话就把李蛮给砸晕了。
李二骇然,想不到这个困在王家厢房之中瘦弱青年如此大胆,竟敢诅咒李蛮。厢房之中就不应该给这个青年糊弄,带他来见李蛮,应该一刀枭首,干净了解。
要知道李蛮在李二的心中,就如耶稣在虔诚的天主教徒心中一样,那容得青年诅咒,马上抽刀,踏前一步就要结果此人。
“李二,去忙吧。”李蛮出言阻止李二,暗忖古代的读书人,怎么都一个样子,上来不是‘大难临头’就是‘死期不远’,能不能有点创意啊。
撇撇嘴,李蛮也不言语,眸子盯着这个瘦弱青年,看他有什么话可说。
“李首领士卒身穿王家部曲衣衫,而衣衫血迹已黑,想必李首领曾在城外大败王家部曲,更使计骗城,成功攻取祁县,是么?”青年挺立如松,目光炯炯的望着李蛮。
见李蛮点头,青年继续道:“李首领既能击败王家部曲,攻取祁县,部下人马必定不少于五百人。而五百人的骑队进入太原,并州大军断无不晓之理。但李首领却能攻取祁县……”
青年停了停,闭目沉思一会,才继续道:“王家势力遍布并州,丁刺史新到,王凌权欲极盛,必定是王家争权,与于刺史不合,丁刺史借李首领之手除掉王家。”
青年的思路好像越来越顺,话也越来越快:“王家一除,并州震动,尚书令王允王大人得知消息,必然怪罪并州刺史。丁刺史必须给王大人一个交待,而这个交待最好莫过于李首领等一干人的首级……”
“好……好……”李蛮鼓掌大喝,掩盖心中的惊骇。
不怪的晋阳城内身为‘天下第一猛将’的吕布匆匆追了李蛮一阵,就放弃了;
不怪的抓住的两个斥候,严刑没上,就倒豆子一样的把情报都说出来;
不怪的,吕布领三路大军合围龙山,偏偏漏了南面;
不怪的,面对区区几百人的营寨,吕布四千大军竟然离龙山五里之地下寨。
听这个瘦弱青年一说,一切都可以解析了。
“敢问先生大名?”如此精准的推断,李蛮不得不高看几眼这个青年。说不得,这个青年就是名留青史、指点江山的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