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末,巴府照例收到郡里的征砂公函。丹砂稀缺,周室天下时尚由县至郡征收,一俟归秦,郡里便夺了征砂的肥差。嘴边的鸭子吃不上,历任枳县县令只有莫可奈何干瞪眼的份儿。
巴夫人一看公函就炸了,巴二爷没了主意,草草安慰过夫人自己去找覃藻商议。
“一千桶?会不会是郡里的哪位刀笔吏笔下有误?”覃藻疑道。
巴二爷愁眉苦脸道:“真要是笔头子上的事我也不找你了,送公函的皂吏特地交待说今年收得多,只要我能交了这一千桶,郡守亲自给我披红挂彩!老覃哪,这不是要我的命么?我一年才产千把桶,除了郡里的差事外头还有老主顾,我上哪儿弄那么多丹砂啊?你再看看这价码,低得我肉疼啊!”
县里痛失丹砂税项,父母官少不了割肉锥心,个中来龙去脉自然盯得紧,旁门左道的也得些实打实的消息。覃藻辅助县令多年了然于胸,因此沉吟道:
“我去县衙打听打听,究竟是笔误还是另有原因。”
“不瞒你说,我也是这个意思,这不弄清楚我寝食难安哪!”
二人不敢耽搁,牵了马直奔枳县衙门。巴二爷没心没绪地在衙门外等候消息,候了不多时,只见覃藻满面怒容出了衙门。
巴二爷急问:“县令咋说?”
“朝庭才征三百桶,到了郡里就成一千桶了!”
“这。。。。。。多出来的七百桶是咋回事你问了吗?”
覃藻冷笑道:“郡守新近置了豪宅又添了几房美眷,只怕那七百桶是拿来肥私了!”
“仙人个板板哦!”
巴二爷气得七窍生烟,回到府里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去,叫了天佑连夜赶往江州。
大江绕城而过。江州城水波潋滟,画舫笙歌与夜灯浸得夜色如染了霞着了锦,巴二爷和天佑无心流连,打马穿街,径直到了郡守的官署。却是扑了空,几经辗转才寻到了郡守的新宅。
郡守衣衫不整正与几个美姬胡闹,被搅了兴致自是不悦,听得巴二爷的名号才勉强系了衣衫出来见他。
“说吧!”郡守大喇喇地往塌上一坐道。
巴二爷施过礼,抬眼一瞧郡守的脸可就有些忿忿了。那张五十开外的老脸上,被美姬们蹭得红一块白一块,比那夷蛮的泥胎都不如。
“大人征砂一千桶,是不是弄错了!”
仗着独门生意,巴二爷是有些底气的。
“你还兴师问罪来了!我倒要问问你,大秦的丹砂卖给赵国,算不算通敌!”郡守气恼道。
郡守指着巴家的丹砂填他的家底,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给巴二爷几分颜色瞧,也没真想拿他怎样。
“小人的生意遍布天下,朝庭都没说我通敌,大人是不是心虚才给我扣这帽子?我也想问问大人,朝庭到底定了多少丹砂!”
郡守恼羞成怒。“把你能的,翻起我的底来了?!本官就让尝尝牢饭的滋味———来人,把姓巴的我给收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