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料到楚飞怀疑她的身份,已经做好准备,此刻自然不会露出蛛丝马迹。
楚飞放开她。
“可煜弟,你与可颜这样像,我时常误会。”
“我是男子,难道二皇子有别样嗜好?”
楚飞哈哈大笑,细长的眼睛中精光四射。
“什么时候,可煜弟能与可颜同时出现?”
“天涯处处皆是芳草,您贵为二皇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苦对可颜一个有夫之妇念念不忘?”
楚飞垂下眉,双生子会像到这般程度?
可颜不知道楚飞心中所想,看到他不出声,又接着说:“我愿意拥护您成为这天下之主,只希望楚兄看在与我称兄道弟的面子上放过小妹和云瑾。”
楚飞看着她,听她絮絮叨叨,“我林家堡上下将可颜视为掌中宝,只希望她能幸福,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她拱手让出,顶多就是鱼死网破,我断然不会弃妹不顾。”
就断定可颜与他楚飞在一起就是将她送入虎口万劫不复?
看着“可煜”决绝的神情,楚飞忽然又笑。
“楚兄,何不让一步?”
“可煜弟定然没有经历过爱情,不然怎会不知爱无法让步?”
可颜也跟着笑,“这么说,楚兄已经下定决心?”
“自然。”
止住笑声,可颜不再说话,静静站在一旁。
楚飞自顾自坐下,说了许久话,早已口渴,端起手旁的一杯冷茶,呼呼灌下肚子。
他究竟是不是可颜?
两人各怀心思,空气似乎变得沉闷起来,可颜想出去。
走到门边,楚飞冷然的声音传来:“这是皇宫,你想到处乱走?”
可颜停下脚步,楚飞起身,“我带你去逛逛。”
走近可颜身旁牵起她的手便往外走。
可颜想都不想便甩开,只这一瞬间,楚飞对自己的猜想不再有任何怀疑。
有一刹那失神,恍若隔世。
“可煜弟,等等我。”
浅绿色的身影已经走出去,楚飞快步跟上。
看你能演多久。
楚飞追上可颜的步伐,与她肩并肩。
“真后悔当时没有一箭射死可颜。”楚飞笑道。
可颜停下脚步,转脸,脸上没有表情。
“如果当时杀了她,现在不会有任何牵挂,不会因为任何人牵动情绪。”
“楚兄这样残忍狠毒,你有什么资格剥夺别人的生命?”
“每当她惹我生气的时候,我都会这么想。”
“惹你生气就要杀掉,想必你要杀尽天下所有人。”
“她真的很可恨,我不过是错手杀了你一名手下,她竟然恨我到现在。”
“你懂什么?你只知道,谁忤逆你就得死,普天之下只有你的命是命,别人的命都是草芥!”
提到采雨,可颜异常气愤,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还有谁能像你一样,视命如草芥?连自己的骨肉都忍心不要。”
可颜心中生生疼痛起来,撕心裂肺,她的孩子,她原本想不顾一切保住,可是由得她吗?
眼眶已经湿润,紧紧咬着嘴唇不再说话。
楚飞叹气,这个女子当真隐忍到这种程度。
原本想让她情绪失控露出手脚,却没能成功,反而让她痛苦,楚飞不忍,牵起可颜的手柔声道:“对不起……”
将她带入怀中,贴近她紧紧咬住的双唇,轻轻含住。
可颜怔住,瞬间温软的舌尖已滑入。
想动,却动不了。对于她的挣扎,楚飞早已了如指掌,轻而易举控制住她。
皇帝领着两个儿子在另一头看着楚飞与可颜的身影。
皇帝脸色铁青,说不出话。
太子邪笑,原来楚飞好这口。
云瑾心中泛起无边的痛意,看着可颜浅绿的身影,为什么她不挣扎,不反抗?
皇帝转身,不想再看下去,太子跟随父亲,并不想惊动楚飞。
只有云瑾忽然飞速跑过去。
可颜瞥见云瑾的身影,脑袋轰的一声,思路完全断掉。
用力挣开楚飞,楚飞轻轻笑着,再转脸看向云瑾,一副胜利表情。
“云瑾……”可颜迈开步子,却被楚飞生生拉住。
可颜想都不想,再次迈出步伐。
云瑾却转身离开。
可颜呆住,就连楚飞都觉得不可思议。
一种被抛弃,被生生扔下悬崖的感觉漫上心间。
就这样呆呆站着,多久没这么疼了?他竟然抛下她?曾经以为,无论如何,她与云瑾都会不离不弃。原来,竟是天真到极致的想法。
直到嘴中有咸味,直到发现楚飞正在为她擦泪,可颜才回过神。
用力推开楚飞,扬袖将眼泪擦干,“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
楚飞的手停在半空中,心忽然被撕开。
“看到我们这样你狠开心?”
可颜失声喊道:“楚飞,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原来,他在她眼里这样不堪,原来,他的爱对于她这样廉价。楚飞几乎看见可颜将他的心掏了出来放在地上狠狠践踏。
楚飞看着她跑远,接着捂住胸口,原来,心真的会疼。
可颜先一步离开皇宫。
回到林家堡,便同父亲说,想去诗山休养一段日子。
看到女儿没有同云瑾一起回来,林老爷随即想到两人是吵架了。
“这个云瑾,敢欺负颜儿,为父一定不放过他!”林老爷想逗女儿开心。
“父亲,不是因为云瑾。这些日子累坏了,想去诗山静养一段时间。”
林老爷以为是小两口拌嘴,又看到女儿坚持要去,也没有多说什么,吩咐采青、采蓝和采风好好照顾可颜。
回到烟雨轩,可颜大声喊着:“月瑶在哪儿?”
这个小姑娘,来到明国后就看不到人影。
下人回答说和大公子出去了。
可颜不再出声,让采风去收拾一下。
等到收拾好,便携着采青、采蓝和采风出发,连可璨和可潇都不通知一声。
就这样在诗山住下,像所有与丈夫斗气的小妻子一样,等着夫君来接她回家。而此时的云瑾正在宫中听皇帝“念经”。
皇帝说:“此生唯一的遗憾就是将瑾儿你遗忘在民间。”
皇帝说:“多希望依然年轻,给你原本属于你的一切。”
皇帝说:“男人,只有在拥有权力之后才能随心所欲。”
皇帝说:“瑾儿,朕时日已不多,望你能原谅父亲此生最大的错误,同怀儿一起护卫莫氏王朝。”
皇帝说:“瑾儿,朕对不起你们母子……”
皇帝尽自己所能,赏赐天下最昂贵的东西给云瑾,甚至命人在荥阳为云瑾大兴土木建造宫殿,这让明国朝廷上下都极为震惊,皇帝在位这么多年,从未这般奢侈过,没有哪一位臣子获得过这样的恩赐。这时,却对一个“义子”慷慨到如此地步。
封云瑾为锦衣侯,领地为富饶的荥阳这一消息传遍明国。所有人都惊叹云家蒙受的圣恩、羡慕云瑾的好运。
可颜在诗山与采青等人练舞听琴,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十五六岁的情形。心底的失落被封存,原本以为可以天长地久、原本用尽力气维系的爱情,竟然就这样没有任何动荡、没有任何纠缠便断裂开来。
原来,云瑾只把她当作靠山,有更大的靠山便离开。
那个离开的背影挥散不去,心痛渐渐痛到麻木,生起厚厚的茧。
已经是深秋。
诗山的秋季枫林茂密,烈红如焰,在诗山的日子漫长无边,却恬静安详。
如火旺盛的生命力唤不醒可颜的兴致。
月瑶与可璨一起来探望她。
月瑶说:“我爱可璨。”
“你不是喜欢月昆吗?”
“喜欢和爱不一样呢。”
“是吗?”
“我想和可璨一辈子在一起,我不回去了。”
可颜微笑祝福他们。
仿佛苍老了许多,已经无法接受新的观念。
她以为,爱上了就不会改变。
皇帝驾崩、已经被立为太子的莫子桑登基,也就是楚飞。
这时候已经是初冬。
可颜耐不住父亲亲自来诗山催她回林家堡,终于尾随父亲回家。
途中,林可颜才知道,楚飞已经是皇上。他终于如愿,只是这些都已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大家都心知肚明,约定好一样没有提起云瑾。
林家堡在可颜不在的日子里翻天覆地般变化。
古亭轩已改成花园。
里面没了成片的绣线菊,换做紫红灿烂的茶花。
可颜的烟雨轩装饰一新,设计得新活雅致,十分贴心。
新帝登基两月,社稷稳定后明国开始选秀,为新帝储备**。
可颜的名字赫然在列。
早已在意料之中,可颜说:“找个人扮我送进宫去吧。”她怎么可能会去皇宫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
想过千千万万种可能,却不曾想到,楚飞会来林家堡。
新皇放着刚坐热的江山不理会,一身微服出现在林家堡。
依旧是一身银白,摇着描金扇的皇帝说:“我猜到你会怎么做,此时不同以往,你这样做是欺君。”
低垂着眼看可颜的表情,黄衫女子冬衣包裹下的身子似乎又单薄了些,微微低着头回道:“若皇上希望我死,怎样都是个死;若不希望我死,就是再大的罪,只怕也死不了。”说完抬起头,墨黑的眼睛径直看着楚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