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罗看着被破坏殆尽一片狼藉的花满楼,看着赤身露体抽搐濒死的冬来,看着一脸暴戾癫狂兴奋的吴王,眼里几乎喷出火来。她恨不能扑过去抓烂他的咽喉,将他的灵魂从身体里拽出来塞进修罗道的禁狱里让他受尽比十八层地狱还残酷的折磨,她从来没有憎恨一个人类到如此地步!
“下一个。”吴王道。
一个花娘哭叫着被推了出来,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捧着手里的细软磕头求道:“官爷饶命!官爷饶命!我只有这些,你们想要就尽管拿去!”冬来的死吓坏了她,求生的意志超越了一切,“你们想要我的身子也行,我不要银子,我不要银子的!”她边哭边撕扯着自己的衣裳,露出和冬来一样秀丽滚圆的胸脯,“你们想要就来吧,只求官爷饶我一命!”
“下贱胚子,斩了她!”随着吴王的一声令下,士兵再次举起了染血的尖刀。
“住手!”
二楼突然响起的一声喝令令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去,只见栏杆后站了个身着紫色纱衣的女子,姿容美艳,冷若冰霜,她不疾不徐走下楼梯带着一身贵气,气势磅礴,宛若天神降临。
花妈妈和姑娘们见苏罗出现,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又重新落回了腔子里,不禁互相搂抱着哭成了一团。
握着兵器的士兵们不由自主地后退,美貌绝伦的女子他们见过,一如吴王府的夏姬娘娘;杀气腾腾的女子他们也见过,一如训练有素,杀人不眨眼的女刺客;但是恍若神祗的女子他们却从没见过,她高高在上的威严令他们忍不住手脚发抖,不自禁地想要曲膝跪地顶礼膜拜,她身上那股强大的压迫感就像暴风雨欲来之时所酝酿着的沉静与压抑,令他们不由自主地胆战心惊。
吴王也感觉到了强大的压迫感,仿佛空气都在这压力中变得厚重了。勃发的怒意在苏罗的眼神里结成了冰,他从没见过苏罗这样的眼神,冰样的寒冷,仿佛她的瞳仁转上一转,他就要在她的目光中变成个冰人。他感觉到大难临头的恐惧,猛然大喝一声:“进来!”他有备而来,没有害怕的道理。
光头和尚们鱼贯而入,金黄的袈裟闪耀着佛陀赋予的圣洁光泽。
和尚们将她包围,佛陀的神威将她包围。苏罗不由得深吸了口气,僧人道士对她而言是最难缠的存在,她得分外小心,万不可露出破绽。遂换上一副嘲讽的表情,笑道:“和尚闯妓院,意欲何为?”
长须白眉的老和尚手持禅杖,掌托钵盂,“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拂。”
苏罗咯咯地笑:“我看你们是脱下僧衣,立即还俗才是!”
“休得猖狂!看老衲收了你这妖孽!”话音刚落,念珠飞至。苏罗笑着一把接过来,握在手中把玩。老和尚一愣,她竟不怕佛家圣物,难道他搞错了?她根本不是妖怪?
“多谢老和尚施赠,不过用念珠做嫖资,老和尚你还是千古头一人呢!”
老和尚大怒,将禅杖在地上狠狠一杵,挥着杖头就打了过来,且不说她究竟是人是妖,敢如此冒犯我佛尊严,先教训她一顿便是。可他万没料到,如此一个小小女子竟身怀绝技,轻易化去了禅杖上沉重的力道,只见她单手握着禅杖端头,身子顺着杖柄一滚就旋入他的怀中。“老和尚你都这么大年岁了,于房事还吃得消吗?”
他的袈裟是灵隐寺的镇寺之宝,她与袈裟如此挨近却毫发不伤,她果真不是妖怪!
“阿弥陀佛。”老和尚又羞又窘,忙口念佛号撒开禅杖后退数步,这人间的青楼女子果真了得,****狐媚简直如狼似虎!慌乱中脚下绊到个柔软之物,低头一看竟是个赤身露体已然死去的姑娘,身旁还扔着把染血的屠刀。他的一身戾气一腔怒火就此化去,站立如松,双掌合十,“阿弥陀佛。”
苏罗趁机道:“你们出家之人何故理这尘俗之事,帮着官吏欺辱我们这些苦命的女子,难道是佛陀教导你们恃强凌弱的?”
老和尚早已心存愧意,低头不语。
吴王见高僧有所动摇,吼道:“她是个妖怪!你还不快收了她?”转头有对众沙弥骂道:“你们这些没用的秃驴,还不快上!”
众沙弥在士兵们的威迫之下,只得迈步上前,可眼前这女施主既没有妖气缠身,更不怕佛家圣物,怎么可能是个妖孽?纵是妖孽,师傅都拿她莫可奈何,他们又能何如?是以虽迈步上前,却也都怯懦着不肯动手。
吴王握着剑柄冲老和尚道:“你不收了她,本王斩了你!”
老和尚口念佛号,喃喃道:“老衲听信施主之言前来收妖,奈何妖孽未见半个,却见到无辜屈死的亡灵。我佛慈悲,断不会容许老衲助纣为虐,滥杀无辜。阿弥陀佛。”
“她明明是个妖怪你竟然看不出来?就凭你也配称高僧?本王斩了你这欺世盗名的秃驴!”吴王抽出佩剑就向老和尚刺去,
老和尚本能地闪身躲过,继而又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吴王大怒频频挥剑,老和尚漠然连连躲闪,一时间刀光剑影,险象环生。
“住手!”夏姬大叫着冲进花满楼,不顾自身安危扑到吴王身前跪地抱住他的腿哭道:“王爷,收手吧,你已经杀了太多的人,不要再造杀孽了!”泪眼朦胧中见到倒在血泊中的女子,泪落得就更凶了“王爷,收手吧,否则佛祖也不会原谅你了。”
吴王被夏姬拖住站在原地直喘粗气,他对夏姬的包容给众僧带来了生的契机,老和尚口念佛号对苏罗鞠了个躬,带着众沙弥离去。
苏罗看着和尚离去的背影暗暗松了口气,心说还好还好,多亏青楼里浓浓的脂粉味掩去了身上的邪气,否则若被方外之人识破端倪,她也就不用干正事了,光应付这些打着除魔卫道旗号的和尚道士就够她忙的。
苏罗回过头来看向吴王,眼中寒光一凛,“佛祖放过你,我可没说要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