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同剃刀,片片刮在露在外面的皮肤。
百里吉沿着三狐的脚印走了几里路,终于见到了前方的河中有人影。他过去一看,发现是百里鳐。只见百里鳐手里提着酒壶,咕噜咕噜地喝下,随后看了一眼百里吉,指了指河中央,道:“你是来找那小子的?”
百里吉远远见到一个人立于河中,身上结了一层冰,整个身体被冻得严严实实。他认出河里的人就是三狐。
“这孩子怎么掉河里了?”
“不是,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这么冷的天,这孩子会被冻死的!”百里吉很焦急,要下河去救三狐,却被百里鳐拦住。
“你不能去!”
“为什么?“
百里鳐道:“现在他很痛苦,不是因为外面的寒冷,而是体内那股力量!你是帮不了他的!”
“那现在怎么办?”百里吉在岸边踱来踱去。
“那股力量已经占据了他的躯体,不过他仍在抗争,再等等!”百里鳐道。
突然,三狐身上的冰融化开去,只见他眼中的血色涌上来。他见到岸上的人后,一拳打碎了河面上的冰层,那股劲道将在河中打出一道水槽,几根水箭朝百里吉射去。水箭很快,百里吉根本没有办法躲闪。
“真是麻烦!”百里鳐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黑印,随后黑印形成一道淡淡的光幕,挡在了百里吉的身前,将水箭给挡住。
三狐见到百里鳐出手后,眼中满是戾气,淌过河水朝岸边跃来,朝百里鳐过去,拳头离他只有几寸远。
百里鳐身体轻飘飘地往后退了几步,躲过了三狐的攻击。
“我要杀了你!”三狐目露凶光,再次靠近了百里鳐。
“小子,还真敢对老夫出手!”百里鳐双目迥然,如同一柄利剑,锋芒四射。只见他将酒壶搁在腰间,腾出了双手。而嘴里念起巫咒,只见几道幽蓝色的巫力化作几根长长的锁链,从四面八方朝三狐飞去。幽蓝色的巫力如同火焰般环绕在锁链周围,瞬间将三狐捆得严严实实。
百里鳐手一挥,锁链猛地摆动,三狐立刻被撂倒在地。
三狐嘴角露出邪魅的笑容,血气肆无忌惮地从头顶涌出来,周围的雪迅速融化。“你以为困得住我?”三狐嘶吼一声,锁链分崩离析。
而百里鳐似乎早已料到这个情况,咬破了手指,承自百里氏先人的符印如同青莲般绽放,穿透了三狐的胸膛,瞬间炸裂开来。三狐口吐鲜血,眼皮一耷拉,倒在雪地里。
“老叔,你下手怎么那么狠!”百里吉连忙扶起三狐。
百里鳐抹去嘴角的鲜血,道:“这小子体内的那股力量太强大了,老夫也没得选择,只能将其打晕!”
“你说的那股力量究竟是什么?”百里吉眉头紧皱。
“老夫也不得而知!而且那股力量很强大,他随时都有可能承受不住而死去!”百里鳐看了一眼焦急的百里吉,打量起三狐。
“老叔,他是个好孩子,你可要救救他!”
“我也无能为力!”
“若不是他在古熊山挡住那蛮人,族长和我们可能都回不来了!”
百里鳐不置可否,无奈地点点头,又叹息了一声。
一日后的南熊邑,一辆驴车进入城中。楚国实行封邑制,这种制度类似于周室的分封。而这南熊邑是楚国边陲,并不繁荣,乃是彭氏的食邑。城中大多是彭氏族人和附庸彭氏的小氏族。至于百里氏那就是小氏族中比较弱小的,只能住在偏远山村。
到了彭氏的府邸,侍卫拦住了百里吉,只让百里鳐和三狐进去。
正殿里虎首连云纹的火炉熊熊燃烧,几个大柱子屹立在四周,而彭氏的族长彭越盘膝坐在殿上。他虎背熊腰,手臂挽着沉重的铁链,腰间挎着一双重五百来斤的战锤。
百里鳐朝彭越做了一揖,道:“大人,这小子中了邪术,求你救他一命!”
彭越打量起三狐,见他瘦小得弱不禁风的模样,被绳索捆住,道:“邪术!什么邪术?”
“恐怕是古熊山的某种古老的巫咒,也许只有彭氏的那位出手才能救他!”
彭越冷冷地道:“走吧!老祖不会为一个百里氏的毛头小子出手!”
“大人,看在我百里氏多年效忠的情分上——”
彭越有些不耐烦了,道:“不要再啰嗦了,若不是看在你们跟随我彭氏,像你们这种小氏族,连我这大门也别想进来!”
“你!”
“被废话了,来人,把这两人拖出去!”
几名侍卫上来,抓住了百里鳐和三狐。百里鳐心中早已满腔怒气,但是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生生将这口气咽下去。
“你们不要拦我,老夫自己会走!”
三狐昏迷不醒,他的脖子被拎住,两只腿被拖在地上,就像一只木偶任侍卫摆弄。
“彭氏这种大宗岂是这种小氏族可以攀附的?”侍卫冷哼一声道。
突然,三狐睁开了眼,看向侍卫,戾气如同火焰般燃烧起来。
侍卫道:“再瞪我,小心我揍你!”
话音刚落,三狐从侍卫手中站起身来,绳索瞬间被胀开。侍卫想要抓住他,反被推开。大殿的门被寒风扑开,呼啸起来。而三狐双目血红,看了一眼百里鳐,随后狠狠地盯住了正殿前的彭越。
百里鳐暗道不好,想要过去阻止三狐,但是无奈被两名侍卫持住。
“大胆,竟敢在彭氏府上撒野!给我狠狠教训他!”彭越很生气。
侍卫冲向三狐,但只见三狐身上血气弥漫,随后消失在他们眼底。待侍卫反应过来,三狐已经离彭越不足一丈。
彭越怒不可遏,冷哼一声,从席间跃起,一掌劈向三狐。两人的拳头碰在了一块,整个正殿的空气都变得凝滞起来,三狐的身体倒飞出去,嘴里出现一丝鲜血,但是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彭越震惊不已,他是宗师境的武者,在南熊邑的名号是响当当的,但是那少年挨了他一拳,竟然只是受了轻伤。而且他明显感到三狐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力量。虽然三狐看上去弱小得不堪一击,但身上瞬间爆发的那股力量却震得他也是一阵发麻。以他的经验来看,那股力量不是来自丹田,而且三狐身上也没有一丝武者的气息,他料定三狐不是武者。
“小子,你难道不怕死吗?”彭越道。他并非开玩笑,百里氏对于彭氏来说就是小宗,他可以随意处置三狐的性命。那时他已经起了杀心。
三狐不出声,再次朝彭越杀去。他体内血气极其狂暴,冲击着脏腑,身体已不堪重负,眼角和鼻子都流下鲜血,但是他的速度更快了,瞬间就出现在彭越的身前。
彭越手心一股凌厉的罡气化作长蛇,直冲三狐而去。但是让彭越吃惊的是,那时的三狐就像不知停止的战斗机器般,没有躲闪。三狐的腹部被罡气贯穿,打出一个大的血窟窿,但他却没有停住,伸手锁住了彭越的喉咙,狠狠地将其按在地上。
彭越虽然是宗师境武者,但是蛮力却没有三狐大。他堂堂彭氏大宗族长,被一个小宗的毛头小子锁住喉骨,已经火冒三丈,浑身罡气如同大潮般翻滚,凝成一股巨力,这才将三狐冲开。站起身来,手腕上的铁链一拉,两只战锤出现在手中,他已经来真格的了!
战锤一动,整个正殿斗殴微微颤抖起来。而三狐似乎不明白什么叫恐惧,即使身上鲜血淋漓,却没有半点后退之意。战锤从空中划来,而三狐迎面而上。
百里鳐面色很难看,挣开两名侍卫,手中幽蓝色的巫力如烟缭绕在手掌上。他必须阻止三狐,这样下去,三狐即使没有被彭越打死,也会被体内的力量震碎经络骨骼而亡。
就在百里鳐要上前时,忽然一阵强大的力量出在正殿之上,三狐和彭越的身体瞬间止住,而战锤似乎被什么东西禁锢,停留在空中。
只见一灰袍老者站在三狐和彭越的中间,他摆摆手,彭越的身体砸在地上。随后老者伸手抓住三狐,另一只手上手心青色的巫力如同青藤般疯狂生长,让整个正殿都被一股莹莹的绿光笼罩住,无数符文从他手心涌出,涌向三狐的眉心,随后又有数不尽的符文碎屑化作尘埃飘散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