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囊静静躺于掌中,情愫如丝被勾起来。心中的矛盾像是乱丝纠缠盘绕。
小时候,遵照叔父勤于学业不可玩物丧志的意愿丢弃了香囊,从此再不赏玩。后来,遵照叔父为家族为仕途再一次丢弃了新安的香囊,从此斩断情丝,而现在香囊却又出现在自己眼前,难道这就是天意?不可逆转的命运使我与你相见。
谢玄转念将香囊放入衣袖之中。
而一切亦逃不出谢安的法眼,但这一次他不再阻止,情劫只能靠自己去度自己了。
听水阁这几天已经被新安布置一新,原先屋里的家具都被赏赐给了手脚麻利的丫头嬷嬷,新置办的家具都是胡人的式样。那些家具都是上好木料制成,宫中御用,卖了能赚好些银子,乐坏了那些丫头嬷嬷,没得着赏赐的也更加拼命干活,王府这些日子比以前要干净许多。王献之还不习惯听水阁的布置,坐立不安道:“也真怪了,你身为公主,偏偏喜欢蛮人的东西。”新安躺在薄雾轻纱的帐子中,闭眼休息道:“这么大的床躺着也舒服,哪像小小的一张湘妃榻,翻身还要当心着呢。跪坐在席上久了腿脚都酸胀了,不如坐在方杌上直着脚舒服。蛮人有什么不好,我偏喜欢,改日还要再画几张图,叫工匠们仿做了,以后王府上下都换用这些家具。”王献之见她一时兴起又要搞些古怪玩意,也不阻拦,只是宠溺地说:“好,都依你就是,谁让你是王府夫人。”新安道:“你每晚和茗香睡那么一张小榻不累么?”自从新安回来之后,就不许王献之再和自己同床共寝,虽然两人有名无实,但是还是被新安拒之门外,若是当初褚太后定然要声色俱厉地训斥,但是因为新安遭了劫难,太后也不宜说些什么,况且心中又想,反正两情相悦,现在虽不肯,以后就可以了,于是也不干涉。王献之听新安说起小榻,以为新安回心转意要和自己同床,忙笑道:“怎么,心疼了?”谁知新安道:“我在想,那么小的榻,以后倘若茗香怀孕了,从上面摔下来不是一尸两命?还是叫人仿一张床吧。”王献之闻言不由怒起,司马道福你总是这么贤惠,温良恭俭让,做得倒是分毫不差,郗道茂夫人、茗香、桃根你都想到了,怎么偏偏不想想你自己!是的,她们都需要我的爱,可是你呢?把我关在门外不让进门的是你,为我张罗换床准备孩子的还是你!是否,你从来都不曾对我动心过?!王献之想到此,脑海里闪过桓济的脸,又惊又怒,难道这个人还不曾让你死心?他的种种表现,隔着帐子的新安是决然不知的,仍淡淡问:“过几日就是二嫂的寿辰了,二哥说,王家兄弟要聚在一起乐一乐,当然还有二嫂娘家人,王、谢家宴不可谓不隆重,你看我们要送给二嫂什么寿礼好呢?”王献之忍气道:“府中上下的事由你操持,送礼这种事当然也由你做主。”说罢就说还有事先走了。新安仍旧卧在床上道:“那好,我改日去街上看看。”
谢道韫是谢家的女儿,王家的媳妇,当世的才女,她的生辰自然不能小觑,要格外隆重。新安一直琢磨,不知该给谢道韫什么样的惊喜才好,王谢两家豪门望族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有见过,而到时候贺寿的那些望族出于恭维之心,什么样的奇珍异宝不会送呢?
新安决定要亲自为谢道韫挑选礼物,城中收藏奇珍异宝的店铺,新安都看了一遍,仍然没有看上喜欢的,珊瑚树、夜明珠、深海黑珍珠、鎏金佛首等各式珍宝,直看得新安眼花缭乱。
最后新安走到商业区一角的古董铺,这是最后一家,如果这里也找不到适合的礼物,新安决定要回宫去搜寻一下了。
然而新安在这家铺子里看到了一件自己喜欢得很的宝物:精工细作的镶金白玉蝴蝶静静躺在架上,栩栩如生。新安情不自禁去触碰,没想到古董店里的老板忙小跑过来道:“哎呦,小姐,这个宝贝您可别碰啊,这东西我们不卖。”
“不卖?”新安奇怪,“不怪,你们摆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东家喜欢这个,还说要让更多的人欣赏到镶金玉蝴蝶的美丽,这才摆到这里的。”
新安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卖东西的老板,见他生得矮小猥琐,两撇八字胡,豆粒大小的眼睛闪着精明的光,像是只善于钻营的大老鼠,找一个大老鼠来做掌柜的能有什么好东西呢?难不成是只猫?
“这个玉蝴蝶多少钱?”
“小姐,我说了,这蝴蝶不卖!”
“我出双倍价钱。”
大老鼠显然动摇了一下,犹豫片刻说:“不行,我真不能做主,我们东家说无论如何不能卖的!”
“三倍价钱!”新安继续抬价。
“这……”大老鼠为难地摸了摸他细细的胡子。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道:“老安,把那个玉蝴蝶送给这个姑娘。”
新安回过头,看这个说话的人,却发现原来是故人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