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的日光暖洋洋地照在夏雨的身上,使夏雨完全松懈下来的身体,透着到难以名状的舒服;随着那一箭而耗尽的精力也在不知不觉中恢复着。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所携带的这十二支羽箭当中,会有十一支是折去了箭头的?”鬼大哥问出了这个使他极为困惑的问题。他实在想不通,夏雨为何要这样做,这完全不合常理。
“这是我的习惯!一个强迫自己多年来一直保持的习惯!你应该能察觉到,我丝毫没有武学功底做基;我的体质或许比常人要强一些,但绝对不会强出太多!但这一箭,即便是普通的习武之人也未必能射的出来!我想,你应该不会否认这一点吧!那么,你可有兴趣知道,我的箭术是怎样练就的?”
夏雨以其特有的口吻,不疾不徐地说道。
“不错,我的确很好奇,你身上总有一些令人惊奇的事情,尤其是你的箭术!”鬼大哥由衷的说道。甚至鬼大哥竟然迫切地想要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夏雨并没有急着回答鬼大哥的问题,而是将地上的断箭一根根地捡了起来,接着又一根根地整齐地插到箭筒上面,然后将箭筒拿在手中,轻轻地抚摸着,那动作是如此的温柔!
“其实,答案就在这些断箭上面。我第一次出去打猎的时候,足足带了几十支箭。每一箭射空,我都会对自己说,‘不用担心,我有很多支箭,下一支箭一定会射中猎物的!’那一次最终的结果是,我射光了所有的箭但却空手而归,一只野物也没有猎到。”
夏雨苦笑了一下!
夏雨的表现让鬼大哥禁不住生出几分同情来。他可以想象,一个人少年想要在这荒凉的莽雨山中生存下去是如何的不易!
“你很不容易!”鬼大哥的声音有些唏嘘。
“那么后来呢?”
“后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一个逼迫自己可以集中精力的办法。那就是这些断箭。”
当我再一次出去打猎的时候,我把所有箭支的箭头都折断了,只留下一支完好的箭。如果这一箭能成功的射杀猎物,我便不会挨饿;失败了我便会饿上一天、甚至是几天!那一次,我奇迹般的成功了!
从此以后,我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当然,开始的一段时间内,我依然会有失手的时候,免不了要挨饿,有时碰上的猎物是凶猛的野兽,我还会有性命之危;不过,我却毅然决然的坚持了下来。回头想想,我已经不知多少次忍饥挨饿,多少次死里逃生了!
但是,也正是这种一往无前、置之死地而后生、十年如一日的训练方式,让我拥有了这样的箭术。如今,几乎在我每一次射箭的时候,都能自然而然地调动起身体所有的精力、激发出身体最大的潜能;我所射出的已经不仅仅是箭,同时还有我的意念、我的心志。虽然当箭射出以后,我会感觉到从灵魂深处一直到整个身体都彻底的疲惫不堪,但我的箭已经无往而不利了!任他飞禽还是猛兽,我都已经能够做到一箭必杀!
我的箭术就是这样炼成的!呵呵,我还给自己取了个有意思的绰号,叫做独孤箭手,箭是孤独的,人亦是孤独的。
听我说出了这番练箭经历,是不是觉得很难想像?”
夏雨似是在反问鬼大哥,但又像是在问自己!
“你很执着,很有魄力,甚至是很……,很残酷,对自己本身的残酷!”鬼大哥的话语之中透出一分感叹,一分钦佩!虽然这个年轻人还远远无法和自己相比,无论是在身份、地位,还是在个人成就上,都远远无法和自己相比;但是,他还是对这个年轻人由衷地生出一份叹服!
“人生本就是残酷的!有的时候,对自己残酷些或许会是好事也说不定呢!”夏雨的语气之中隐隐带出一种沧桑感,一种大彻大悟的慨然之色。
或许是夏雨的话引发了鬼大哥的深思,同时也勾起了夏雨自己对以往的回忆;静静地,两个‘人’都没有再出声,一直沉默了许久。
“你不觉得你这样做有些冒险了么?如果今天你碰上的不是那个胆小如鼠的四王子莱顿,那么,今天你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心机了么?”鬼大哥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额,这个么!我自然还有应对之法!”夏雨的眼睛转来转去,神情有些闪烁。
“什么方法?”
“这还用问!既然唬不住他们,自然是跑路了,难道要老子留下来等死!”夏雨理所当然的回道。
“你!”鬼大哥被夏雨的话,噎住了喉咙,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之前夏雨带给他的好感顷刻间荡然无存!
“哈哈哈哈!”夏雨得意的大笑一声,站起身来朝着下面的山谷爬去。
虽然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休息调整,但夏雨的状态并没有完全恢复,爬山的速度较之从前慢了许多,足足用了好一会,才下到了山谷之内。
到达了下面,夏雨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查看鬼大哥的身体,而是缓缓地走向了那些重伤未死的蓟戎战士们。
看着这个可以“一箭断七弦”的神箭手走向了自己,那些蓟戎勇士们的神色都变得诚惶诚恐起来。虽然他们知道,活下去的机会很渺茫,甚至能死在这个神箭手手上,还会是一种荣耀;但是当死亡真正来临的时候,他们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呢!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位神射手竟然没有出手击杀他们,而是从怀中拿出一包草药来,开始逐个给他们的伤口上药;同时他还把每一个人的身体调整到一个最佳的角度,防止伤口和地面接触。
这位神射手做事的时候很专注,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一个悲天悯人、救死扶伤的医者,在极力的拯救自己的病人一样;根本难以想象,之前两方还是生死相搏的敌人。
“你为什么要救他们?要知道,他们的伤是你一手造成的?哪怕你救了他们,他们也未必会感激你!”鬼大哥对正在为那些蓟戎战士们敷草药的夏雨问道。
“不为什么!只求安心,我可不想每天冒出一个像你这样的东西跟在身边。如果那样,我岂不是寝食难安了!”夏雨边继续手头上的工作边回答鬼大哥。语气仍旧是那样的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为最后一个蓟戎战士拂好伤口后,夏雨站起身来撑了撑赖腰。
“能救的的我都已经救了!并且为他们留下了足够的食物,能否平安回到黑灵国,就看他们的运气了!我们也是时候该把你的身体带回去了,否则再慢一点,身体就腐烂了!”
说着话,夏雨扛起鬼大哥的身体转身离开了。
在这晨光照射下的山谷内,只留下那些受了伤的蓟戎战士们,神情复杂地看着夏雨的身影渐渐消失……
离开了山谷,夏雨并没有按照鬼大哥的要求立即返程;而是花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带着鬼大哥的身体来到了山中的一片密林内。在这片密林当中,有一个搭建的极其简陋的小木屋。因为就在昨夜,夏雨为了筹备对敌黑灵国众人的器具,曾经来到过此地;所以鬼大哥知道,这里便是夏雨在莽雨山中栖居的住所,也便是夏雨的——家!
“你为何要带着我的身体来到你的家中?”
进到小木屋后,鬼大哥又一次问起了这个在路上曾经问过夏雨,而夏雨却并未回答的问题。
“还不是为了你!”夏雨随口答道。说着话,夏雨将鬼大哥的身体放在空地上,然后一屁股坐到一个看似‘木椅’却实在有失木椅水准的东西上面。只因这个‘木椅’仅仅是用三块木板拼凑起来的坐具而已。
“既然是为了我,就应该带上我的身体立即返回大夏皇朝的军中,以免夜长梦多!”鬼大哥的声音中带出一分掩饰不住的怒气!
“唉!你这‘人’啊!好心当做驴肝肺!枉我辛辛苦苦把你带了回来!”夏雨摇头晃脑的说道,只是这个‘人’字咬的极重,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若不是担心路上你的身体腐烂,我才懒得带你回来!”
“哦?你是说,你有办法可以防止我的身体……”鬼大哥的声音有些急切。
自从与鬼大哥相遇以来,夏雨还是第一次感觉到鬼大哥表露出如此迫切的心态来。即便是之前鬼大哥的身体被莱顿等人抢走的时候,鬼大哥也未曾如此失态!这让夏雨禁不住心中一动。
“当然!要不我何苦跋山涉水地把你带到这里来?”夏雨说着话翘起二郎腿,高昂着头。
“那我倒要见识一下你是如何做到的!”鬼大哥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只是,夏雨仍旧可以感觉到鬼大哥内心之中的那股难以按捺的兴奋!是的,“感觉”到!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对于这种感觉的由来,夏雨也很奇怪。
“莽雨山,这个人迹罕至的山川,这个我生活了多年的地方,着实算得上是一处玄妙的所在!我之前曾经说过,莽雨山有三大神奇之处!一处便是‘化音和屏音’,在特定的情况下,此山可以将山内的声音无限的缩小,以及隔绝山内外的声音。第二处便是‘晨光隧道’,一个长达近百里、几乎贯穿了整座莽雨山的密道,它的神奇之处便在于由光线控制洞门的开放与闭合。而现在我们所提到的防止身体腐烂便与第三个神奇之处有关!
在莽雨山的深山腹地之中,存在一处山泉,名为阴阳两极泉。此泉的大小只有不足三尺,虽名为泉,但却只能算得上是一口天然形成的水井罢了。阴阳两极泉在大多时候都处于干涸状态,几乎不见一滴泉水;只有在每隔十年的九九重阳之日,这口山泉才会有泉水流出,并且泉水流淌的时间极短,几乎从来不会超过半个时辰。;不过,说起这泉水的功效却是端地神奇无比。
既名为阴阳两极泉,这泉水的功效自然与阴阳两极有关。其一,这阴阳两极泉的泉水极寒,用冰冷刺骨具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或许便是因为这水中的寒气所使然,这泉水具有了防腐之效,若是经过这这泉水的浸泡,任何猎物的身体或是瓜果野菜,都可以保持新鲜如初,并长达一个月之久。
其二,也是这泉水最不可思议之处,这泉水竟然可以助燃!涂抹过阴阳两极泉泉水的任何东西,哪怕是顽石、沙尘,若是以火引之,俱都可以剧烈燃烧起来。水与火这两种本是处于两个极端的东西,却偏偏被这阴阳两极泉的泉水强行结合到了一处,不可不谓之神奇!
而就在这个小木屋当中,却恰恰珍藏着这种阴阳两极泉的泉水。”
夏雨含笑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