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灌的晕晕乎乎,但不管如何,沈京还是逃脱了太刀的魔爪。之后,他一路狂奔,如腾云驾雾一般的狂奔,来到奇葩症康复科的医生办公室。
医办很热闹,热的剑拔弩张,闹的鸡飞狗跳。见状,沈京就俯首弯腰,悄悄溜入一个角落内。由于所有的座椅都被占据,他只好蹲坐,并倚靠墙上闭眼休憩。太刀那半吊子的老白干,那掺入辣椒水的老白干,劲道不是一般的冲,冲的他体内如有一只恶狼,这恶狼还是兽性大发,邪心泛滥。可现在,他只能强忍,强忍着熬过这爆心裂肺的时刻。
很快,他便鼾声如雷。这雷鸣般的鼾声就似一把利剑,缓缓刺透由喧闹声、放屁声、打嗝声等嘈杂之声编织的那道密不透风的声网,再刺入众人的耳膜。立时,一切嘈杂声销声匿迹。大家循声望去,凝住沈京。
沈京依然在酣睡,而且姿势很奇葩:背部靠墙,斜卧在地,双手紧抱一根椅腿,左脚搭椅背上,右脚悬在半空。这还不足为奇,他的面相更奇葩:额头上有个紫黑色肉包,右脸上有个紫黑色肉包,这两个肉包随着他的鼾声此起彼伏,让人不寒而栗;那糙不拉几的舌头耷拉在口外,舌尖上还溢出一条长长的涎水线,涎水长线泛着晶莹明亮的光。
众人顿时捧腹大笑,口哨尖叫,气氛更加热烈了。但此时,却出现了不和谐音:一个女医生脸色惨白,剧烈干呕。为何?因为那晶莹明亮的涎水长线不偏不倚落在她那白腻腻的脚丫上——可能感觉脚热,她就脱鞋晾出赤脚。可能干呕也没解决心中的恶心,她就拎起鞋,赤着脚,凄惨无比地奔出办公室。
见状,白贝贝脸色奇差,大踏步奔到沈京身旁,大声干咳,想引起他的注意,让他能自我救赎。
可是,这干咳在沈京的耳中,就如锣鼓喧天中的鞭炮声。因为在梦中,他正骑着高头大马,在鞭炮齐鸣中,得意洋洋、风光无限地娶媳妇呢!
白贝贝很尴尬。这尴尬不仅仅是她科室主任的威信,还在于沈京是她的见习学生。这就间接的表示,自己管教不严,失责失职。于是,一怒之下,她猛踢沈京几脚。
可是,这非但没让沈京惊醒,反而被他死死抱住脚丫,还口中哼哼唧唧,如啃猪蹄一般亲吻——他这新郎官,在梦中,已经入了洞房。
立时,众人便哄堂大笑,鼓掌喝倒彩,个别人还起哄,“兄弟,再来瓶啤酒吧?”
而白贝贝,则是恼羞成怒,随手抓起旁边桌上的一杯热水,哗,泼了沈京一脸,并厉声喝道:“滚起来——”
这声厉喝,已经超出了正常的声贝,极其尖利,尖利的就如一把铁锨贴着坚硬的水泥地面摩擦——吱叽嘎滋……众人当即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五脏六肺都碎了,碎成渣渣。
在这惨绝人寰的刺激下,沈京终于不哼唧了,并慢慢睁开惺忪的眼睛。目光扫一遍后,他倏然酒醒,原地跳起,急言道:“白——”
他的本意是喊白老师,但口中涎水并未擦拭,这“白”字一出口,那些残余的涎水便喷了白贝贝一脸。
见状,沈京极其羞愧,羞愧难当,探手就擦拭白贝贝的脸。可是,他太心急了,还有些毛躁,这力道就又疾又强,“啪”,一个肉饼赏在白贝贝的粉嫩脸蛋上。
白贝贝还没意识过来,便感觉脸如被马蜂亲了一口,疼,辣疼!顷刻间,她的眼眶内浸满了泪珠,身体阵阵颤抖。她感觉有些虚脱无力,很想找个肩膀依靠,就那种男子汉大豆腐的肩膀,能遮风挡雨的肩膀,想着想着,双腿一软,便向地上颓落。
就在她倒下去的刹那,沈京英雄救美,探出右臂把她揽入怀中,用自己单薄的臂膀权当她温馨的港湾。
如果是别人,也许,白贝贝就会顺势喘喘气儿,缓缓劲儿,可偏偏是沈京,正气的她嘎咕嘎咕要噎死的沈京,于是,她就猛然推开他,还声嘶力竭地喊:“立正——”
立正?被推的踉踉跄跄的沈京怔住了,啥是立正?
也难怪,他来自天庭,还是天庭上的山旮旯。别说立正,就是“军训”这个词,他都是闻所未闻。况且,天兵天将们从不军训。
此时,白贝贝已被气的失态了,况且,也真把自己当做沈京的老师了。因此,她怒气冲冲地把身旁一把木椅摔在地上,捡起那断裂的椅腿儿当教鞭。
“双脚并拢,双手垂肩,挺胸收腹……”白贝贝声色俱厉地训斥沈京,还挥起“教鞭”对他一阵噼里啪啦的暴抽。
这气势,这场面,立时震惊当场。
办公室内鸦雀无声,全都静静注视着这表情各异的师徒俩——
师父白贝贝,那能剪水的双瞳瞪成了牛眼,喷出汹涌的怒火;那白皙的脸是又菜又土,一副火山爆发的前奏;那甜美的嘴唇已经扭曲变形,比龇牙咧嘴还恐怖百倍。
而徒弟沈京,则是茫然、无奈的哀目,是不甘心却又强忍的悲情,是腹有万语却欲言又止的破嘴,然后就是顺从,不得不尊师敬长的顺从!
终于,在白贝贝的“教诲”下,沈京立正了,很标准的立正姿势。
立正了,又怎样?白贝贝也不知怎样,就一脸茫然地伫立原地,呆呆凝视沈京。良久,她喃喃相问:“干嘛?”
干嘛?与她一般茫然的沈京毫无意识地回答:“开会。”
开会?刹那间,白贝贝的意识返回现实,是啊,正在开会呢,而自己正在主持会议。她扫一眼众人,强压失态导致的慌乱,故作镇定地回到座位上,示意会议继续。
其他人也各怀鬼胎,各归各位。
而沈京,则默然不语地寻了个角落,惴惴不安的落座。此刻,他心如刀割,还思绪绵绵,不知是后悔进入这精神病院,还是懊悔自己饮酒,反正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开开开会,继续会会会开。”白贝贝还有些慌乱,就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静默!办公室静默!
嘘——白贝贝长吁一口气,慢慢释放紧张的情绪,然后一字一顿道,“咱接刚才的话题。卫主任,你继续。”
卫主任是一个青年医生,光头。当别人都在围观白贝贝与沈京师徒俩的丑闻时,他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座位半步,而且脸色淡然,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情。但此时,他必须要表态了。
“白主任,你现在的境况,如果再谈下去,似乎我有落井下石的嫌疑。好歹我是个男人,不能干这龌蹉之事。”卫主任显得很大气,很爷们儿。
这话似在关心白贝贝,但她根本就不领情,沉声道:“职业中,无关乎性别。请继续。”
既然如此,卫主任就不客气了,清清嗓门儿,侃侃而谈,如做演讲一般。
在他侃大山时,沈京渐渐获悉了事情经过,原来,卫主任正在对白主任逼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