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恩不悦的拧眉,换成平时的话,他可绝对不敢跟自己讲这样的话,除非……事情很严重。“好,我马上回来。”
女儿回来的喜悦,现在被冲淡了些,他的心里萦绕重重疑云,让人心生不安。
克莱恩的动作很快,半个小时之后就拿到了机票。
“克总,什么事这么着急让您回去?你看我都还没有好好的款待你,再者咱们的合同都还没有签呢,你看是不是……?”,东道主虽然不满,可是主动权放在别人的手中,所以他不得不拉下脸。
“这件事确实很抱歉,我必须的回去一趟。”,在开始到现在,其实克莱恩都没有合作的意思,他只不过打着出差的幌子过来避避,然后顺便再看看这里的市场行情,他准备将自己的触须伸到这片市场里,自己能过做到的事情,他从来不假借别人的手。
东道主的心里就像是吃了一只死苍蝇一样,自己已经说得那么婉和了,克莱恩居然连个解释都不愿意给。“呵呵,那这样,就恕不远送了!”,他脸色难看的拂袖而去。
克莱恩没有回头看一眼,笔直的走了。在飞机上他有预想过种种的局面,激动的,沉痛的……
但是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颠簸,他就是没有想到身临其境的那种错愕,不可置信,以及懊悔。
回到家中,他并没有看见自己的妻子,心中的不安变深了。
“月儿,你在哪里?”,月儿是克莱太太的名儿。
接电话的并不是她本人,而是黑子,黑子也知道自家老板一直唤夫人月儿。在手术室门口不休不眠的等候了那么长的时间,让他筋疲力尽,但是这个电话却让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老爷,夫人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黑子的声音有些黯哑。
克莱恩听见并不是自己爱妻的声音,遂将所有的温柔收了起来。“你们在哪呢?”。
“老板,我们现在在克莱医院”,电话那头的忙音,让黑子没有想到这一刻来的这么快。克莱恩知道真相后会怎么样对待自己?
现在都还是未知数,他从椅子上起身,到病房看了一眼克莱太太还有韵儿,确定无碍才走出门口去迎接克莱恩。
十几分钟之后,克莱恩风尘仆仆的到了。
本来梳的一丝不苟的发丝,现在凌乱不堪,还有那双掩不住疲惫的眼睛,衣服还是离开前穿的那身,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没有片刻停歇,匆匆赶过来。
这样的老板,连黑子都没有一下认出来。知道克莱恩走近,他才确定。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威严中透着些许的倦意。
黑子还是觉得浑身一冷,像是在大夏天的被浇了一桶冰水。“老板,小姐现在在病房你要不要先去看看她?”,他想要全盘脱出的打算的勇气,临阵脱逃了。
克莱恩注意力一转,点点头,“也好!”,然后迈开自己的步伐。真皮皮鞋拍打在地面上,发出了欢快的声响,透出他内心真实的喜悦。
只是到了后面,那节奏越来越慢,慢慢的居然换成了畏惧,想要逃脱的感觉。“黑子,小姐这些年过得好吗?”,克莱恩难得叫人的名字,语气中也难得的变成了和蔼。
他的话换成了黑子忐忑不安了,好与不好都不是最如意的答案。索性最后并没有回答。
没有想到克莱恩居然头一次的没有追问,没有责骂,自顾自的说着,“我现在正是跟在梦里一样。”,字里行间透着为人父的慈爱,这确实与平常雷厉风行的老板大相径庭。
这回黑子知道他不是真的在问自己问题,只不过是想要抒发自己胸中的感受罢了。
他多希望前面的路能过长一些,再长一些,可是就算是大地也会有尽头,更何况是那几百米的走廊呢。
经过手术室的时候,黑子担忧的看了一眼,但并没有做片刻的停留,距离克莱德进去已经快一天了……
“老板,小姐的病房就在前面,夫人也在里面呢,只不过她睡着了!”,黑子停下了脚步,并不打算一起进去。
克莱恩抑制内心的躁动,蹑手蹑脚的踱步进去。到了门前,他那只杀伐果断的手握住门把之后又松开了。
退回两三步,开始在门口来回徘徊。最后他做一个深呼吸的动作,大步的踏上前,再一次握上了门把。
就在不远处的黑子,以为他会打开的时候,克莱恩的手又重新的松开了。他的这种期待又害怕的举动,让黑子觉得好笑。
克莱恩此刻就只是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面,他为自己的怯弱懊恼着,然后又重振旗鼓的上前握上门把。
可是在他终于下定决心的时刻,门倒是从里面被打开了,克莱恩下意识的跳开了。
从里面出来一个戴口罩的白衣天使,她用怪异的眼神瞅着他,然后用清冽的声音问道,“你是病人的家属?”。
“是,是,我是病人的父亲。”,说道父亲的这个词眼的时候,克莱恩的脸色熠熠发光,眸子也变得晶亮起来。
白衣天使不明所以的摇摇头,然后嘱咐着,“病人刚刚醒来,现在不要跟她说太多的话。”,然后端着托盘走了。
“恩,你来了?”,克莱太太语气自带一种忧伤,她听见门口的声响从里面出来,就看见自己的丈夫站在门外。
“嗯!”,克莱恩觉得浑身都激动的在颤抖,“你见到女儿了吗?”。
“嗯”,克莱太太哽咽住,不想被发现自己红了眼眶便低着头。
虽然克莱恩的敏感度降低了,但还是发现了她浓重的鼻音,双手握住妻子的肩膀,“怎么了?是不是女儿……?”,他不敢说不敢想。
克莱太太无语哽咽,压抑不住的掩面痛哭起来。从昨天到现在,她是醒了哭,哭累了水,本以为眼泪都流干了。
克莱恩心生的喜悦,被妻子的痛苦给撕碎,荡然无存。他现在顾不得将爱妻搂进怀里,好好安慰一番,而是冲进病房里面。
那浑身裹满的纱布,以及浸透沙发的血渍,让他痛得无以复加。
他想象了十几年再见时候的情景,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真实的打了他一巴掌一样。
克莱恩站在床边几分钟之后,才开始移动自己的脚步,想要看看孩子的模样。
视线触及到韵儿脸的时候,就像是蜗牛的触角受到刺激般,马上收了回来。他快步的走出了病房的们,然后俯在门框上喘气。
克莱太太以为自己的丈夫无法面对的原因,在于与韵儿之间的不愉快。顾不得自己心中的伤痛,上前宽慰道。“恩,说清楚,我想韵儿会原谅你的!”。
克莱恩怆然的流下一行泪,摇摇头,“不”,然后踉跄的往站在不远处的黑子走了过去。
“恩”,克莱太太不理解的追上去,想要将自己的丈夫给追回来。“你只要和韵儿说清楚,她会原谅你的,你那么疼她。”
克莱恩剧烈的摇摇头,只觉得疼她这个词极尽讽刺。脚步不停歇的往黑子那边走。
虽然他知道这件事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下属是不会乱说的。但是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不是那么凑巧,希望一直维护的女儿没有被自己深深伤害。
看见老板的浑浊的泪,黑子还是动容了,伸出手去搀扶他。
“这是真的吗?”,克莱恩的言语充满了翼。
黑子觉得今天的老板突破了他的认知,此刻惊恐的如同小兽,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完全理解克莱恩此刻的心情,只是真相、事实就是如此,他点点头,然后不忍的撇开自己的眼睛。
克莱恩从胸膛上发出一阵低吼,然后扑通的坐到地上。
“恩”,克莱太太泪花满溢,跑上前想要将呆滞的丈夫给扶起来。如果他被击溃的话,克莱德又还在手术室,整个家会被击溃的。
就在气氛陷入一阵低迷的时候,手术室的门敞开了,然后看见护士推着病人进入重症病房。
克莱太太捕捉到了迷蒙的影子,然后撇下克莱恩奔想上去。“医生,我的儿子怎么样了?”,她发出了母亲的那种悲怆凄惨的哭声。
那么大的动静,钝钝的撞击克莱恩的耳道里面。他才发现,自己忽视了克莱德。原本无神的眼睛,有了焦距。他用力拽住黑子的手臂,力度之大,让铁骨铮铮的汉子也忍不住皱眉。“克莱德,怎么了?”
黑子能感受到他的手在颤抖,真怕接踵而至的噩耗会击垮眼前这个男人。“少爷,他……”。
可是不待他手,另一头医生疲惫,清冷的声音响起来。“病人头部的子弹已经取出来,生命体征恢复正常,当时能不能醒来就看他自己了。”,然后任由护士搀扶走了。
克莱恩觉得自己的听力出奇的好,将医生所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全收进耳朵里面了。聪明如他,怎么会推断不出,韵儿和克莱德两个人受伤的原因呢。
他嘴巴里呼噜一声,“作孽啊!”,然后眼睛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