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了”。
林倾若端着饭菜走进房间,轻轻放在桌子上,缓缓向柜子角落那里走去。
她喜欢躲在那里,因为她说她只适合黑暗。
“小若,我做了好多梦,我梦见和你爸结婚的那天他当着好多人的面说我爱你……”
女人一口吃着饭菜一边说着话,这个时候的她,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可是,林倾若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情况呢?
从那个女人和她爸在一起的那天,她就变了,疯了。
每天都会喊着那人的名字,说着只爱她一个人的话语。
她在这里要死不活,男人和女人却耳鬓厮磨。
林倾若说不心疼是假的,可是她不愿意离开,林倾若想过要带她走的,可她死活都不肯走,说着没了他会死。
林倾若坐在她旁边,拿着梳子给她轻轻地梳着头发。
“小若,你爸说这辈子只爱我,他对我真的很好,从来都不让我帮他做什么,他说怕我累着,他说他会心疼……”
女人轻轻呢喃着,那眼里满满的幸福并不是装出来的,此刻的她,是沉寂在过往吗?
林倾若但笑不语,他当然不会让你帮他做什么,因为那个时候,他心里就思量着和别人在一起了。
他说他会心疼?
呵……
如今让你变成这个样子,这就是所谓的心疼?
――
林倾若坐在院子外面的草坪上,貌似已经很久,她都没这么安静过了,她还是喜欢这种平静的生活。
可她的心,却时时刻刻转动着。
脑中那人影,如果他在看到自己的话,肯定恨不得杀了她吧?
这个机会,还会不会有呢?
她不知道,毕竟,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定。
“又遇到了,你好啊”。
声音轻轻地,淡淡地,男人看了眼坐在草坪上的女人,目光透着浓浓的兴趣。
就像,看到了自己的猎物一般。
林倾若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睛微微一眯,她想了很多,可就是想不起来在那里看到过他。
“不用思考,记不住的就记不住”。
男人缓缓走过来,嘴角微微一勾,淡淡笑了笑,随即在她身边坐下。
“那么确定”?
林倾若转过头,视线停在他那脸上,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她以前见过,只是回忆太模糊,已经想不起了。
男人看了她一眼,淡道:“从你脸上就可以看出来”。
“好吧”。
林倾若应了他一声,随即摸了摸自己脸,什么时候,她已经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了?
“曾经执着过什么么”?
他轻轻问,那眼里充满了兴趣,视线和同她一起看向那漆黑的天空。
“平静的生活”。
男人异样的看了她一眼,缓缓,勾了勾唇角,似在笑,却又不是。
“只要你想,就一定可以”。
他那么说着,抬头继续望着天空,天上布满星星,那么耀眼,却又那么渺小。
林倾若双手抱住双膝,像是想到什么,不禁莞尔一笑。
“好像是这样”。
林倾若微微开口,自己的生活说到底都是看她怎么选,可是她必须得顾及,她的确可以一个人潇洒自在,可是,她有牵绊。
“你的言语倒是和我一个朋友挺像的,只是,他话比你少”。
林倾若转头看向他,微微笑着。
“是么”?
男人要笑不笑的,弯了弯眼角,高廷的鼻梁下,薄唇微微蠕动,像是在说些什么,不过,却没声音。
林倾若点点头,那个人总是一副平静无奇的样子,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不会有什么波澜。
他也会笑,会对着他笑,他的话很少,甚至比自己的话都少。
一对法国的夫妻去往中国见在大街上看见了他,因为可怜同情所以收养了他。
所以曾与怯是她来法国后认识的,两个都不怎么说话的人成为了朋友,可想而知,该是有默契。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两人经常去海边,吹着海风,他说林若,我会护你永远。
那年她十三岁,曾与怯十四岁。
他说他只认识她一个朋友,他离开这里的时候,说一定会回来,一定会记住她。
至于现在,过了这么几年,他过的怎么样?活没活着她都不知道?
他曾经说过,他是一个注定要流浪的人,没有家,没有亲人。
当时林倾若还有些好奇,他有养父母又怎么会流浪呢?
况且养父母给了他家也就是他的亲人了啊,他怎么会那么说呢?
后来她才知道,养父母就是养父母,不是真的,也就没有那份交心得亲情。
你对我不真,我又怎么会对你真呢?
这些她都是从来他养父母口中听说的,
曾与怯是走私的,做着违法勾当,而那个时候,他也不过才十五岁。
他之所以要离开,是因为被查到了。
那个时候,林倾若才知道,曾与怯还没被收养之前,就已经是走私其中的一员了。
那个时候,他还不过是个孩子。
应该是被人利用了吧,或者,因为生计,因为生活的所迫。
那他现在呢?
“那你想他么”?
男人莞尔一笑,勾了勾嘴角,漆黑的眸子一如既往的平静,眼底,却闪过一丝溺爱。
“现在不就是想了么”?
林倾若看着他,她和曾与怯是很单纯的,就只是朋友而已,属于那种可以谈心的朋友。
“人与人之间,再遇到就是缘分”。
男人说完,唇角上扬,然后站了起来,眼神似有似无的看了她一眼,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暖,抬脚离开。
林倾若盯着那越来越远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缘分?这个词要怎么去把握才算真正的缘分?
相遇即是缘分,那万一有缘无份呢?
……
沈未然躺在床上,手里握着手机,闭上眼睛感受着,仿佛还有她的味道。
她不怎么化妆,但当他问她的时候,她会说化妆也很正常,要分场合。
那种平静且安定的生活只有她能给他。
如果问他在阿若和林倾若之间作选择的话,那么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林倾若。
过去已成空,他现在爱的,只有林倾若。
其实一开始,在她身上的确有那么一点儿阿若的气息和感觉。
可是他也知道那明明就是两个人。
阿若是阿若,林倾若就是林倾若。
底下的人说找不到她,他翻遍了整个普罗旺斯也找不到她。
也是,要是她真心想躲起来的话又怎么会给他机会找到呢?
可是,他不愿意放弃。
“阿若,出现好不好,回来……”
回到他身边,他再也不会那么对她残忍,她不想做的事也不会逼她去做,只要她回来,就好。
彻夜无眠,直到天亮。
我多想拥抱你,可惜时光之里山南水北,可惜你我之间人来人往。
――
为了不去想她,程季北把全部精力都投到了工作上。
一大早,公司的员工还没来,他就已经到了办公室。
他低着看着资料,余光落在旁边的手机屏幕上。
苏雅乐给他发了个信息?
程季北微微一怔,伸手拿过手机,翻看了一眼。
表哥,午餐出来吃呗,就在你公司对面那个餐厅。
程季北放下手机,低头继续看着资料。
……
“嘿嘿,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苏雅乐看见程季北进门后赶紧跑过去,嬉皮笑脸的看着他。
“你请客,我怎么不来”?
程季北倒也不客气,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苏雅乐吐了吐舌头,挑眉看了他一眼,小样儿,貌似心情还不错嘛。
“表哥,你想吃什么啊”?
苏雅乐看了看菜单,再瞧了瞧他,问道。
“随便”。
程季北虽是土豪家庭,可却也不挑食,也不怎么浪费。
“随便”?
苏雅乐愣了下,随便?
“好吧,那我选了”。
苏雅乐对他没办法,仔细看完了菜单,随后合上。
“糖醋排骨,干烧明虾,地三鲜,还有两碗米饭”。
苏雅乐把菜单递给服务员,然后看向对面的男人。
他看着窗外,可窗外除了车就是人也没什么好看的。
他没什么表情,可她却看出了些许的悲伤,他心里,还想着林倾若吧?
“表哥,你在想什么呢”?
双手撑着脸,苏雅乐抿了抿嘴唇,脸上带着嬉皮笑脸的笑容,可那笑,怎么看怎么假。
“没有”。
程季北转过头,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异样,随后淡淡看了她一眼,再没说话。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
苏雅乐白了他一眼,他那小心思她早就看出来了。
“那你说,我在想什么”?
程季北微微笑了笑,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
“还能想什么?无非就是某个女人呗”!
苏雅乐翻了翻白眼,在他心里,恐怕只有那个林倾若吧。
他手顿了一下,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她在心里,不用想”。
她在他心里深根蒂固,就算不去想,也是存在的,因为他爱着。
“行了,别掩饰了”!
苏雅乐看着他那平静的表情心里就打气,每天都是这副样子,真是的,没了林倾若又不是不能活?
再说了,她都走了。
虽然知道他会痛苦,可这没完没了的折磨就算他不难受她都替他难受。
程季北不吭声了,也许是默认了,也许是因为懒得解释了。
“表哥,我知道你心里很痛苦,可是你也要慢慢学会忘记啊?毕竟她已经不会和你在一起了,你把自己弄的这么悲催,林倾若又感受不到”?
苏雅乐无奈叹了口气,这爱情,还真是个折磨人的东西。
“你不懂”。
程季北吐出三个字,视线又落在了窗户外面,他记得,她说她喜欢蓝天,因为那很赶紧,没有一丝杂质。
“不懂”?
苏雅乐苦笑,不懂?她怎么会不懂呢?
她喜欢未然,可未然却不喜欢自己,单相思的感受她已经尝了很久了。
对于沈未然,她心里还是有点儿纠结的。
喜欢却又还不到爱。
得不到会痛苦,却也不至于要死不活。
“可她已经离开了啊?不会和你在一起了,你再怎么想她,也没用……”
苏雅乐垂下眼睫,心里说不心痛是假的,为了她表哥,也为了她自己。
“离开”?
程季北猛地一震,立马转过头看向她,那眼里,装满了疑惑,也,装满了不可置信。
呃……
苏雅乐嘴角一抽,心里不禁一咯噔,她怎么不小心给说出去了啊!
不过说都说了,苏雅乐也就准备大方承认了。
纸包不住火,他早晚都会知道,虽然之前她觉得不能告诉他,因为他会更加痛苦。
“林倾若上个礼拜就走了,未然也不知道她去了那里,她也没留下什么信息,我想,她是不想让你们知道她在哪'里的”。
苏雅乐声音放的很低,很低,可程季北却是一字不漏的听完了。
瞳孔慢慢放大,那眼中的悲伤逆流出来,红透了眼睛。
“你怎么会知道”?
程季北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明显,他通红着眼睛,心里像被割了一刀,那般撕裂。
“我去未然家那里的佣人说的,未然他也
承认了”。
苏雅乐担心的看向他,心里忐忑的厉害,生怕他克制不住会突然发起火。
可他并没有,甚至一点儿愤怒都没有。
程季北慢慢恢复过来,淡淡笑了一声,那苦涩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心酸。
“她终究是走了”。
就像四年前那样,不留下丝毫消息,就那么干脆的走了。
“表哥,没事的,没了她你还有我还有姨夫姨母……”
苏雅乐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得胡乱说了一通,看他那表情,心里肯定很难受很难受,发泄出来可能还好点儿,可他这么独自忍着,会更加痛苦的。
“我没事”。
程季北冲她淡淡笑了笑,嘴里说着没事,可行为却出卖了他。
他站起来,缓缓向门外走去,脸上没任何表情,就像,心空了一般。
“表哥……”
苏雅乐看着他离去,想拦他吧却又不敢拦,现在的他,肯定需要自己一个人安静安静吧。
可安静归安静,她不希望他憋屈着。
因为那种难受,她尝试过,苦不堪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