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韩素并肩而坐,刘心宇忍不住地感叹,当今社会上像他这种长的帅又这么实在的人真的不太好找了。
“听阿玥说你很有天分,会做专业性很强的账本?”
听得韩素出声,才收回思绪谦虚道:“也没多么专业吧,应该看在我和他弟是同学的份儿上才会那么夸我。”
韩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不知真信了还是假信,又怕他问多了不好解释,便主动转移话题,貌似不经意地问:“你们几个都不在一个学校念大学,是以前就认识吗?”
知她说的是昨晚一起吃饭的几个,韩素笑道:“我跟阿远还有另外两个都在一中读的高中,因为喜欢都喜欢重金属就玩到一起,还组了个乐队。”
忆往昔峥嵘岁月,韩素脸上或多或少地流露出一种自豪,“因为是学校唯一的一支乐队,经常参加学校演出或到校外比赛,在当时也算有点儿小名气。后来阿玥转学到一中,听说乐队的存在之后就找到我们想要加入,我们看他guitar玩的还算不错,就举手表决通过咯。”
“哦”。刘心宇领悟地点了点头,又赞道:“那还挺厉害的,玩乐器也没耽误学习,都考了那么有名气的高校。”
除了绍明玥和韩素,另外两个美女一个在京城读Z科大,一个C市读X政法,昨晚聊天知道这些,别说没上过大学的左明菲羡慕的口水直流,就连上完一次大学的刘心宇也没法儿真正淡定。
想想自己高一高二虽然也没怎么认真学习,可到了高三也是算费心费力地复习了,最后才勉强过了个二本线,这帮人却一边玩音乐一边上了那么好的大学,怎能不让人感叹老天偏心!
哀嚎了两声不公平,韩素就在旁边笑着不说话,刘心宇又想起什么似的自我安慰,“呃,好在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逆天,那座冰山就是个例外。”
韩素眉心微拧。“冰山?”
“就是那个沐致远啦!冰山是我给他起的外号。”
刘心宇说着狡黠一笑,想到昨晚绍明玥挨个说出几人的校名,轮到沐致远时,却被那利剑一样闪着寒芒的目光生生给瞪了回去,光是想想那冰山的表情就觉得解气!
“呃。”韩素忍不住发笑,“以前也有人给他起外号,扑克脸、面瘫什么的,好像你起的这个也比较贴切。”
两人相视一笑,韩素又正色道:“其实阿远是我们几个当中成绩最好的。”
刘心宇不屑“切”了一声,显然觉得韩素只是出于好朋友的立场替那冰山辩白,扯谎的水平却没修炼到家,便反驳道:“成绩最好还连校名都不敢报?可别说他资质过人,就被哪个特工组织还是FBI之类专门设立的学校给录取走了,连校名都要保密!”
韩素一愣,“你的想象力还挺丰富。”
刘心宇正说到兴头上,本能“嗯”了声,“遗传的我妈!”
说完也是一愣,随即红着脸低头。韩素倒也不在意,坚持道:“阿远真是我们几个成绩最好的,只不过高考的时候因为一些事……”
说到半截却突然顿住,似乎意识到跟身边这小姑娘有交浅言深的嫌疑,就改口道:“只是因为高考时候发挥失常才走了个相对普通的高校。”接着补充,“这也是阿远的忌讳,从不允许别人当面提他的学校。”
“切,自卑引发了变态的自尊,可以理解。”
刘心宇嗤笑一声,突然就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前世今生,似相同又有差异,似不同又有相似的经历,真像梦一场!回过神来,却见韩素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
“你好像对阿远挺有兴趣的?”想想小姑娘昨晚和阿远拼酒的架势,韩素语不惊人死不休。见刘心宇夸张地打了个激灵,狡黠笑道:“阿远那么优秀……”
“得嘞!”刘心宇知道他接下来想推出什么结论,劈手打断,不以为然地哼道:“那种人过于理智又不通人情,过分的大男子主义不懂照顾女生,也就仗着长的还可以就耍耍酷迷惑一下不懂事的小女生呗,像我这种聪明睿智冷静型的,才不那么容易被他外表蒙骗!”
“嘶——”韩素下意识吸了口气,不可思议道:“你好像很了解阿远的样子。”
“也没有太了解啦,就大学……”
就大学毕业的时候跟着狐朋狗友们一起吃喝瞎混时认识了不少新朋友,沐致远算其中一个吧,一起玩过几次,也算不上了解,不然不会到现在也不知他到底念的哪个学校。不过说起来,这次重生,沐致远也有着不可不提的贡献。
如果他没有在刘心宇喝醉后给刘进国打那个电话,刘进国就不会火急火燎赶过来像拖死狗一样把女儿拖回家扔床上就不问事儿了,如果那晚刘心宇身边有个负责任的人照顾着,也许就不会挂掉……很多时候命运就是那么离奇,任你能想出再多的如果,最后还是会向着你绝对想不到的方向发展,有偶然也有必然。
不知为什么,只要一损起那个家伙来刘心宇就不可控地兴奋,差点儿说漏了嘴。迎上韩素充满好奇的目光,只好打着哈哈敷衍,“就是大学生哥哥昨晚请我们吃饭,才认识的嘛!”
接着故技重施,转移话题道:“趁着人不在,你就跟我说声他到底念的哪个大学嘛!”
也好解开这个困扰了她两世的惊天谜团!
“这个……”
韩素抿了抿嘴,正要说什么忽然表情一滞,没等刘心宇反应过来,就听一个声音冷冷响起,“你就这么喜欢打听陌生人的隐私么。”
斜后方看过去,不是那冰山还能是谁!刘心宇怒目看向韩素,后者却无辜摊手,“我说了跟朋友一起来的啊。”
吃完早饭,刘心宇回屋往床上一躺,怡然翻看新买的财经杂志。枯燥的理论知识毕竟没有小说演义来的精彩,开始还能仔细品读,慢慢就变成了入眼不入脑地浏览,最后直接打起了哈欠。
这几天作息是一如既往的诡异,也许跟昨晚的睡眠不足有关,这会儿脑袋沉沉的看了什么也记不到心里去,索性合了课本。鬼使神差的就想起了那天在超市的情形,脸一绷,学着沐致远的口气低喝:“你就这么喜欢打听陌生人的隐私么?”
说完身子一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捞起杂志,对着封面人物做了个鬼脸,“隐私?P的陌生人啊!”
前世一起玩过几次,今生也一个桌上吃过饭,还把彼此定位成陌生人,真够小气的!不屑哼了两声,不禁又想起自己跟沐致远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那是2009年的六月下旬,在Q城某二流本科院校奋斗了四年的05级准毕业生交上了从各个网站剪切下来的最后一篇论文,穿成人模狗样的走上阶梯教室的讲台答辩,兴奋也好不舍也罢,不争的事实是过不了两天他们就要收拾行李走人,分散到全国各地,也许摇身一变成了研究生、也许是公务员、机关干部、普通白领或无业游民,却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是这个学校的一份子了。
答辩完毕与领取毕业证之间有一星期左右的空白,这帮穷极无聊的毕业生们疯狂寻找娱乐项目,摔暖瓶、烧书本铺盖、对着女生楼大喊。大大小小的聚会不断,几杯酒下肚,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抱在一起,推心置腹,然后痛哭。
校方多次出面强调秩序,却催的毕业生们越发离谱,学弟学妹们纷纷感叹他们疯了。他们真的疯了,消磨四年时光换来一纸文凭,也许过了今夜,明天或者后天,不管愿意与否他们都要踏入社会这个大熔炉,也许再没这样的机会供他们放肆发疯了。他们找不到更好的途径抒发内心的期待和惶恐,只能这样醉生梦死的,能疯一天算一天。
刘心宇就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认识了好多新朋友,大家一起吃吃饭喝喝酒再唱唱歌,大多见过一面就忘了,只有少数如沐致远,经历两世却还印象深刻。
记得第一次与他见面是领完毕业证,回到T城没几天,被一帮酒肉朋友拉着出去聚会,喝的差不多了又去唱K,包间里鬼哭狼嚎有笑有骂的突然有人提了个问题,全场都静了。
在场的有应届毕业生也有在社会上打拼一到两年的老油条,大家一致觉得那人脑子抽了,居然问起大家曾经的理想都是什么。
“老子以前最瞧不起搞政治的孙子,最佩服李彦宏、马云那些,想自己创业当个大富豪!”说这话的男生八月份左右就要到老家的市直单位报到,成为一名光荣的,没什么意外可以被ZF养一辈子的公务员。
“切,老娘高考发挥失常流落到这种破地方,这几年那个恨呐,最想的就是到京城的名校读研究生!”说这话的女生以一分之差与京城某名校失之交臂,就要成为本地一家专做出口贸易的企业的业务员,有人劝她复习一年再考,可她力气用尽,家里的经济条件也不那么允许,就满不在乎地说,其实上了四年大学也明白了,什么名校不名校的,全国高校都一个diao样儿!
想当海军的视力受限,想出国留学的英语四级考了三次才过,想到大城市发展的最终拧不过思子心切的父母只得收了野心回家守着份所谓稳定的工作,想进娱乐圈的进了国企,想进国企的成了技术工,想考公务员的做了生意,想做生意的没有本钱……
一群人开始说的兴致勃勃,而后开始叫骂,后来有人唱起beyond乐队的《谁伴我闯荡》,就哭了。
“前路在哪方,谁伴我闯荡……几多天真的理想,几多找到是颓丧,沉默去迎失望……”,
然后轮到刘心宇,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只顾着问刘进国要钱了,既没找工作也没考研也没考公务员什么的,毕业就只等着失业了。支吾了半天讲不出来,只好若无其事地说,“理想?早戒了!”
其实她最大的理想是把刘进国一手打拼的家业败光,叫居心叵测的张明珍捞不到半点好处,只是太崇高了,不足为外人道。
在场的都愣了,然后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和较好,“这姐们儿经典,去TMD理想,咱只负责唱歌喝茶吃水果,让理想吃shi去吧!”
混乱中,刘心宇的余光瞥过沙发一角,棱角分明的男生薄唇微微上翘,只是静静坐着,冰冷的眼神却或多或少透着些不屑。
这人是刘心宇一个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之前吃饭时就有人介绍他叫沐致远,大学毕业后回家接管了老爸手下的一个分公司,这两年混的风生水起,自然和这帮刚踏出校门不知道社会在哪儿的学生们不是一类。
看着那人眉头轻蹙隐隐不耐烦的模样,刘心宇也不知饭桌上喝高了还是被周遭的混乱冲昏了头脑,起身就走到沐致远跟前,居高临下地叫嚣道:“瞧不起我们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小混混是吧?这么清高就干脆别带我们一起玩儿啊!”
旁人见她一步三摇的就知道不对,上前拉开,她还是不依不饶,“再说你有什么呀?要真有本事就自己白手创业,别去接管老爸的分公司!不就一啃老族么,这么牛B哄哄的给谁看呐?!”
歌声止,人愣住,沐致远在各种复杂的目光中仰头看了刘心宇一眼,淡淡说了四个字:你想多了。
没等众人反应,又道:“谁领出来的?赶紧领回去吧。”
于是,就这么玄幻中带着魔幻、魔幻中带着科幻、科幻中带着惊悚的,俩人的梁子算结下了。
后来刘心宇奔着理想一路狂奔,为了更好地继续败坏老爸的家业就决定哪儿也不去,就在T城租了个房子复习考研。期间也被一帮人拉着到处腐败,有几次沐致远也在,两人都是互相看不顺眼,包括重生前的最后一次……
想起前尘往事,刘心宇忍不住一阵唏嘘,突然就想起韩素那句话,“你好像对阿远挺感兴趣?”,又掩嘴轻笑起来,得亏那时候还没认识韩素,要是让他看见自己在KTV里的表现,只会觉得拼酒什么的都是浮云,更会认定小姑娘是故意装疯吸引人家注意吧?
“你这孩子躲屋里傻笑什么呢,喊你几遍了也听不见!”阳清华冲进屋子,怒道:“接电话去!”
红酒的成分检验出来了,就是普通的泻药。左明菲握着话筒低哼一声,“还好被你发现了,这次算她走运,真要把那杯酒灌到我肚里,只要不把我拉死,我就就非把她整死不可!”
刘心宇抿嘴一笑,意识到隔着电话左明菲看不到她的表情,便又“嗯嗯”附和两声。其实那晚张淑媛提出只喝一点点,她就知道酒里的药不能对身体有太大伤害。也许是记恨左明菲冤枉她藏试卷吧,这个年龄段的女生想要整人,估计想破了脑袋也只能想出泻药这种级别的办法。
反过来说,藏试卷的事情可是小罗一手策划的,张淑媛也许只是一念之差气不过,然而以左明菲的暴脾气,要真喝了那杯酒也难保不会像她说的那样把张淑媛往死里整。现在发展到这一步,庆幸之余也不免感慨,这帮孩子可真不让人省心。
左明菲长时间听不到声音,便大声问刘心宇是不是睡着了,听见电话里传来两声咳嗽,才又嘟嘴道:“快开学了,你寒假作业都做完了没啊?”
刘心宇一愣,摸过不远处的台历一查,居然已是正月初十,离开学只还有五六天的时间了。想到自己的寒假作业还一个字没碰,当即谄媚道:“那个,明菲啊,下午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饭。”
说完四下看看,确定老妈没有在偷听,又压低声音叮嘱,“顺便把做完的作业都带来。”
左明菲自然会意,笑骂她是玩物丧志,上了网瘾连作业都不做了,定好时间地点,又装模作样地扯了几句不相干的才挂了电话。
回屋,见阳清华的脸色不太好,手里还拿着她刚刚翻看的杂志。刘心宇表情一凛,正想着怎么解释,老妈却晃着杂志抱怨:“你说你好好的课内知识不学,看这些有的没的有啥用?”
用处可大着呢。刘心宇心里嘀咕一声,面上却避重就轻,信誓旦旦地保证,“妈放心,课内知识我也绝对不会落下。”
阳清华先没说话,随手翻了几页杂志才又质疑,“这些乱七八糟的你能看懂吗?”
“不求甚解呗!”刘心宇见老妈并没有苛责,心情也放松下来,上前揽着她的脖子笑道:“就当你女儿有天分,今后就指着这个挣钱养你了。”
阳清华睨了一眼,还要说什么电话却响了。
“我去接!”刘心宇很狗腿地跑了出去,心说这电话来的及时,刚好分散老妈的注意力。
因为刚刚和左明菲通过电话,便先入为主地以为这丫头忘了说什么又打过来了,拿起话筒也没问是谁,闭着眼睛就说:“怎么了大小姐,还有什么交代清楚啊?”
电话那边默了一会儿,才有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心宇,让你妈接电话。”
刘心宇一听这声音当场翻了个白眼儿,自打除夕那天接完电话出去,刘进国就不常回来了,即使回来也很少在家过夜。她就纳闷当时的自己怎么就那么SB呢,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她还只以为老爸工作很忙,甚至觉得刘进国是个很努力、很了不起的爸爸。
也许阳清华一直呵护的很好,自己生活的一直很顺利,就压根没往坏的方面想吧。直到老妈突然撒手,她才意识到刘进国这些年真的很忙,净忙着在外面养小三儿了。这也就是住在邻居间漠不关心的居民楼里,自家亲戚也住的远,才没人注意这家的异常,要搁到农村,光是那帮碎嘴子妇女们就能把他们议论死。
想着,心底不由的冒出了汩汩恨意,没好气地回道:“我妈没空!”
刘进国又默了一会儿,“那行,回头你告诉她一声,过两天电子厂有个带家属的员工聚会,你俩都准备一下。”
“切,你让去就去?那得看我们有没有档期!”刘心宇不客气地嗤了一声,转念又想到什么,没等刘进国反应便又放缓声音道:“说吧,时间、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