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琉璃正认真地校对着稿子,刘义成走过来,把一本样刊放在她的桌面:“琉璃啊,这是我们第一期的样刊,大家的心血可都在里面了,你拿去给林总看看,嘴巴甜一点,你懂得。”纪琉璃条件反射地转眼看了一眼柳青青,她是柳青青带出来的,现在地位也还在柳青青之下,这种事情怎么就轮到她了呢。柳青青埋着头一言不发,纪琉璃小心地说:“怎么不叫青青去呢,这一次的样刊,花了青青很多的心血啊。”
柳青青忽然抬起头来呛到;“叫你去你就去呗,谁还看不出来总裁对你不清不楚的,你去了说不定对大家都好。”纪琉璃大吃一惊:“青青!你在胡说什么?你把若黎放哪里?”柳青青哼了一声:“你们看不出来,总有人看得出来,说不定大家都得沾你的光呢。”刘义成不高兴地咳嗽了一声,纪琉璃忽然意识到,不管自己再怎么小心,再怎么隐忍,有些事情,还是昭然若揭。
纪琉璃的心里忽然被悲伤掩盖,说不出道不明的难过在心里翻涌,一阵阵地只想逃避,嘴里却不由自主地冒出徐梓谦的名字:“梓谦啊,我真没那么坚强,我快撑不住了。”话说出口,纪琉璃自己也吓了一跳,本来以为自己最难过的时候会起乔洋,却不由自主地叫出了梓谦,或许,我们是同病相怜吧。
不知不觉地已经到了林宇徵的办公室门口,纪琉璃轻声敲了敲门。林宇徵从电脑屏幕上抬了抬眼:“谁?”纪琉璃嗫嚅着:“纪琉璃,来送样刊的。”林宇徵顿了一下,眼睛在桌子上一阵乱找,没找到什么反光的东西,伸手拿过手机,用手机背照了照,理了一下头发,做作地咳嗽了一声,把纪琉璃叫了进来。纪琉璃心事重重地走进他的办公室,低着头,把样刊递过去:“林总,这是焦点加入汇日来的第一份样刊,凝聚了大家的很多心血,或许还是有很多的不足,请林总过目之后,给予意见和建议,我们全体的焦点的员工,都会更加努力。”
林宇徵拿过样刊,邪魅地笑笑:“我打赌这份样刊一定很糟糕,人家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是负的,看你这副样子,想来也做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林宇徵满是挑衅的语气,却激不起纪琉璃的丝毫斗志。纪琉璃有气无力地说:“如果真的那么糟糕,我也会好好地自我反省的。”林宇徵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担心地说:“你怎么了,跟见了鬼似地。”
纪琉璃抬眼看了他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林宇徵的心没来由地一跳:“你是不是想说什么?”纪琉璃想了又想,叹了口气,鼓起莫大的勇气问:“当初你为什么要伤害我。”短短几个字,却好像晴天的闷雷,直指进林宇徵的心。背叛刚刚发生的时候,林宇徵等了好久,期待着纪琉璃大哭大闹大骂,指责他,怨恨他,甚至报复他。纪琉璃却从来是一副超然物外的样子,以至于他怀疑纪琉璃从来不曾爱过。现在他以为她真的已经完全麻木的时候,她却这样不经意问出了那个他一直等她问的问题。
林宇徵忽然觉得全身冒汗,脸一阵阵的发烧,脑子里乱哄哄的,没有办法正常思考。他一直以为纪琉璃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女人,他以为自己根本不会因为她所受到的伤害,而有一丝的惭愧。可是为什么,自己会一直等着她兴师问罪,而等她真的发难的时候,他又怎么会那么地心虚紧张。林宇徵手有些发抖,下意识地捏紧了手里的样刊,嘴角难看地牵动了一下:“你觉得呢?”
纪琉璃定定地看着他,平静地说:“就因为我平凡,不美,没有过人的才华,没有傲人的身材。所以在你们这些公子哥儿的眼里,我是可以用来践踏的,是可以用来侮辱的。你只不过是想要证明你自己有魅力,什么样的女人你都可以追得到,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哄上床,所以我可以用来做猎物,做目标。我不但不应该怨恨,反而应该心存感激,因为我这样的女人,若不是你们一时兴起的一个赌注,根本就不该与你这样的天之骄子有任何交集。
可是你知道吗,就算是我这样简单平凡的女人,我也有我爱的权利。第一次遇见你,也许那只是你的一次设计,可是当时的你,在掀开汽车的引擎盖修车,认真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迷人。那引擎盖眼看着就要砸下来,我伸出手帮你撑住了。你或许不知道,我的手当时很痛,但是我笑得很开心,我没有什么深度,也不是什么有内涵的女人。第一眼我就是喜欢你的脸,在阳光下你笑的很好看,发尖上有汗珠,那一天的阳光很好,我甚至可以看到你眼角的细纹,不管那一次你是否带着目的地接近我,但是我不曾后悔当时帮了你一把。
于是后来你接近我,追求我,一切都是那么容易,水到渠成。因为我就是那么简单的一个女人,没有戒心,没有算计。我向往灰姑娘的爱情,我也会自我幻想不可自拔,所以我对你没什么抗拒力,这没什么好羞耻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只是我的梦,不是美梦是噩梦。你奇怪为什么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再怎么表现出来对我的不在意,不专一,我都不在乎吗?因为我太爱你,我太自卑。
我从来不敢相信我可以自私地占有你的全部。和你在一起,我总是小心翼翼,不敢做一丝惹你不开心的事情。我知道我们不会有结果,我和你终究只会是一场游戏,你迟早会抛弃我,我都知道,只是我不知道,现实比我想象得还要糟糕。我一直都告诉自己,可以在一起的时候,就认真享受这份爱情,当你想要离开我,就痛痛快快地离开,当着是我前半生灰姑娘梦的一个总结。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太卑微,你叫我晚上等你电话,我就傻傻地什么也不做,呆呆地看着电话,直到第二天你轻描淡写地告诉我,头天晚上喝醉了忘了打;你说你喝了酒不能开车回家,我就打车到酒吧外面等你,我太平凡,怕你在朋友面前丢脸,我就在冷风中一阵颤抖着等你;你叫我搬来和你一起住,我那时多么开心,可是来的第一次,我就看到你房间里形形色色女人的东西,我马上就明白,住过这个房间的女人,太多了,于是我小心翼翼,不敢用自己的东西占据你的房间,我卑微到了害怕我的存在,会影响你带其他女人回来寻欢。太过卑微的女人是不敢谈爱的,我只敢爱你,不敢要求你爱我,不管你做些什么,伤害我,打击我,我都一笑了之,因为我,从来不曾奢求你的爱。
我无条件地爱你,照顾你,心疼你。因为我不仅爱你,我还可怜你。我知道你已经拥有了一切,但是你没有爱。你的爸爸不爱你,他沉浸在过去不可自拔,你用尽全部努力也只是换来他的肯定,而不是爱;你的妈妈不爱你,她只爱她自己和你的爸爸,她不曾认真地问过你需要什么,而是终其一生都在找寻你爸爸外遇的证据,一次一次证明她不被爱;你的朋友们不爱你,他们只会花天酒地,可你知道,你和他们根本不同,你想要出色,想要证明自己,想要父亲肯定自己,所以你和那些纨绔子弟本不是一路人。
但是,你需要爱,你需要朋友,你不喜欢那个冷冰冰只有下人会问你一句的家,所以你一次次地学习他们,迎合他们,他们却不爱你。你的女朋友们不爱你,她们不会像我一样,会在半夜里惊醒,呆呆地看着你的脸,就可以到天明;她们也不会像我这样,为了会学你喜欢吃的面,在面馆纠缠着做面的师傅,死皮赖脸地让人家无可奈何,她们更不会像我这样,大半夜只是一句你不舒服,就心甘情愿从被窝里爬起来飞奔到你身边,为你唱一首催眠曲。你身边所有爱你的人给你的爱,甚至不如你爸爸的情人多,因为她起码会把你当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疼爱,会在你感冒的时候,亲手做一碗面给你吃,心疼地看着你满头大汗,而不是吩咐下人好好照顾你。
你知道吗,你没有你想像的那么了不起,我爱你,我也可怜你。因为我太爱你,所以我懂你的可怜,懂你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可怜,所以我想要弥补你生命里不足的部分,我希望你的人生可以完整,在我可以的时候,我想把我所有的爱都给你。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我只希望我能让你做个被爱的人,完整的人。很可惜,我想的太多,做得太多了,我所有的爱,换来了你的背叛,你的背叛,甚至是那么轻飘飘的,只是为了证明,你可以用我,去换一瓶82年产的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