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灵州,向南行去,在雪岭镇时,租了一辆马车,马车甚是宽敞,有睡塌和放置棉被的地方,正适合长途赶路。
绛纱看见他租车时拿出的一大锭银子,看来正是富商之子。
马车上坐了四人,却丝毫不觉得挤,车中三人都不喜言谈,最爱说话的何之洲也紧闭嘴巴,绛纱忽觉诧异,望了他半响,也无法猜透有何怪异之处。
在车上颠簸了十多天,马车驶入了太原境内,忽见窗外湖泊风景迷人,沈晨风提议下车玩赏片刻。马车夫独自拉着马车停到了树荫之下,沈晨风随手取下水袋递给了绛纱,绛纱含笑接过,水质清甜,解了半日的渴。
“何之洲,麻烦你将水筒递给我好吗?”怀似水笑着看向何之洲。
何之洲脸现欣喜之色,忽听沈晨风咳嗽一声,一愣之下板起了脸,装作没听见般独自向湖边走去。
怀似水的脸一阵白一阵红,气氛颇为尴尬,绛纱也颇为不解,何之洲平时总是围着怀似水打转,照理说听到怀似水的话应该殷勤才是,怎会?绛纱转头看向沈晨风,沈晨风一脸不解模样,递给绛纱一只水筒,绛纱奇怪地看着他,明明就听见他的咳嗽声,接过水筒,递给了怀似水。
怀似水喝了一口水,独自一人走到湖边,离得何之洲远远地,脸上似笼了一层寒霜。
湖光水色极美,马车夫倚在树下似要睡去,绛纱左右望望,看不透这几人打得什么注意,找了一个草地,躺了下去,沈晨风忽地坐了过来,也学着她的模样躺在身边。
绛纱的脸忽然有些红,装作不知道沈晨风在身边,闭上了眼睛,温暖的气息袭来,绛纱竟渐渐睡去,醒来时,已是黄昏,坐起身子,只见怀似水和何之洲依旧离得远远地,一人坐在一边。
绛纱忽然想起身边还有一人,转头看去,果然沈晨风正躺在身边,睁大着眼睛望着自己,绛纱不知为何心里有淡淡的暖意,眼中的冰冷在渐渐退去,沈晨风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道:“你睡着的样子很好看!”
绛纱瞪了他一眼,道:“我们该走了,天色晚了没有住处。”站了起来,向怀似水走去,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道:“我觉得你给何之洲出的主意不是好办法,这招用在似水身上并不管用!”
沈晨风道:“你知道?”绛纱点头道:“猜的,看来我猜得不错!告诉他,我了解似水,这个办法会适得其反!”沈晨风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绛纱道:“随便你们,后果自负!”
四人上了车,何之洲对绛纱和沈晨风说说笑笑,对怀似水依旧冷冷淡淡。时日越长,何之洲却越来越忍不住,怀似水的冷谈渐渐让他害怕,这可不是和预期不一样么?
数日后,行至一崖,何之洲坚持下来走走,道:“简直坐的腰酸背疼的,得走走才行了!”
绛纱走下马车,只见这崖深不见底,旁边有一石碑,上刻:“思君崖”三字,四人皆不敢走至崖边,走过思君崖,两边是树林,中间的小道仅够马车通过。
穿过小道,便看见了一个城门,沈晨风道:“原来是这个小镇,我来时,也路过这里,那时忙着赶路,也没瞧见那崖!”
走至镇里,只觉这个小镇热闹非凡,看来战争的阴影并没有影响到这里的居民。
街角,发出了一阵喧闹声,还有一些人在叫喊着,绛纱不知为何,心觉厌恶,便要走上前去查看,刚迈出的脚步又突然缩了回来,奇怪自己为何对这样的事心存关系,就像是自己理所当然地一样。
沈晨风也看出了她的异样,含笑道:“我们过去看看吧!”
何之洲、怀似水点头,绛纱默默地跟在身后,走进了,才发现是大圈子包着小圈子,挤过无数看热闹的人,才看清眼前发生的事情。
一群流氓地痞连着乞丐在围殴一人,那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分不清男女,露在外面的肌肤在长着脓包流着脓血,发出阵阵恶臭!甚是可怖!
围殴他的人还在不停地咒骂着。
“看他的样子,真是恶心!不如死了算了!”
“是啊!还敢跟我们抢吃的真是活腻了!”
“打死他,打死他,留着他真是脏了我们的地方!”
在叫骂殴打之中,那人弓曲着身子,拼命护着怀里,任人怎么骂、怎么打都没有丝毫反应,连呻吟声都不曾发出,仿佛早已死了一般。
打骂丝毫没有停歇,绛纱却早已看不下去了,无奈她微弱的叫喊声不起丝毫作用,在她再一次疑惑自己的热心举动时,沈晨风和何之洲已左右开弓,拉开了不少参与殴打的人。
一群人转过头来,正想向两人打去,却见眼前几锭亮闪闪的银子乱晃,早已忘了沈晨风正在和他们做对,这些人多半是些没钱的穷汉乞丐,此时得了钱,千恩万谢地离去。
那个小小的人蜷缩成了一团,脓血溃烂,乱麻般的头发披散,让他显得更加的可怜,怀似水心下不忍,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可有家人?我们都是好人,你不用怕,随我们去看看大夫,再把你身衣衫换了,可好!”
地上的人没有说话,只是将怀里的东西抱的更紧,众人这时才瞧见他手里的包,料想定是他最宝贝的东西,他睁着眼睛盯着怀似水看,出人意料的是那双眼睛出奇的清亮。
“她一定是个女子!”绛纱看着那双清亮的眼睛道。
地上的人陡然间抖动了一下,转眼向绛纱看去,眼里先是惊讶,然后止不住地颤抖,眼里异样的光越来越甚,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绛纱,充满了怨毒。
绛纱的心里莫名地透着股股寒意,她不自主地后退了两步,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那小儿这时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开,显然不愿意接受沈晨风等人的好处,只是握着布包的手越来越紧。
这场不愉快,让众人的心情有些沉重,天已渐晚,四人步入了一家客栈,街角,那小儿扶墙站着,看着四人的身影,眼里的光芒渐渐转为恶毒,一丝邪恶的笑容浮上她的嘴角。
“老板,四间上房!”
沈晨风几锭银子放在柜前,掌柜马上笑脸相迎,唯唯诺诺地吩咐小二领人上房。
各人将行李放置到房间后,来到大堂吃饭,怀似水面色冷冷,坐在桌上不发一声,何之洲默默地走了过来,神色古怪地坐在怀似水身边,转过脸去想是要说话,却数度开口而没有声音发出。
绛纱看着他们的怪异表现,满脸的担忧,再看看沈晨风,只见他无奈地耸耸肩,随即叫了饭菜。一桌子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本来应该漆黑的街道,瞬间明亮了起来,看着门外的灯影,绛纱心念一动,道:“现在不是元宵、除夕之夜,为何会有灯会?”
店小二在一旁擦着桌子,笑道:“姑娘有所不知了,我们这里做的灯笼远近驰名,每个月商家都会拿出灯笼办灯会,查看自己的不足,以求进步的意图,客官要是没事,也可上街区看灯会!”
沈晨风道:“那我们等会儿也去看看!”绛纱道:“好!似水和何公子也去吗?”
怀似水望向何之洲,何之洲犹豫了一阵,还是转过了头,道:“我对那个没啥兴趣,你们去吧!”
三人离开了客栈,何之洲忽觉有些惆怅,但要是追上去,又显得……算了,还是留在这里等他们回来吧!
花灯如昼,各式各样的都有,蝴蝶灯、兔子灯、莲花灯,灯灯争艳,摆满了街道两旁,店家不断吆喝,游人接踵而行,不少人纷纷驻足在街道边,赏玩着花灯。美貌佳人站于花灯之前更显俏丽,风流公子左右翘望,寻找那一个有缘人,嬉笑打趣之声不绝,更夹杂着小儿的哭闹声。
怀似水提起一只蝴蝶灯笼看看,忽觉兴趣索然,也许根本不该出来,何之洲忽然变了个人似的,那么考验也自动破碎,他不是那个人……
放下灯笼,怀似水看着前面走着的两人,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道:“你们两个玩吧,我没有什么兴趣了,我先回去了!”
绛纱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希望她回去能和何之洲和好,便和沈晨风继续向前走去,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似水和何之洲算是完了!”
沈晨风拿起一只蜜蜂花灯把玩着,道:“你怎么这么肯定,我说我的主意一定行!你不觉得怀姑娘已经快沉不住气了吗?”
绛纱摇了摇头,道:“似水的心其实很脆弱,她最害怕的便是受到伤害,她的母亲因为贪恋富贵,不堪忍受深山寂寞,离他们而去。似水本已不相信爱情,直至后来怀柔情为情所伤,疯疯傻傻,似水就更加地保护自己,不愿相信任何男人,你叫何之洲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的!”
沈晨风道:“但我却不觉得,如果任由他们那样下去,最后也不会有结果,还不如博一下!”
绛纱转身离去,道:“我无法跟你说了,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似水的!”沈晨风道:“你太武断了!”
绛纱不愿与他多说,飞快地穿过密密重重地人流,一眨眼便不见了,沈晨风楞了片刻,觉得绛纱所言不假,毕竟自己也不了解怀似水,于是折回客栈,让何之洲恢复过来。
(求收藏,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