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岐镇距蒙水城有五百里路程,是蒙水、禹梁、宝烨三城汇聚的中心地,向来繁华。
小华村是毗邻黄岐镇的一个大村子,有六百多户人家。
于光棍是五年前搬到小华村来的一个男人,相貌奇丑,虽然家底不错在小华村置办了几亩良田,但始终孑然一身,平时也是深入简出,与外人很少来往,村子里的人少有知道于光棍的名字,久而久之,人们就叫起了于光棍,真名反倒无人关心了。
于光棍不仅找不到婆娘,也没见有什么亲戚,这几天,于光棍家里却来了好些人,都是一些有钱的亲戚。人人都骑着高头大马,这在村里王老财家也不多见啊!一时间,于光棍让众人羡煞了眼,来了几波说媒的媒人媒婆,却都被拒之门外。那些亲戚也是怪人,很少出村子里来走动,和于光棍一个样子,这点倒是和于光棍带点亲戚的样子了。不过于光棍家在村后头偏僻处,也倒没多少人注意。
此刻,在于光棍家中,有五六个人围坐在一张长桌前,为首的正是披着裘衣的东渐二王子。这些人就是被村里津津乐道的于光棍亲戚,而实际身份却是东渐一国的王子及其下属。
于光棍,那个相貌奇丑的男人就坐在下首,虽然长得难看,却是一位得力干将,在大黎腹地建造了一张秘密情报网,专为二王子搜集情报。
几人围着长桌商讨大事,中心还是关于二王子上位的事。东渐皇帝有三个儿子,大王子是贵妃所生,能力非凡,在政务上是一把好手,在军事上已经凭借军功成为将军,霄雲卫的赫赫威名全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二王子虽是皇后所生,身后有庞大的亲族势力,但能力就要比大王子差上不少,要想上位还是有不小的困难。三王子喜好词赋,无心政务。
从小到大,二王子一直与大王子竞争,他在军事上不能和大王子一样手握重兵就暗中培植黑马盗。却不料被大黎韩家知悉了秘密,一下打在他的七寸上,这才不得不屈尊隐藏在大黎和韩家周旋,但东渐国事却不能放下,时刻与自己一班人马商讨。
突然,“咕咕咕”窗外传来了鸽子的叫声和扑棱棱的扇动翅膀声音。
于光棍马上跑了出去,带回一只信鸽,他取下绑在鸽腿上的信筒交给二王子。
二王子看完了信上内容,突然一拳重重地捶在长桌上,愤怒地道:“混蛋。”
一班下属大惊失色。离王子最近的那人捡起掉落的信条,看完后同样怔住了,他没敢讲出来,把纸条传下去。等信条重新传回来的时候,整座屋子死一般地寂静。
“黑马盗被霄雲卫覆灭,只余王明一人逃回阮明集。”
王明即为黑马盗首领。
“我的好哥哥啊!果然够狠。”二王子咬牙切齿地道:“他是怎么知道黑马盗是我的人的?什么时候霄雲卫做起剿匪这种小事了?一定是韩家通风报信的。他不仁别怪我不义,马上飞鸽传书,把韩氏夫妇那个女儿的尸体扔到蒙水城,我要让韩家知道触怒我的后果。”
“王子,不可。现在事态还不明朗,如果彻底和韩家翻脸,只会给大王子推过去一个盟友,以韩家和那位神武将军在大黎的势力如果真要疯狂起来,恐怕我们在大黎就寸步难行了。”一位下属站起来劝道。
二王子沉默了,那双阴鸷的眼睛里阴晴不定。
“王子,普阳说的对,当务之急我们是要把阮明集和与它相关联的据点都切断。”另一个人站起来道。
“怎么?”这句话吸引了王子的注意。
“大王子既然如此迅疾地出手,不惜动用霄雲卫,必有重图。王明逃回阮明集,可能已经暴露了那处据点。”
“我的心已经乱了,你们部署,马上把周围和阮明集关联的据点切断。”王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在滴血,那是话费多少心血建立起来的,却要舍弃了。
一刻钟后,数支流火飞禽从于光棍家飞出。其中一支就是飞往梨山调集力量。在二王子他们看来,把韩世杰小女儿韩素雅藏在梨山非常隐蔽,从那儿调动人手最合适不过。
…………
阮明集。
一队黑衣骑士奔驰在小道上,为首的正是西门颜和邵信。已经在大黎边境,他们换下了霄雲卫的装束,不过座下的淮越马和青逝马一样留下了霄雲卫的影子。这么多淮越马和青逝马可不是谁都能买下的,韩家这么多年的经营才有这样的实力。
“律律律——”西门颜突然扯住缰绳,后面的人纷纷拉住健马。
“前面何人?”西门颜喝问道。
这么远的距离又是在黑夜,在场的人都没有看到前面有什么人,只有西门颜看到了。
“哈哈哈,不愧是神武大将军的高徒。”一个浑厚的声音哈哈笑道,慢慢走近,人们看清了来人,是歇虎城副将吕岩。
“一些话倒是应该我问你们,是谁允许你们擅自在边境调兵,可有元帅或者陛下的手谕?”吕岩收了笑脸,喝道。
“哼!王将军自然知情,你回歇虎城去找王将军自然就会明白。”西门颜冷笑道。
“哈哈”吕岩大笑“好你个西门颜,借王将军压我,即便王将军掌管歇虎,也是元帅的人。什么时候蒙水的军士可随意来歇虎城防区任意来去了。”
“吕匹夫,你不用拿元帅出来,要真要元帅出面,他是站在哪边,你我都清楚。谁不知道你是丞相身边的一条狗?”西门颜冷笑“让你的人马上让开,我西门颜年少不更事,今晚出点什么事,家师和家父也不是说服不了陛下网开一面。你今晚擅自用兵,王将军可知道?”
“好你个西门颜,我吕某今日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闯得出去。”吕岩怒道。
“哼”西门颜冷哼一声,飞身从马背跃起,插在马肚侧兜的长枪自动飞起,被西门颜抓在手中。
长枪直指吕岩!
“竖子,尔敢。”吕岩长须被枪气激得飞扬,手中却丝毫不慢,从腰间拔出长剑刹那间挽了朵剑花格开枪尖,顺势削西门颜左肩。吕岩虽是丞相之人,但也半生戎马,实力不可小觑。
长枪被舞成一团幻影,枪影四飞,好像同时有四五把长枪刺向吕岩。吕岩虽一一避开,却被打得后退不止,连出手之力也没有,一时间心中羞怒交加,瞅着枪影中的空挡就蹂身而上,不求无过,但求建功。
西门颜被吕岩的气血之勇一激,产生了些许好感。向来他就看不起丞相收买的这些武将,以为早就变成了摇尾乞怜的走狗,没想到吕岩有这样的气概,倒不忍下手,被吕岩渐渐扳回颓势。
眼看着西门颜被压着打回来。后面的人有些心急,叫道:“西门将军,咱们齐上打退这伙鸟人就算了,不必和这老匹夫单打。”
“不必”西门颜瞅空回了一句,被吕岩一剑挑在腰侧。
后面的人顿时惊呼出声“小将军小心啊!”都知道西门颜是刘敬爱徒,这些刘敬的属下不免分外担心西门颜有点损伤。
西门颜脸上发热,脚下连退几步,长枪瞬息一收。
吕岩心中一喜,长剑直指西门颜胸口,连踏步追赶。
突然,从西门颜胯下如虹般钻出长枪,一枪直抵吕岩喉间。吕岩转着眼珠看着抵在喉间的枪尖,一点寒意激得他皮肤发冷,手中长剑停在半空。
西门颜一枪打掉吕岩手中的剑,冷冷地道:“让你的人退下。”
局势瞬间逆转,刚刚还是西门颜被压着打,突然间吕岩就被制住。众人只看到西门颜翻了一个身,吕岩就一头冲在枪口上,不由得一惊,被西门颜出神入化的枪术折服,大声喝起彩来。
“你要杀就杀。我的人不可能给你们让开。”吕岩虽被制住,但仍不松口。
“哼”西门颜冷哼一声,道:“你与王将军同袍数十年,却还是向丞相卑躬屈膝。刚刚还念你是一条好汉,但转念一想,为利所图的小人又能是什么好人,你是觉得被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打倒脸面无关才不要命地打吧?”
“哼”吕岩鼻中重重一哼,转头扭向别处。
“给脸不要。”西门颜一口唾在吕岩脸上“还真以为我不敢动手。这件事早已得到陛下的默许,我倒不信废了你,你的主子还能为了你个废人做什么拼命的事。”
“横竖一死,你动手吧!”
“好,有种。”西门颜不屑道。长枪猛地一旋,“噗”地一声贯穿了吕岩的右脚掌。
“啊”吕岩痛叫一声。
“让是不让?”西门颜喝道“下一枪就废你两条腿,你废了,看你家主子还用不用你?”
吕岩咬着牙不说话,脸上冷汗密布。
“好”西门颜再次出枪。
“不要”吕岩惊恐地叫出来“我让。但是你要答应保我一家。”
“好,我承诺家父和家师定会保你。”西门颜收枪笑道。
吕岩转过身,咬着牙对身后的军士喝道:“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