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指纹真的太多了,多到相互重叠掩盖。
如此充分的物证原本是一件好事,但是在这个时代却成了一件麻烦事,在没有扫描仪器的情况下,她又该如何将这些指纹分离出来然后加以展示最后进行论证,难道光凭肉眼?
哎,这个女人到底是有多么喜欢安敬思,或者是多么伤心才会在这上面留下如此之多的指纹。
言蓝紫的心情分明的写在了脸上。
同样站在一旁的安幕遮出声道:“言先生何事心忧?”
对着这个此刻又异常温柔的同僚,言蓝紫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说起。
“哈哈哈,”终于刷完最后一笔的老人大笑着笔了笔一个姿势,“此法的确有趣,言先生大才,真不负先生二字。此玉佩上的近百错综指印的确大多与应如是十指相应。且左右相称,应是两手相持而留。”
“这算什么?”以言蓝紫血与火中培养出的定力一时间也不禁目瞪口呆。这场间情况也变得太突然了,分秒钟之前她还在为此事头痛,而下一刻,那边已经有了定论。
如果换做任何人如此迅速的做出这个判断,都有可能会经受质疑,唯独这个代表着帝王意志的宦官不会,因为就算他捏造事实,也并不是他的个人意愿。
也就是说从这个老宦官说出先前那番言论的之后,今日之事已成定局。
感觉肩上微微一重。
安幕遮那双似乎可以看透一切的清澈双眼正盯着她道:“看来言先生是真的不谙武艺,以吴貂寺修理“清明神照经”至炉火纯青所具备的目力,分辨出这些看似复杂的指印并不是一件难事。”
成象的确是眼睛的事情,但是分析辨别靠的却是脑力。学习过武艺的人,的确比正常人耳聪目明,但是做到这种恐怖到可以媲美现代化机器的程度,前世已经站在那个世界武术界最巅峰的言蓝紫连想都未曾想过。
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言蓝紫几乎能感受到体内的血液都在为之沸腾。
自穿越以来,虽然时日不多,但是各种情绪几乎尝遍,唯独少了一份发自肺腑的纯粹喜悦。
如果说当安敬思一掌将木桌拍成碎屑时所展现出来的惊人之气还只是让她心神激荡的话,那么此刻吴貂寺所展现出来的非人能力已经让她“五体投地”。
他们可以,她当然也可以。
可以预期的长久岁月里,寻找陆迢迢的岁月里,终于可以变得不这么无聊。
一想起那个其实相处甚短的毒蛇男人,言蓝紫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关于路迢迢,她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还没有想好,穿越之后的一系列纷至沓来,让她根本分出太多的心神去思考这件事情。
但是有一件事情是毋庸置疑的,她欠他的。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就不会被牵扯在其中。这其中不仅仅是一条命,还有被抽离的生活,还有不可能割舍的家人。
女子的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现在终究不是该考虑这些的时候。
“应姑娘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像所有阴谋被揭穿之后的情景一样,言蓝紫平静的发问,安敬思不在,这划上句号的任务自然该由她执行。
“我不信,这怎么可能,我根本没有怎么接触过这枚玉佩,其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我的指纹。”似乎仍出于震惊之中的应如是突然惊声尖叫道。
言蓝紫哑然失笑,人在面对失败的时候往往越容易展露真性情,这个女子虽然也有着几分智慧,没有想到其内在却是如此不堪。
不敢正视失败,而是试图用这种不入流的狡辩来推脱,毫无半点风度可言。
只是这样又能有什么意义?之前似乎有点高看于她了。
“那你的意思是吴貂寺在说谎了?”言蓝紫也懒得废话,直指重心。
“谁知道这个阉人有没有收了代王的好处?”
厅堂之内,落针可闻,就连肇事者也明白了她的这句言语是多么的愚蠢至极,嘴型已然保持在微张的状态。
最能触动一个太监本就不可能正常的心弦的方法,至然是阉人二字。
那是对一个身体不完整的男人最直接明了,最淋漓尽致的侮辱。
言蓝紫看着老宦官那张铁青色的脸上酝酿着的随时可能爆发的愤怒,心中暗暗感叹。
“真是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发出一丝动静,再没有眼力的人也看的出来老宦官已经达到临界的爆发所欠缺的只是一个契机,可能仅仅需要一声掩饰尴尬的轻咳,也可能只需要紧张之下的一声吞咽,甚至可能只需要一阵能够吹拂起衣袖的轻风。
无比的压抑之下。
一双修长的手抓住了年老宦官颤动着的胳膊。
“她是故意的,她是在激您,她是在求死。”
言蓝紫望向应如是,这个被胁迫的女子的确存在求死的动机,如果安幕遮所说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她就是不仅没有看高应如是,而是太过小瞧于她了。
果然如此。
安幕遮道破之后,应如是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惊慌失措暗淖悔恨,已经变成了初见之时的那副平静。仿佛之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
如此信手拈来让人生不出怀疑的精湛演技,被人揭穿之后清晰上也不怒不恼,当真是一个可怕的对手,若不是不知道超越了多少时光的智慧稳稳压制的话,给她定罪还不知道要多花上多久的功夫。
吴貂寺猛一挥臂震开安幕遮,阴沉道:“我知道,如果我不知道的话,她早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不用为她的话付出代价。”
然后电光火石之间,言蓝紫的视线之中,年老宦官的身躯在半空中与应如是的身子撞在了一起。
男女拳脚相交的刹那,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了言蓝紫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