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张文进两眼发光,表情有些呆滞,还流着哈达子,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
“啊……”一个高八度的声音响彻云霄。
刚刚戏水的时候,自己用力过猛,以至于束胸带偏离位置,让自己胸前的两块累赘暴露无遗!为了这两块累赘自己可是煞费苦心,下狠手缠得紧紧的。
“你,你转过去!”欧阳蓓用命令的口吻尖叫道。
张文进依依不舍、不可置信地又看了几眼,这前后的差距也忒大了点吧,这是变魔术?不,比变魔术强多了,那刘谦能突然让自己的胸变大?
看着欧阳蓓气急败坏,脖子都红了,张文进还是转了过去,接着听到背后窸窸窣窣的脱衣穿衣声。
当张文进再次转过身来的时候,欧阳蓓已经恢复如常了,依旧是平坦的胸脯。
“你这样……这样不好的……”张文进欲言又止,想提醒她你这么个勒法,会勒出病来的,可是话到嘴边,看到一道寒光闪过,乖乖地合上了嘴巴。
算了,既然你愿意这样就这样吧,我提醒你,反倒当我是色狼了,这事也关不了我事,反正我儿子不是指望你这个活,不过刚刚那惊鸿一瞥实在让他吃惊不小,按照那个规模,丝毫不输子萱了……
……
有了这段插曲后欧阳蓓有些不自然起来,张文进想起刚刚嬉耍差点把筏子给弄翻了,便也安分下来,保存体力。
接下来几天,为了生存,两人严格按照商定的计划执行,每日两餐,每餐一个馍馍,两人轮流睡觉,不睡觉的时候也躺着,不许说话,每天夜幕降临,欧阳蓓便脱下自己的外袍,不过靠着筏子的另外一边,袍子一人一半,张文进一直在想入非非,那胯下的神秘之地,还有被“恶魔”摧残得不成形的胸部……
日子一天天的重复,唯一有变化的就是,那馍馍和淡水水日渐减少,如果两天内再找不到落脚地,两人就算完了。
“张大哥,你说,咱们,咱们能活着回去么?”欧阳蓓有气无力的问道,情绪低到了极点,她看着张文进拿馍馍的时候脸色越来越严峻,知道干粮不多了,要是手臂真的能引来鱼,她情愿把手臂放下去!
这些天张文进已经不止一次听到欧阳蓓如此发问了,每次她问的似乎都有着无尽的失望,又藏着一丝不甘。
“能的,一定能的!”张文进如上次一样斩钉截铁地安慰道。
“张大哥,你不要安慰我了,这地方我比你了解,咱们恐怕要……”欧阳蓓说着,眼角流下了一行清泪。
一个女孩子,面对着死亡能够如此平静,也着实难为她了,张文进真不知道如何劝慰了,自己的命应该是赚回来的,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自己都不应该活着。这几天自己也一直在想,要是自己回不去了,别的他不担心,子萱和红菱该怎么办。没有了自己,其他人还是一样的生活,张士诚还是一样会造反,一样的被朱和尚砍头。唯独子萱和红菱,因为他的到来彻底改变的她们的命运。现在只期盼着如果自己不能回去,她们能找到另外一个依托,可是凭着他对他们的了解,她们俩一定会为他孤老终身,而唯一让他感到有些慰藉的是因为前面的努力,有杏花楼在至少可以保证她们这辈子衣食无忧。
“张大哥,你是不是在想你的……”欧阳蓓看到张文进进入沉思状,小心问道。
“嗯,我只想着要是我不能回去,盼着她们能渐渐忘了我,再找一个好的归宿!”
听了这样的话,欧阳蓓极度吃惊,结结巴巴道:“自古女子三从四德,讲究从一而终,三从四德,从一而终,你竟然想你的妻子改嫁不成?”
“实话对你说,我不想,我也很矛盾。要是我不在了,我的妻子为我孤老终身,我会在黄泉之下会很欣慰,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可是,男人不能太自私,要是我现在就不在了,我的妻子还年轻,她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那样对她们太不公平了,所以虽然内心深处我不愿意,可我还是希望她们能够忘了我,继续幸福地活下去!”
听了这番话,欧阳蓓备受震撼,面前的这个男人的话虽然有些有违伦理,可是难得他能站在女人的角度来想。自古以来,寡妇门前是非多,自己从小到大不知听说过多少寡妇经不起是非和流言蜚语而走上了不归路,如果天下的男子都能如他这般想,那天下女人岂不是……,欧阳蓓似乎又重新认识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张大哥,你说她们,难道你有两位妻子?”
“嗯,两位妻子,一位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就是你知道的那位双胞胎姐姐,还有一位从小就跟着我,照顾我。”红菱跟子萱可能名分不同,在张文进的心中却都一样。
年纪轻轻,却已经有了两位妻子了,欧阳蓓联想起自己,不禁有些失落,如今的欧阳家落到这般田地,身为欧阳家的大小姐却不能考虑婚嫁,只能考虑欧阳家的家业。
“欧阳小姐,都一直是你在盘问我,能不能讲讲你们欧阳家,在船上就听说你们欧阳家这通番的生意做得极大,是泉州三大船商之一!怎么会让你一个女孩子担起这么大的责任呢?”
“怎么,你觉得我们女儿家干不了这样的事情?”欧阳蓓轻咬着嘴唇有些气馁,张文进所问正是欧阳家最为难之事!
“不,不,欧阳小姐,你别误会,我觉得这做生意,女人不比男人差,可是有些事情,比较还是男人干比较好一点,打个比方,就说着重体力活,女孩子不要说干不了,就算能干,那也要先练出一个水桶腰来,你说着女人水桶腰,那样子……”张文进摇了摇头,脑海里闪出一个女大力士来,不寒而栗。
“扑哧,”欧阳蓓被逗乐了,又有些不信道:“你真的觉得女人能抛头露面做生意?”
“当然!你知道吗,我家在海陵城里是开酒楼的,我的一位妻子就经常在酒楼里帮忙,干得不比我差,我还想以后多开几家分店让她打理呢。”
欧阳蓓幽幽叹了口气道:“张大哥,如果世人都有你这般见识,那我……,我也无需整日女扮男装了。”
“当然不需要了,欧阳小姐,你要是恢复女儿身,这么漂亮一位小姐,又有经商之才,那岂不是要名动天下!到时候天下都知道,欧阳家出了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青史留名!”说着,张文进又扫视了一眼那遭到蹂躏平坦的胸部。
听到别人夸自己漂亮,谁不高兴,即便还是看到了张文进那贼贼的眼光又看自己那里了,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心里荡起一丝异样的涟漪,,胸前那累赘似乎更胀人了。
扭了扭身体,欧阳蓓道:“张大哥,你说笑了。你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欧阳家,那是家大业大,风光无比,可又有几个人知道,如今的欧阳家已经是举步维艰,若非如此,家父也不会让我以一个女人身来挑起这么大的担子!”
“欧阳小姐,这是为何?这欧阳家不是屈指可数的大船商么?”据张文进所知,这贸易的生意可是天下最赚钱的买卖,不然也不会大力支持沈万三去做贸易生意了,而船泉州三大船商有点像后世的跨国运输公司,干得是垄断的活,哪里有不富得流油的道理。
“不错,泉州三大船商跟朝廷市舶司合作了几十年了,这些年来三家担负着朝廷近二成的通番生意,自然也很受朝廷的信赖。可是去年我大哥欧阳锋押运一批货物出海,到了今年我大哥连同那批货物还了无音信。外面传言种种,有的说我大哥私通番邦,将几十船货物直接送给了夷人;也有的人说,我大哥在海上遇到了西洋海盗,不仅被洗劫一空,船上所有的人都被尸沉大海,可不管什么谣言,这批货物算是丢了!而且我大哥恐怕也不在人世了,不然不会到现在都音信全无。”
“丢了这批货物后,欧阳家损失近千万,花了大半的家底才堵上了这样的窟窿。可更可恨的是,其他两家船商借此机会,联手打压欧阳家,本来丢了这批货物后来虽然补上了,已经引起了朝廷市舶司的不满,而又经过其他两家的联手打压,如今欧阳家偌大家业,竟然入不敷出,靠着吃老本来维持庞大的开支,而我爹如今已经年迈,这一连串的打击让他老人家身体每况愈下,现在已经卧床不起了。而我身为现在欧阳家的唯一的女儿,只能勉为其难担起这份担子!”
张文进望着欧阳蓓悲伤的脸上却不失一份坚毅,不由得大为敬佩,这样的女人,如果没有今天的遭遇,依照这样的性格,指不定将来就是个女强人呢。
“欧阳小姐,如今欧阳家为何要从高丽做贸易生意,难道想改变经营策略?”
“经营策略?”欧阳蓓听到这个名词比较新鲜,不过从字面上却不难理解,答道:“是的,泉州通番生意主要是西洋、东夷、南海,而泉州三大家是转运朝廷市舶司监管下各国货商的货物,其中自己也做一部分,而今欧阳家的船队一下子损失了几十条巨船,虽然一部分是其他的船主依附在欧阳家的,可是真正属于欧阳家的也有十几艘。欧阳家元气大伤,只能靠着其他的船主做一部分贸易生意慢慢积累恢复元气,而没想到,我第一次出海,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近百万的货物落入了贼人之手!”
看到欧阳蓓眉头紧锁,眼角湿润,便知这女子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欧阳小姐,没有想到欧阳家到了如此窘境,更没想到你如此坚强!”比起当初的杏花楼,欧阳家站得高多了,那么如果摔下来,那势必也会更惨!
欧阳蓓擦了擦眼泪道:“张大哥,不好意思,我……我在你面前又失礼了!”
要是在平时,张文进见到如此楚楚动人的美人陷入困境,肯定会详细地盘问仔细,他相信凭借着他超前的见识,哪怕不能直接帮到欧阳蓓,也能给她些主意,可是如今有什么用呢,即便自己有天大的能耐,只怕老天不给他发挥的机会。
“算了,咱们不必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了,我肚子又饿了,你呢?”
这还要说么,我肚子从来就没饱过。有着一份女孩子的矜持的欧阳蓓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张文进打开那干粮袋。
张文进伸进袋子里摸着,没摸着,低头自己一看,才发现袋子的角落里只有半个馍馍了。完了,终于到了这一天了,开始几天他还每天和欧阳蓓分吃两个馍馍,可是后来渐渐觉得希望渐渐渺茫,他便经常将自己那一半吃一点又放回到干粮袋里。因为他想着女人能比男人坚持得更久,如果断粮断水了,欧阳蓓生还的希望比自己大得多,所以他尽量少吃,最近三天他一共才吃了半个馍。
他努力回忆着在海上漂了几天了,可惜似乎吃得太少,连这记忆都衰退了,怎么也想不出来。
“欧阳小姐,往日都是我吃完了,然后馋馋地看着你吃,害得我刚吃完肚子又饿了,这样不公平。今天我要看着你先吃完,然后我也让你尝尝这眼馋的滋味!”说着,张文进两手躲在干粮袋里,“用力”扳着,然后拿出半块馍馍:“给,你先吃!”
像往常一样欧阳蓓双手接过这馍馍,虽然很饿,从小家教良好的她还是很斯文地小口小口吃着,直到艰难地吃下最后一口馍馍,才拿起皮囊喝了一小口水。皮囊里的淡水也不多了,差不多没人每天只喝三四口,可就是这么喝,这水也就只能维持三四天了,两人嘴唇上都干裂开了。
“张大哥,你怎么不吃了?”欧阳蓓见张文进望着自己出神,擦了擦嘴道。
“哦,我,我现在好像不饿了,我一会再吃,一会再吃!”张文进咽了咽口水,想躺下来睡觉让自己忘了饥饿。
欧阳蓓突然想起了什么,趁着张文进不备抢过了那干粮袋,打开一看,里面已经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馍馍的影子。
满眶泪水夺目而出,欧阳蓓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抡起小拳头雨点般地落在张文进的身上。
“你这个骗子,大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