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在这样费尽心机得来的日子里还有什么令人烦恼的,大概也就是那些时不时骚扰一下的人吧。那个花朵儿的干妈,还有干妈的儿子。
花朵儿这人吧,无论对谁都是亲善的,但是,你若认为她是个人人都可以视之为亲密伙伴的话,那肯定是你的感觉出了偏差。她平素总是独来独往,没有人想过下课了往她那桌靠,也没有人想过放学了和她一块儿搭个伴儿之类的。
很近却很远。咫尺天涯,说得便是和她一起的感觉。
所以,学院的人虽然都把她当偶像,但是,当斯来这样一个人出现的时候,当初一边倒的情况也是在情理之中。偶像嘛,大抵就是无趣中的乐趣,喜欢她,她便高高在上,神仙样的人,也可以把她扯下来,众矢之的,辗转成泥,或是湮没在各种八卦里。
只是那个胖妈妈……
斯来忍不住抱头,好似被念了紧箍咒。
初时,斯来对花朵儿的邻居都是满面笑容,尤其是当胖妈妈看到他时,先是一愣怔,随即便拉着他的手,好生一阵子看,边看边眉开眼笑的夸着:“朵儿呀,你这个未婚夫果真生得好样貌,长得一朵花儿般,瞧着这脸蛋,”她顺势摸了一把,“嫩得和你些日子做得仙草冻一样。”
斯来的脸皮微不可见的颤了颤。只是听到她说的“未婚夫”三个字,便把心中不喜生人亲近的厌烦给压了下来。他也没有去深想未婚夫又是怎么回事,反正,只要是他就可以了。
“就是这身子骨太单了些,你看我们家的玉树,那才叫结实!”胖妈妈像是在检验着商品般,从头到脚看了个透,最后下了结论,“从明天开始,我便多炖点骨汤,多喝点,身子才会结实,我们家的玉树天天喝。”
玉树,是胖妈妈的儿子,据说是取之义于“玉树临风”。斯来抖了抖,看了眼那个壮如山的小胖子,那小子几乎轻蔑的瞥了他一眼,把头扭向花朵儿一边,还冲她露着八颗牙笑了笑。花朵貌似对他很和善,还大方的给了他两瓶刚刚才捣鼓好的东西,连他和小不都曾尝过,却一下子给了他两瓶。
于是,斯来便作出一个决定:远离胖妈妈,远来玉树,远离骨汤!“说他身子骨太单了?他真想脱了衣服给她看看,那叫单吗?只是,他的身子只能给老婆一个人看,单不单也只有老婆说了算。
花朵儿若有所感,眼神向他看过来,便看到那小子一副笑得不明所以的样子。
此后,胖妈妈果然言出必行,每日便端了骨汤过来,有时候是她自己,大多数是她那个醉翁之意不在汤的儿子,单单是想到“玉树“两个字,他便怎么也喝不下去,倒是便宜了小不。
斯来觉得自己倒是小瞧了他,每次来,都会呆到月上树梢,星星也出来了,都没有想回去的迹象。斯来明着暗着就差说出口:你可回家了!那小子偏偏装作不知。
花朵儿一点也没觉察到屋里那两个人之间的暗涛汹涌,而是认真的托着腮,把汤放在小不面面前,戳了戳它的小身子,不无担忧:“小不啊,你是不是永远不会长个儿了?“然后又自言自语,”是不是那小子当初给你取了这个小不的名字,才真成了小不点儿?“
小不用翅膀掩面:还能不能让人愉快的喝口汤了?哼,我也不喝!小不傲骄的撇过头。
“乖啊,小不,多喝点!“花朵儿怜惜的抚着小不的头。这孩子,不,这小鸟儿,怎么也和斯来一样别扭的性子?果真是谁养的像谁么?
“它叫小不?好奇怪的名字!“玉树一笑起来,双眼便眯成了条缝。
“是啊,好好的一只鸟,被养残了。“说罢,又是无比可惜的望了望小不,”多喝点,你看玉树就是每天喝汤才长得这么茁壮!“
小不抵不过美味骨汤的诱惑,放弃自尊心,将将才喝了一小口,听了这话就被呛到了。扯着细细的脖子,仰着小鸟脑袋,眼泪汪汪的看着她。这叫虐待儿童,不,虐待小鸟!
“看急的,那小子不会来跟你抢的,你慢点喝!“花朵儿用两根手指拈起小不的小身子,放在手心,小不顺势两爪朝天,翻出雪白的小肚子,看着已经滚滚圆了。
其实小不绝对称得上非常漂亮,如果鸟类也能用漂亮来形容的话。它的羽毛虽然黑色的,但是黑得有个性,黑得有品味,黑得纯净,一根杂色都没有。除了肚子那块是雪白的,通体便是黑色。
花朵儿用一根手指戳了戳它的肚子,它便用两个爪子紧紧的抱住它。用那双圆溜溜的小眼睛瞪着她,似在无声控诉。
玉树笑呵呵的看着这个少女,她身上有种让他迷恋的东西,她和岛上所有的都不一样,甚至和他所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虽然胖妈妈说他已经没有机会,但是他还是想试一试,所以,每次才争取到送骨汤的机会。而胖妈妈也只能望着儿子兴匆匆而去的背影摇头叹息。
自家儿子的心,她怎么会不懂,所以,她才一早就认了花朵儿为干女儿,所以,才会常常借口想吃花朵儿做的东西来找她。
可是,一想到她口中的未婚夫,后来出现在她家的斯来,她便知道,自家儿子永远没有机会。
斯来看着他俩有说有笑,看着小不装痴卖傻,实在看不下去了。
花朵儿只觉身边多了一个人,便举着那根手指,朝着他俏皮的眨了眨眼,眸中笑意盈盈,有光晕在里面流转,让他不禁呆了呆,心中那股子邪气便消了。他伸手抚了抚本来就乱又被那只鸟弄得更乱的短发。
好吧,多一个小不还可以忍忍,毕竟是自己养的,看在它能偶尔取悦于她的份上,不再计较总是跟他抢她。只是这么大一个外人,非亲非故,非朋非友的,呆那么时间真的是忍无可忍。然后他便又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之前,也就是在他住进来之前,这小子莫不是蹭着干妈送骨汤的名头,隔三差五的过来?这孤男寡女的一室,这小子又是明摆着喜欢花朵儿,那岂不是引狼入室?
各种郁闷之余又庆幸:幸亏啊幸亏,自己这是有多英明神武啊,这样一想,他倒是对木木的好感多了半分,也只仅限于半分。他哀怨无比的望着那两个喂鸟的人。
必须得想个法子啊,让玉树那小子断了对花朵儿的想法才是。